第九章—家族的碎片记忆

肖颂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书芩从父母口中,知道一些家乡的零碎回忆。</p><p class="ql-block"> 书芩没见过爷爷陈宝璋,奶奶(海门人称呼亲婆)叫郁美珍,好听的名字。只是后来就叫陈郁氏,也只是看到过一张照片,很慈祥的老人,大眼露出温顺的柔情。以父亲的形象,书芩猜测爷爷应该也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在海门四甲坝一个地主家庭里,父亲这个长子的出生,是陈家继长女瑞芝之后喜尔得子,取名大伦,子孙延绵香火承传。令一向广交朋友的爷爷,连日接受着亲朋好友的恭喜和祝福。</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情景,连百年后的书芩,也能感知这喜庆的氛围。</p><p class="ql-block"> 后来父亲后面又有了弟弟翼伦,三个妹依次叫瑞珠、瑞芳、瑞芬,陈家人丁兴旺。</p><p class="ql-block"> 爷爷性格开朗,好结交各方人士,所以家里经常是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热闹非凡。每每吃饭,总要开两三桌。</p><p class="ql-block"> 贵为大少爷的父亲,性气却由奶奶,温和羞涩。特别是青少年时的他,被土匪绑票,后爷爷托多方人士说情谈判,才赎了回来。</p><p class="ql-block"> 书芩想,本身斯文再有如此阴影的父亲,从此一生谨慎小心,也就不难理解了。</p><p class="ql-block"> 对于陈家子女,书芩也很好奇。爷爷是果敢决断的人,把陈家治理的蒸蒸日上。奶奶是典型的传统贤妻良母。可到父亲这一代,是完全的阴盛阳衰。 </p><p class="ql-block"> 爷爷性格开朗,思想接受新潮观念。对儿女教育一视同仁,都进学堂读书。可书芩的叔叔,也是书生文气,和父亲是一路人。但是他们的姐妹就是另外一路人,接受革命新思想并付之行动。</p><p class="ql-block"> 大姐嫁的老公,名义上是老板,实则是新四军的联络点负责人。三个妹子,都参加新四军,闹革命。天知道,她们都是地主家的小姐啊!最狠的是,她们行动,路过家门而不入,晚上睡庄稼地。奶奶得知,心疼。去唤她们回家睡,没用。</p><p class="ql-block"> 姐妹们还动员爷爷,拿出粮食,银元,聊补新四军供给。爷爷对于女儿们的行为,也是无可奈何。他唯恐两个儿子也卷进去,就急急送两个儿子到上海读书 ,实质以兄弟俩性格,哪有胆量去革命从军?</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爷爷也因姑姑们的革命身份得益。虽然土改运动,土地、房屋都分掉了,但留住的屋门上,政府发放的“光荣军属”的牌匾灿灿生辉,再加祖父平时的好人缘,让陈氏家族没有吃什么苦头。</p><p class="ql-block"> 五六十年代,爷爷奶奶也得善终。而他们的女儿及配偶,闹革命的,做到一定职务,大姑父盛竹平:南通农场场长,二姑父万忠:新疆农垦农场场长,三姑父朱靠山:盱眙县县委书记,小姑父王兆其:上海某中学领导。不革命的,像书芩父亲(叔叔已去世)。文革中俱因家庭出身,批斗检查削职,无一幸免。</p><p class="ql-block"> 度过艰难时期后,大家都平反,恢复正常工作,可已物是人非,不能同日而语了。</p><p class="ql-block"> 书芩在八十年代,陪父亲回海门老家,去办理自住房屋赔偿事宜,碰到乡邻,打招呼,都说,陈家老先生如何如何,让书芩感受到爷爷的威望。</p><p class="ql-block"> 如今海门陈家这棵枝叶繁茂大树,在故土的根已经拔离。父亲这一代陈家人(除了小姑父),也已全军覆没。他们的子孙后代开枝散叶在新疆、盱眙、南通、南京,当然在上海的最多。</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故乡没有了,只有一个名称留下,书芩还能记起,若干年后,谁还知道?</p><p class="ql-block"> 母亲家庭,书芩还是比较熟悉外公家,因为母亲会对她说家里的往事。而且书芩小时候还看到过外公,在六十年代初,身材高大、儒雅和蔼的外公,来家小居。那时她只有几岁的光景, 所以和他也无所谓有什么交流。</p><p class="ql-block"> 印象至深的是,外公每月会给母亲一封信,在信尾,总要写上大伦贤婿安康!字体遒劲挺拔。</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外公在海门常乐镇,是赫赫有名。早年留学日本,参加同盟会,后回国异地任公务。抗日战争爆发,害怕拉去做汉奸,自行解甲归田,成为一方绅士。 </p><p class="ql-block"> 文革中也受冲击,但外公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秉持乐观态度,无怨无悔。于98岁高龄无疾而终。后党和政府为他正名,颁发“政策光辉普照,革命先驱正名”的题词,以洗同盟老人的不白之冤。</p><p class="ql-block"> 外婆丁学诗,文气的名字。生活里却是个勤劳能干贤淑的女子。外公在外任职,她在家培育孩子,管理家务,礼待下人。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只是常年劳累操心,寿年只有50岁。</p><p class="ql-block"> 母亲沈谨初上有二个哥分别是旦初、睗初,二个弟弟,大弟昕初于18岁病亡,小弟曙初。</p><p class="ql-block"> 与父亲家庭相同的是,重视教育,五个子女全部读书。 </p><p class="ql-block"> 旦初大舅舅,南京中央政治大学毕业,年轻有为,一腔热血爱国,26岁就任县长、政绩非凡。1949年解放时,因故且自信,没去台湾。而后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结局很惨,沈家最有前途之星陨落。</p><p class="ql-block"> 睗初二舅纯粹老实的知识分子,解放后在上海银行工作时,响应号召建设东北去沈阳,到那里后就再也没回过故乡,终老异乡。外公去世也没见着面,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凄然。</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上海松江区做教师,文革中也是吃尽苦头,但总算在晚年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曙初小舅华东军政大学毕业,渡江干部。因受大舅牵连及自身原因,干部级别越做越小。文革中受到冲击,下放到粮站做看守。好在他天性乐观,身体硬朗,总于享受到离休待遇,以93岁高龄离世,相比上面二个哥而言,他虽经坎坷,还是幸运的。 </p><p class="ql-block"> 纵观丁外婆所生的四儿一女都是求学远离家乡,漂泊在外,在异乡去了天堂。</p><p class="ql-block"> 想当年,丁外婆离世后,外公娶继室金惠珍,母亲有了异母同父的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都在海门老家。现在也已是老人之辈,安享晚年。</p><p class="ql-block"> 相比陈家,沈家的根还在海门家乡,抽枝发芽蓬勃发展。书芩沈阳二舅的外孙,在北京开宝马汽车零件公司,他开玩笑的说,我们一定要振兴老沈家。想法是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但有这个目标,也是很振奋人心。</p><p class="ql-block"> 书芩对家乡的记忆就是这些零零落落的片段。之所以写依稀模糊了的长辈,因他们的生命不单一,其向外延伸的后代们,对他们的名字将越来越陌生,直至忘记。书芩只想延长这忘却的时间罢了,但自知也是徒劳的。</p><p class="ql-block"> 特别是见到扫墓场景,都是老年人,年轻人寥寥无几!</p><p class="ql-block"> 过去,亲人上辈下辈就因为有一条无形的血亲纽带承系着,当系的原素慢慢在失去时,人们也就没有什么亲戚的概念。你去问问?现在年轻人,有多少知道堂、表,血亲、姻亲及配偶亲之类?三代以后家族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水,以笔雕刻之,终究只是一霎那永恒影像。</p><p class="ql-block"> 在此,向海门长辈们致敬!</p><p class="ql-block"> 书芩代表父母记着你们!</p> <p class="ql-block"> 后 记</p><p class="ql-block"> 自2023年4月20日在美篇平台发表,除自序、第一章进行私密处理,没人能看到外,其余八章开放发表。截止24日中午,已有三万多人次阅读,二百多人点赞。</p><p class="ql-block"> 心里既高兴又惶恐,拙作有何文采,受各位欣赏。只是真实感受,文字朴素直白,倾注了深情罢了!</p><p class="ql-block"> 在此,衷心感谢阅读本书的芸芸众生,有你们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