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

王丹

　　那日看了一部名为《远在天边》的动画短片: 一个小男孩，一只小企鹅和一场遥远的旅行。一段有光泽且温情的故事，映射在生活中，可以是对人的深情，也可以是对万物的钟爱。不用天南海北的寻找，所有的值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们这一生反反复复的，是不是一直在丢失和寻找中？ 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曾经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然而，又有多少人能够找回，小企鹅与小男孩，何其幸运。

有人迷路，有人被寻见，不管谁先发现了谁，遇见了，珍惜。

　　裹着呆板的棉衣从冬天里走来，是要去看桃花的。沿着河岸直到把冬天走完，桃花就开了，那时的衣裳也带了粉色的花瓣，裙摆生香。

同华巷的桃花开时，惊艳了一路的目光，放缓的脚步，像一段慢时光，童叟无欺。

　　这些山桃树使出了浑身解数，一枝一桠都不肯懈怠，密密匝匝的花儿开出了生生世世的动人气魄，让人看了不禁心头一颤，这哪里是花，分明就是个妙人。情深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同事说那条街的空气里有着甜甜的花香时，我有点懵，在记忆里无论如何也没有翻找出花儿的气味，眼前浮现出那些锦簇花团时，不由得鼻翼轻轻翕动，试图感受哪怕一缕也好的花香。

　　他笑我这么多年的花白赏了，不知桃花是有香气的。那一刻，我竟不知所措，有种这些花与我相见是错付了终身的感觉。我明明是带着千里迢迢赶赴一场约会的心意，却被眼睛蒙蔽了感官，没有察觉她早已生出的丝丝情义花香。

我其实是不解风情的。

　　此时，桃花褪了春红孕育生命，朴素的宛若不曾妖冶。花生花灭，都要感激。

到处看花拍照，爱人就静静地等着我。待我累了，便伸过手把我牵走。我拍过那么多自认为美妙的照片，唯他在树下站立的那一张，最心动。

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地在灰褐色中朦朦胧胧，春天的那抹嫩绿和桃粉探出时，混沌中仿佛天地初生，人间初遇。

似乎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瞧春天染新的样子，一派清浅，恰到好处。再浓郁一点或再妖娆一分便是过犹不及。忽然想起一首词：“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北方的春色虽晚，并不耽误美好。不用挑拣地方，大街小巷，楼前院外，随处可见，不必执着远方。上下班的路上东张西望，一段光影，一处人情，一声鸟鸣，一场花事，一夕风雨，眼前即是风景。

　　柳枝在风中拂袖摇摆，嫩嫩的绿意悠然浮在树枝上，不浓密不厚重，轻盈的仿佛一件羽衣，这树便越发的仙风道骨，映衬的一旁的榆叶梅更加粉艳娇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喷雪花开得一片坦荡，小花小朵，精致素雅，耐人品味。像是相约好一起飞舞的雪花，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回归仪式，却是好雪片片，不落别处。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

每日都要路过这一片安静而又热烈的花群，一步一步走进春光里，仿佛寻见了前生。

　　樱花李花冒出了绿色的叶子，穿梭在满枝的花海里，平添了一股清秀，树上轰轰烈烈的素白或粉红有七分，那绿意占三分。站在树下发呆，目光在花朵间流连，像是海里一波又一波的浪，托起无数的花，引来不住的笑。春光的明媚此刻太动人。

站在海棠树下，见那初开的花，舒朗的姿态，光洁的花瓣，零星点缀在一树新绿间。有风拂过，长长的花柄带着花儿摇摆，像是树下荡秋千的纯净少女。

　　惹的看花人不能自已，悄悄将这一幕收入袖中。或许经年累月之后的某一刹那，挥一挥衣袖，便是一曲醉人的旧光阴。

　　喜欢自然界里的花花草草，愿意对每一朵每一片都饱以热情和柔软，就像是一场对自己的救赎，在无言的草木间放入一颗清明洁净的心，空性当下，没有其他。

　　冬天那会儿，我常杞人忧天，这些颓败的枯木太过沉静，如同睡过去了，还会醒来吗？如今看来，无声的静默最让人倾倒。蓄积了一个冬天的力量，重生排山倒海而来，抽芽含苞之后盛放，毅然决然，这是花儿的坚持，也是万物的坚持，向暖而生，从不动摇。

可是，河床里的芦苇还在干枯着，我的心还有牵挂。

　　初春还未见生发时，常能见到一只喜鹊背着翅膀在河沿上迈着小碎步溜达着，时而蹦到干枯的草甸子低头寻找着什么，时而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思考鸟生。像是晨练遛弯时背着手的老大爷，不急着赶时间，耐着性子听晨光里没有睡醒的梦呓。

　　另一只飞来，顿时喳喳喳的响起快乐的叫声，黑白相间的身影满世界的撒欢儿。这几日却是不见了喜鹊的踪迹，它们经常逗留的那几棵树上，又新增了冬日里不曾听过的鸟鸣。

春天就是这个样子，此消彼长，仿佛一切都是久别重逢，乘愿再来，其实，她从未离开。

　　想起天然画的绘本《生活蒙太奇》，其中有一篇名为“褪色”。物件失去原有的图案和色泽，不再光鲜艳丽，褪色似乎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然而那些失去的并非失去，就像雨伞上的涂鸦只是存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化成了脚下的路，眼中的景。

人生海海，聚散离合，不用害怕。一切福缘，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