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路》唤起的记忆

闲适

　　最近追剧《人生之路》，剧前提示部分题材取自路遥的《人生》，看了一半才知就是《人生》的翻拍和续写，网上对这个作品诟病不少。说实话，我到觉得符合当今影视界趋势，两部作品相互成就。没看过《人生》原作的人看了后对原作有了初步的了解，甚至有不少人会因此去认真阅读原作，对于看过原作的人会产生想要对比自己心里的续集继续追剧。我感觉编剧对当时的社会情况了解不深，很多细节与当时不合。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什么都要票，高加林家哪能买得到自行车，即使有，也舍不得向剧里那样毁坏性的飙车上学，而且中午还经常去吃米粉。还有自从高加林等人齐闯上海开始，就变得更加虚幻而倍速了，里面的人，全都像开启了倍速人生似的，嗖嗖嗖，快速扎根、快速成功。就是高双星这种犯罪之人，还能考教师资格证后回县城当老师，这与我的认知不合。哈哈，估计是我的认知已经与社会不合了。我的最大收获，就是每天看完剧情后都要碎片整理回忆我的人生之路开启前的很多事情，已至严重影响我的睡眠，今天干脆把它写出来，看看能否彻底放下。

我与高加林等是同龄人，我是八一年参加的中考，中考后才真正开启我的人生之路。中考前的艰辛求学路我终身难忘。

升初中那年，正遇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初中学习有两年制和三年制，公社初级中学办了一个三年制班，考试成绩前三十多名的得读这个班，剩余的还是就近两年制学习，靠近公社的在公社学校学习，离公社远的继续在大队学校学习。我是幸运又不幸被选中的那批学生中的一员，因此每天都要孤身走十几里山路去公社学校读三年制班。冬天几乎天天都要迟到，有时虽然是一路小跑到校，可学校蒸饭的蒸笼已关闭，装着自己午饭的饭盒已经不能放进去了。中午只能拿着米去公社其他单位的食堂换饭吃，如果那天米里参有粗粮，人家食堂还不要，或者那天那些食堂的饭准备得不多，就不对外卖，那就只能挨饿。

我几乎每天都是披星戴月，早晨天还没大亮就端着爸爸为我准备好的早餐（一般都是加了粗粮的稀粥），边走边吃开始急匆匆赶路。因为迟到，下午放学后得罚打扫教室，所以回家也很晚。幸好那时社会治安很好，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天天摸黑赶路都还比较安全。最近夜深人静躺在床上，我妈妈傍晚那着急但亲切呼唤我小名的声音总是萦绕在脑海。那时已经包产到户，傍晚时我还没翻过离我家最近的那座庙儿山，我妈妈就会特意在山坳的地里多干一会活，时不时大声呼唤我小名。

说到庙儿山，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鬼故事就特别多。原来山上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庙宇，香火很旺。四清、文革后庙宇就全毁了，但从残垣断壁、瓦砾看得出当初的规模。平常白天不是三五结队都不敢靠近，听说靠近后身体弱的都会发生怪事。我每天都要从山脚下经过两次，时间充裕时我会绕远点的路走。记得有一次夏天的早晨，天灰蒙蒙的雨又很大，我怕时间来不及，就直接从靠山最近的路穿过，根本不敢四处张望，将油纸伞撑在前面，只留脚下能看清走两步路的视野急匆匆赶路。突然雨伞被啥挡住推不动，我懵了，不能贸然做出反应，大概僵持了近两分钟后，我非常虔诚口里喃喃念叨：对不起，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我是个学生要赶去学校上课，你就行行好让我过去吧！要不你放手让我退回去……还是没有动静，又不敢哭，后来大起胆子蹲下来从伞边缘看过去，下面是一窝当地人砍来做柴烧的马桑树，估计伞尖正好插到树杈上了。我试着慢慢抽回伞，低头快速跑掉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谢谢！谢谢你了！好几天从山脚下经过时都只能绕更远的路。过了好多天，有天回家早，我特意去证实是否真遇着鬼了。因为老人们说的鬼故事里，如果遇到好心的鬼它会化身别的东西不吓你，等你走后才飘走。那窝马桑树还在，路边那株粗壮的树上确实有上年砍过又新长起的树杈。

还有个尴尬的事就是绵雨的冬天上学，因为这时不能赤脚，不能挽起裤腿，只能穿我妈妈那双有靴子的水胶鞋。由于鞋子又长又大，即使在前面和脚底都垫上干稻草和旧棉花，穿上还是不合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靠近公社有几里路是土公路，被从这里经过的几个大队的手护拖拉机碾压得到处都是稀泥坑，走在这些泥泞上面脚背都看不到，到学校时早已成真正的泥腿子了。不好意思见人，只能在学校下面的水田边用个破布蘸水简单擦擦，一方面是没太多时间，另一方面是不敢用水太多，裤子打得太湿大半天都穿不干。

虽然我成绩好，可我经常迟到，肯定会严重影响到班上的评比名次，所以一心想上进的班主任特别不喜欢我。我迟到了喊报告，她经常会冷漠地白我一眼，让我进去站讲台边听课，我本身个小，座位就在第一排也不让到座位上站着听课。由此，我也不喜欢她，后来干脆不喊报告，直接到教室后门外边听课。有次校长巡视，看到全校唯一站教室外面学生，特意喊我到他办公室问了原因。那时我们附近有几个公社中考已经破零，有的每年中考能上线几人，为了留住成绩好的学生，和多招成绩好的复读生，学校和公社也着急这事，初三时就安排我们住校了。女生寝室是老师寝室改成的通铺，几平米住下班上十几个女生。男生寝室就是用教室改成的，里面住着不止一个班的同学。不管咋说，我不用每天来回跑近三十里路了，感觉日子越来越幸福。

八一年中考预考时我们学校有13人上预考线，我们班有8人，其他三个大班一共有5人，这些班人多里面还插有不少复读生。正式考试那天早上一两点钟就开始下暴雨 ，一直持续了两天。校长、老师们都很着急，一早就在学校老师之间借雨具，那时物资太贫乏，谁家里都不会有多余的雨具。我记得分给我和一个同学共用的是最好的一把旧伞，记得还有同学戴的草帽披的蓑衣，有的就是一张塑料布。我们要在暴雨里赶八九里路到区上考试，出门没多远无论打伞的还是戴草帽的都淋得像落汤鸡，但大家都特别兴奋，你笑我，我笑他，一路奔跑一路欢笑。那是的人穷但身体好，湿淋淋的一堆人哆哆嗦嗦挤在狭小的躲雨处等待那决定命运的钟声敲响，有的人嘴唇都发紫了，但没人病倒。记得我的考位临窗，有一扇玻璃坏的，风裹挟着雨水往里灌，怕把考卷打湿，监考老师用我悬挂在窗边的伞，撑开挂在窗外，以挡住进来的雨水。没多久大风将伞刮反，还刮走了伞布。我傻傻地望着伞架发呆，心里想着的是咋赔偿借伞的老师哟……监考老师过来轻轻敲我桌子，又和善地提醒我快点答题，然后把我们那列的座椅统一往后移动了。

拿考试成绩的日子终于到了，我因长期吃辣椒酱、咸菜下饭，考试后又下地帮大人干活，导致痔疮很严重，那天没去学校。在大队卫生院拿药时总感觉有人在私下指点我，我正感觉纳闷，那位抓药的相互认识的医生很羡慕地向我祝贺，我才知道我考了公社第一名，而且上了中考分数线，具体多少分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考了298分，而且超过分数线三十多分。当年语文、数学、政治满分各100分，物理化学合计100分，英语30分但不计入中考成绩 计入高中入学成绩。我们学校那年上线三人，只走了我一人。哈哈，估计是因为我体检时身高、体重都不达标，校长要求我自愿不要填得过高，这样才能保证能走。从此我的人生路变得比较顺畅了。

哈哈，我是不是快要老年痴呆了，四十多年前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但经常忘记刚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