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一周行（二）：河南洛阳篇

心若闲云

备课备到唐朝，出现地名最多的字眼莫过于洛阳。先是周公东征，营建洛邑，并将亡国的商朝贵族迁移至此。公元前770年周王室逃离渭河流域，周平王东迁洛阳。汉光武刘秀称帝后定都洛阳，开启东汉时代。公元189年，董卓火烧洛阳城。公元220年曹丕逼迫汉献帝让位，改汉为魏，建都洛阳。短暂统一中国51年的西晋政权（265-316）也是建都洛阳，期间汉化匈奴首领汉王刘渊之子刘聪在311年攻陷洛阳。南北朝时期，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并施行了一系列汉化改革，包括要求鲜卑人在朝廷讲汉语穿汉服。到了隋唐，洛阳作为东都，尤其是武周时期，武则天在洛阳称帝。唐朝灭亡后，洛阳又是中原地区后梁、后唐和后晋的都城。加上二里头的夏都，盘庚迁殷前的偃师商城，洛阳很自豪被称为“十三朝古都”。下面这张地图清楚标明各代都城的位置，也可看到历史上的洛阳古都主要在洛河北面。古代“山南水北为阳”，故得名洛阳。 少林寺电影《少林寺》1982年红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我那时8岁，哥哥10岁。记得我们每天都去电影院，一天看几遍，里边的台词警句工整地抄在本子上，牢记在脑子里，比如“站如松坐如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没想到40年以后，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当高速公路上显示“少林寺”的路牌时，我们就已经非常激动了！ 嘴里一边唱着“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杰把你敬仰”，就到了少林寺！ 熟悉的塔林 看到“方丈”的匾额，电影中老方丈白须飘飘的样子就映入眼帘 少林僧人习武练功踩出的脚印 电影中的两首歌曲都立碑传世，而且是五线谱的 《牧羊曲》 门票还包括精彩的武术表演，三四年没看了，特别激动。每个节目都叫好喝彩！ 金庸2000年的题字碑文，几个黑团团大概是金庸迷们摸出来的 人们也在围观唐玄宗年间记载十三僧助唐王的御碑。 少林寺老和尚也与时俱进 这边是下载APP，就可以免费领“状元结”😉 我们还坐缆车上山，爬了两小时的中岳嵩山。这里的三皇寨景区是嵩山的世界地质公园。这个叫书册崖，确实很形象 栈道设计很妙 我也不知疲倦地回到少林寺后山去寻找梁思成提到的木制建筑初祖庵，远眺了信男信女们立志要抵达的达摩像。 少林寺离嵩阳书院比较近，四大书院之一，必须打卡 藏书楼是古代的图书馆，武则天的祈福金简就是在嵩山的峻极峰顶发现的，原件藏在河南省博物馆。 嵩阳书院里比较开眼的是这两棵号称中国最古老的柏树，汉武帝封为“将军柏”。 像不像一位优雅的舞者左脚后钩右臂前伸？ 龙门石窟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皇室力推佛教，先是在旧都平城（大同）从公元460年起建造云冈石窟，公元493年迁都洛阳后在这儿开凿，所以三大石窟中，龙门石窟晚于云冈石窟和更早的敦煌石窟（公元400年起造）。 网红“剪刀手”大佛，位于唐代建造的宾阳北洞。原本应该是拇指、食指、中指3个手指都朝上，后因风化，拇指断掉一节。 虽然龙门石窟艺术在整体上呈现出中国化的趋势，但宾阳中洞里发现的希腊石柱（爱奥尼柱式Ionic order，特点是柱头有一对向下的涡卷装饰），印证了北魏时期巨型佛像的建造受到阿富汗巴米扬大佛的影响。其实佛教造像本身就是结合印度原始佛教艺术与希腊雕刻艺术为一体的一种造型艺术，即所谓的犍陀罗Gandhara佛教艺术。 “万佛洞”，因在南北两壁雕刻了一万五千尊小佛像而得名，每尊只有4厘米高。看介绍说，南北壁下层原来还雕有两个狮子，是龙门最精美雄浑的高浮雕狮子，但在1930s被盗凿。北壁狮子现藏美国堪萨斯州纳尔逊Nelson艺术博物馆，南壁狮子现藏美国波士顿美术馆。 被誉为龙门唐代“最美观音”像, 尤其是身体呈S曲线。据说梅兰芳1957年来参观时很受启发，并运用到自己的京剧表演艺术中。 莲花洞，因窟顶刻有一朵巨大的莲花而名，人民大会堂的莲花顶就是依据此莲花设计而成。 龙门石窟最著名的大卢舍那佛（第1280窟），卢舍那，是华严宗所信奉的尊像，意为“光明普照”。佛高17米，头高4米，耳朵就长达1.9米。唐高宗时皇后武则天捐资两万贯造像，根据武则天的容貌仪态雕刻而成。 旁边的菩萨衣饰华丽 左边是天王（脚踏蹲坐小鬼），右边是力士，能看出暴躁的脾气吗🤨 从伊水对岸拍的远景，整个大像龛造像布局是一佛、二弟子（迦叶和阿难）、二菩萨、二天王、二力士，共九尊大像，左右对称，主次分明。 很可惜北魏时期建造的古阳洞在维修，第一次知道“龙门二十品”这一名词。听说康有为曾大力提倡整个社会用这个魏碑书体，研习书法的可能更清楚。 龙门石窟的精华都集中在西山（龙门山）。东山（香山）这边比较有趣的是发现唐代的游记，党晔等人在772年刻写，比我这游记早了1250年！ 东山上还有两个地方应该打卡，都跟白居易有关。一个是香山寺，是白居易捐资重修的。白居易在洛阳生活了18年，晚年隐居香山寺，所以号为“香山居士”。他去世后的墓地叫白园。 博物馆洛阳的博物馆众多，共有六十家，国有博物馆就有十六家。我只有一天时间，只能只奔主题，去了三家最感兴趣的博物馆：洛阳博物馆、大运河博物馆和洛阳铲博物馆。 现在参观博物馆的趋年轻化，还没开门就有很多大学生在排队。国内市立、省立博物馆基本上都是免费的，只要提前预约，出示身份证就可以。 因为研究武则天造字，这次最感兴趣的是这个特展。 果然不负所望，看到了武则天创造的这些新字 对应的正字，最下边中间那个忘翻了，应该是“授”字。 发现只要是武周时期（690-705）那15年间的碑文都在使用这些新字。这是公元699年陆公夫人崔氏的墓志铭。 洛阳博物馆馆藏丰富，不过最珍贵的文物都在“珍宝馆”，一定要去打卡！ 在高科技的大运河博物馆，了解到原来隋唐的国家粮仓跟大运河息息相关。漕粮从各地通过大运河运往都城时，如遇河道不畅，就会把漕粮暂时储入仓内，以待水涨船通时再装船运至都城。 我们去少林寺之前参观的回洛仓是隋朝的主要国家粮仓，也是隋炀帝的又一大工程。 每个粮仓内径十米，深十米，可以存储粮食50万斤，同样大小的仓窖整齐齐成行成列共700座，总储粮为3.55亿斤。整个回洛仓面积有五十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 第一次听说“洛阳铲”，应该是Peter Hessler 的《甲骨文》书里。本来是清末民国一批专业盗墓贼发明的，1928年考古学家卫聚贤在洛阳目睹他们使用洛阳铲后，便开始将其运用于考古钻探，从而使洛阳铲改邪归正😄。现在学会使用洛阳铲来辨别土质，是每个考古工作者的基本功。 这种铲是半圆柱形，铲把又很长，可以将地下的泥土带出，并能挖出一个深井，这样就可以探测地下土层不同年代的土质了。 因其操作方便、经济实用、效率高、破坏性小等优点，在全国的重大考古发掘中屡建奇功，比如安阳殷墟、秦始皇陵、曹操墓等。 洛阳铲不仅远输国外，令海外的考古学家兴奋不已，还广泛应用于别的领域。比如冰原考察前每人发一把洛阳铲。 除了发行洛阳铲邮票，还有小说、动漫，很有意思！ 洛阳是座美丽的城市，应天门夜景也是网红打卡地。更让我觉得欣慰的是，在公交车上或其它公共场所，常常听到洛阳的年轻人还有小孩子在讲洛阳话。因为洛阳在东周时期就是都城，孔子时期的普通话即雅言就是洛阳读书音。到了唐代，都城虽然在长安，但官方语言标准音还是东都洛阳音。即使到了元代的《中原音韵》，还有很多学者认为里边的韵谱是以洛阳音为标准的。我原来以为全国方言依然坚挺的地区只剩下广东香港和西南官话区了，这次欣喜地发现还有洛阳！宋代司马光诗云“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自豪的洛阳人以说洛阳话为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