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散漫游（十四）爱丁堡：古堡黑塔，人文荟萃（上）

一方

终于来到了爱丁堡。余光中的游记散文《古堡与黑塔》，早就使它成为我此行最向往的城市。余先生在文中说：“城中那一座傲立不屈的古堡，司各特生前曾徘徊而凭吊过的，现在，轮到我来凭吊，而司各特自己，立像建塔，也成为他人凭吊的古迹了。”如今，余先生也已作古好几年了，轮到我们读着他的美文，游览这个城市。

至少500年前，爱丁堡就是苏格兰的首都。这里的城堡宫殿，是苏格兰的政治中心，是苏格兰与英格兰的爱恨情仇轮番上演的场所，是传奇女王，玛丽·斯图亚特的故居。也许史上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成为如此众多的文艺作品的主角，经久不衰。这个城市的故事古老、血腥、鲜明的短裙风笛民族传统，“充满荣耀”。爱丁堡的老城和新城，都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爱丁堡文化名人辈出：著有《国富论》亚当·斯密、哲学家休谟、出版《不列颠百科全书》第一版的编辑兼作家威廉·斯迈利，著名诗人和作家司各特、《金銀島》的作者斯蒂文森、“福尔摩斯之父” 柯南·道尔……，都出生或生活在这里。最近最牛的，当数JK·罗琳，她的《哈利·波特》被翻译成75种语言。堪称人文荟萃。2004年，爱丁堡被联合国授予的"文学之都"（City of Literature）。这里有一座“黑塔” — 世界上最高大的作家纪念碑，显示苏格兰人对文化繁荣的热情和骄傲。

从约克出发，一路北上到爱丁堡，约4小时。

我们订的airbnb 在市区的东面，周围住宅区的街景。

亚瑟王座（Arther‘s Seat)，峭然于爱丁堡之东。这是一座古老的火山, 构成荷里路德公园的主要部分。此山的名字，不免令人心起幻觉，那个威尔士神话和英国民间传说中的亚瑟王，就坐在那里，注视着山下的城市。

远山上的金雀花，给五月的苏格兰，一抹金灿色。

徜徉王子街

第二天，我们先去王子街打卡。路过王子街上的苏格兰国家档案局（National Records of Scotland ）。

王子街花园令人驻足停留。这个离城堡不远的公园，一边是老城，另一边是新城，相当美。

余光中的《古堡与黑塔》中黑塔 — 司各特纪念塔（（Sir Walter Scott Monument），就耸立在王子街上，俨然是这条街，乃至这座城的灵魂。

余先生对这黑塔的描述极妙：“...... 一座高傲的黑塔，唯我独尊地排开四周不相干的平庸建筑，在街的尽头召你去仰拜。那是一座嶙峋突兀的瘦塔，一簇又一簇锋芒毕露的小塔尖把主塔簇拥上天，很够气派。近前看时，塔楼底下，高高的拱门如龛，供着一尊白莹莹的大理石雕像，是一个长发垂眉的人披衣而坐，脚边踞着一头爱犬。原来那是苏格兰文豪司各特的纪念塔。”说这哥特式风格的塔，是“嶙峋突兀的瘦塔”，太形象了！

余先生接着介绍了建塔过程和塔的细节。司各特死于1832年， 苏格兰人合捐一万六千一百五十四镑，为他们热爱的文豪，建塔一座，石像一尊。8年后，司各特六十九岁冥诞的那天，举行隆重落成典礼。坐像用名贵的卡拉拉大理石雕成，雕刻家的酬金高达两千英镑；塔身高大，气凌全城，所用石料含有油质，耐久；塔上有六十四个龛位，各供雕像一尊，摹状司各特小说里的人物。...... 他感叹道："一个民族对自己作家的崇拜一至于此，真可谓仁至义尽了。莎翁在伦敦，雨果在巴黎，还没有这样的风光。"同感。

司各特是18世纪末苏格兰著名小说家和诗人。对他比较陌生，还是因为这次旅游，看了BBC的电视剧《艾凡赫 Ivanheo》， 改编自他的同名小说。那是一个撒克逊人艾凡赫，忠心跟随“狮心王”理查打天下的故事。典型的骑士与美女的传奇，满满的江湖阳刚之风，蛮好看。不过未能让我着迷。据余先生说，司各特的浪漫派诗，“终属二流”。“司各特的小说令人神往，我却觉得他的生平更令我感动。他那高贵品格所表现的大仁大勇，不逊于出生入死的英雄。”

在司各特五十五岁那年，他和朋友合股的出版社生意倒闭，顿陷十一万七千镑的债务，相当于当时五十多万美金。司各特原可宣布破产或接受朋友的援助，他却毅然一肩承担，卖掉爱丁堡城里的房产，搬回郊外的别墅。在夫人随后病死的双重的打击下，他奋力写书还债，完成了九卷的巨著《拿破仑传》。两年后他竟偿还了约值二十万美金的债。倒闭事变后四年，他忽然中风。翌年又发了一次。他仍勉力挣扎，以口述的方式继续写作，直到脑溢血死亡。我想，苏格兰人敬仰的正是这位文豪的伟大心灵和勇毅品质。诚如余先生所说：“今日的富商巨贾，一旦事败，莫不挟款远飞，哪里管小民的死活。这种人在司各特面前，应当愧死。司各特不愧为文苑之豪侠。”

关于黑塔，只是开个头，余先生的游记带着读者，继续神游司各特的文学世界。毕竟，他的历史乡土小说，曾风靡英国，“流行于欧洲，启迪了大仲马和雨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书。

司各特以爱狗出名，曾有报纸说“在所有爱狗的伟人中没人比他更爱、更懂狗”。

司各特黑塔一边，是大卫·利文斯通雕像（David Livingstone Statue）。这个著名的探险家和传教士，伸出的右手拿着一本书，左手拿着长柄的斧头，身后是一张狮子皮。站在“气凌全城”的纪念碑边上，显得有点“委屈”。

离司各特纪念塔不远，还有Adam Black勋爵雕像。 他是19世纪爱丁堡两任市长、英国议会议员。他不仅是政治家，也是著名的《英国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nica）和司各特最早的一部历史小说《威弗利》（Waverley）的印刷发行商。

“伟人”的头上，无不站着一只鸟，还肆意拉屎。受人尊崇，却受鸟欺负。还是丘吉尔有先见之明，他回绝英国国会拟塑造其铜像的提议，道：“多谢大家的好意，我怕鸟儿喜欢在我的铜像上拉屎，所以还是请免了吧！”

位于王子街和南圣大卫街交汇处的詹纳斯大楼。这里曾是苏格兰最古老的独立百货公司，现是福来莎百货分店。

登上卡尔顿山（Calton Hill)

王子街老城一端的尽头，就是卡尔顿山，位于城东北。那也是游客打卡之地。

半山上，看到老卡尔顿墓地(Old Calton Burial Ground)，就拐了进去。听说，这里是几位著名苏格兰人的安息地，包括哲学家大卫·休谟（David Hume）。进门就见为纪念当地政治改革者而竖立的方尖碑。

哲学家大卫·休谟墓是个圆塔。完全遵照他的遗嘱而建：“...如果我死在苏格兰，我将被埋葬在加仑教堂院子[也称为卡尔顿墓地]，它的南侧，并以不超过一百英镑的费用在我的遗体上建造一座纪念碑，上面只刻有我的名字，我出生和死亡年份，留给后代来添加其余的。”

挨着休谟墓的，是为美国内战中牺牲的美籍苏格兰士兵而建的纪念碑。

老卡尔顿墓地东南角的一座建筑，是州长府。

纳尔逊纪念塔（Nelson's Monument）像一支蜡烛，矗立在绿色的“蜡台”上。伦敦的特拉法加广场（Trafalgar Square）上有纳尔逊柱，都是纪念他在1805年，率英国海军大败法国和西班牙舰队。

新卡尔顿墓地

山顶上的天文台之家（Observatory House）是座山顶度假屋，本身也成了道风景。有点像“呼啸山庄”。

暮色中，苏格兰哲学家杜格尔德·斯图尔特（Dugald Stewart）纪念碑，典雅庄重，就像他在苏格兰启蒙运动中形象。 仿雅典的帕台农神庙的苏格兰国家纪念碑（National Monument of Scotland），旨在“对过去牺牲的人的纪念和对未来苏格兰人的英雄主义的激励”。它始建于1823年，却因资金缺乏，久久处于未完成状态，曾被嘲称 “苏格兰的骄傲和贫穷”、“爱丁堡的愚蠢”。

有个年轻人爬上纪念碑拍照，蹭了个模特。

卡尔顿山上是远眺爱丁堡市和爱丁堡城堡的最佳位置。在那里，你闭着眼睛也能拍出如画的风景照。 从卡尔顿山远眺爱丁堡，感觉，古老而隽永，真实而梦幻，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