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城，八百年土司王朝的背影【原创】

鹏翼翔天

从永顺县城驱车去老司城，探访土司王朝的遗址，我心里一直在嘀咕：那个长期掩藏在大山深处的地方割据政权所在地究竟会是啥模样？

汽车在崇山峻岭间婉转迂回，载着我的心事在绿韵覆盖的山旮旯里自在穿行。在接近目的地的一处高岗上，司机停下车，指着前面峰峦簇拥的景致说，那叫“万马归朝”。只见云雾缭绕处，朗朗群峰似万马奔腾，齐向老司城遗址所在地朝拜。看来，那果然是一块风水宝地。

老司城遗址坐落在山环水绕的丘岗上。四面山峦含黛，碧树摇风，清澈的灵溪在山谷中哗哗流淌，仿佛仍在述说那些早已流逝的往事。我在断垣残壁上转悠，脑际间浮现出800年土司王朝的朦胧背影……

从公元917年至1735年，前后818年时光，中国历史从五代十国时期开始，经历了宋元明清几大王朝。改朝换代已经是三番五次，皇帝更迭也达数十个。然而，在这段时间里，脚下这片土地上却演绎出一段“国中之国”的神奇史话。遥想当年，五代十国的纷争沸沸扬扬。被吴国追杀的彭氏兄弟再也无处立足，只得率部逃离江西吉安故土，穿越茫茫罗霄山脉，进入湖南，投奔楚国霸主马殷。并以联姻方式博得楚王器重。彭瑊被授予辰州刺史、溪州刺史，领上、中、下溪州及保靖、永顺等州。就这样，彭氏家族的土司王朝以此为中心，把湘西当成家天下，开创出一个延续800余年的雄图霸业。历经28代35位土司王的“土皇帝”便真真切切地置放在这个特定的时空里。

妇孺皆知的老司城现象，并不是因为天高地远，皇权的威仪鞭长莫及，也不是因为这种独立王国非常强悍，令历代皇帝无可奈何。其实，那只是特定历史条件下，中央政权对偏远少数民族地区一种特殊的自治政策。老司城堪称那个时代的“特区”。当时，包括湘西、贵州、四川、云南在内的西南地区遥远偏僻，民情复杂。一代又一代的皇帝们也懒得去管他们。于是就让这种世袭的土司制度得以长期保存延续下来。直到清雍正皇帝眉头一皱，严令所有土司改土归流，才正式终结了这场大戏的演出。

穿行在老司城故地，山水依旧，物是人非。经过历史风雨的冲刷，土司王朝的雄风早已荡然无存。曾经震撼山野的鼓角钲鸣声也已随风飘散，镌满沧桑的古城早就退出历史舞台。然而，它留下的话题却总在撩拨人们的兴致。那究竟是一个家族怎样的兴衰荣辱史？

重叠的山峦，残存的遗址，在夕照的余晖中总是那样苍凉凝重。同所有割据政权一样，土司王朝也是在血与火的拼争中崛起。而且往往是兵峰所向，尸横遍野，多少生灵化为冤魂。作为一方霸主，历代土司王苦心经营数百年，总想有所建树。按实说，他们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军事诸方面多少有过作为，甚至有过土司军队被朝廷征调赴江浙抗击倭寇的辉煌经历。

可是，土司毕竟是土司。他们是称霸一方的土霸王，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透过历史的迷蒙烟雨，可以依稀看到，这座名震四方的老司城曾经拥有金碧辉煌的宫室，深藏有土司王的内宫、寝宫、乐宫等宫院。这些，足以见证土司王的奢华。而老司城气势恢宏的城墙、城门、烽火台、演兵场、摆手堂、土王寺等遗址，虽然如今都已化作瓦砾尘土而灰飞烟灭，但却让当年的土司王尽情挥洒过威仪与霸气。鼎盛时，土司城达2平方公里。有内罗城、外罗城、正街、上街、背街等街巷。号称“城内三千户，城外百万家”。从考古发掘的历史文物，以及后人盗掘的金银财宝来看，更是佐证了这里曾经的繁华富有。其实，这都是通过暴力窃掠民财聚敛财富的结果。铁蹄之下，劳苦民众的悲情与辛酸总是与统治者的八面威风形成鲜明对照。至于湘西近代史上连绵不断的土匪窝与它有没有必然联系，则可以留给热心专家去考证。

有道是，雄图霸业今何在，都付残垣夕照州。站在历史的高处回看老司城，它是湘西历史上一座绕不开的山，同时也是湘西人心灵上一个抹不去的伤痛。从人性化角度考量，并不能说改土归流以后，湘西人的日子就好到哪里去。但结束土司王的统治，至少打破了那种长期闭关自守，独霸一方的格局。融入到泱泱大国的怀抱和历史洪流中来，总比偏安一隅的井底之蛙要强得多。

当今，为开发旅游业，地方政府加快了对土司城的恢复建设。让这一特定历史现象以一个特定方式存续下来，将会给人们更多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