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那片桃花林

曾伟群

又是一年春好处，山河美景满画幅。 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桃花烂漫的季节。每当我看到粉红的桃花盛开在山野田头，就仿佛看到了母亲在桃花园中，儿女们簇拥下那慈祥、欣慰的笑容……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春天，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我从工作的市区回到家乡县城看望老母亲。一大早，妈妈说：“伟伢子，今天天气好，我想出去走走看看！”“好啊。”我爽快的答应道。年迈的母亲因常年的辛劳，身患严重的心脏病，平时不喜欢到处走，而是在家静养，顶多只串门左邻右舍家，或到小巷附近转转，从来不想出远门。马上，我同妻子商量，叫来弟弟、弟媳，驱车陪老妈到县城近郊的山村转一转，看一看。 一路的乡村风景，清新明丽。小车沿着一条沙石路，在山岗田野上慢慢穿行。半小时后，前面出现空旷的绿色原野，一片粉红的桃花林映入眼帘。母亲兴奋地手一指：“去看看那片桃花！”难得老妈有雅兴，我轻轻地踩下刹车，小车停在了小溪路旁。 　　搀扶母亲下了车，隔溪相望，那片桃花开得好灿烂、好热烈，粉红似胭脂，如一片朝霞；走进桃林，观赏桃花，更是芬芳烂漫，妩媚艳丽，让人心旷神怡。“好美，好看！”母亲禁不住赞叹，一脸笑容。稍倾，若有所思地对我们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桃花、杏花，家门口也栽有一棵桃树，所以你们外公外婆才把我取名叫‘杏桃’。”哦，我们恍然大悟！进而母亲低声轻语：“我和你父亲就是在桃花树下相识的呢。”难怪，母亲看见桃花林如此感兴趣，沧桑而又和善的双眼似乎闪过一道光亮。原来父母亲年轻时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故事。 一阵微风吹来，朵朵桃花像只只蝴蝶，翩翩起舞，好像要拥抱我们的到来。旋即，母亲提议大家照个合影。于是，请旁人用我的手机，为我们拍了合影，留下了这温馨洋溢、终生难忘的镜头：桃花映照下，儿子儿媳们把母亲围在中间，母亲慈祥的微笑着，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快意和欣慰…… 　　父母生我们儿女六个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女一男一女一男有序间隔生的花胎。我们小的时候，一家八口，仅靠父亲在县竹器厂工作的一点微薄收入，维持生活。家境清贫，唯一的贵重物品就是一块上海牌手表。为把我们养大，父母费心劳力，省吃俭用。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就在父亲的厂里做家属工，或到外面拖板车拉货，四处奔波劳累，吃尽了苦头。 记得那些年，家庭困难，肉、糖、布匹都要凭计划供应。我们一个星期都难得吃上一歺肉；每次母亲买一斤猫耳朵糖回家，六姊妹每人分一小份，匀着吃；添一件新衣服，也是大的穿后小的穿，破旧缝补继续穿。 　　尤其忘不了，母亲瞒着儿女，到县人民医院为患者输血，以此换点营养补贴费来为我们六姊妹改善生活，而且一瞒就是多年。直到有一回发现母亲脸色苍白、突然晕倒，我们惊恐，知其原委后，才心痛紧张地劝母亲再也不能去做输血的事了。那时我还很小，听邻居说，我母亲的血是O型，万能输血者，经常瞒着大家去医院。 一想到母亲那殷红的鲜血从针头流向滴管，我的心就在微微擅抖、隐隐作痛，心酸之泪悄然从眼角滑落……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含辛茹苦的母亲啊！ 　　后来，儿女们长大了，各自参加工作，成家立业。随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国家的富强，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提高，我们六姊妹的家庭都过得很不错。我家三次换了新房，从最初单位上的办公综合楼无厕所的两居室，搬到家属楼有一厨一卫的三居室，再乔迁至三室两厅的一百三十平米大居室。家用电器也在不断进化，从八、九十年代的冰箱、电视、洗衣机，到新世纪的空调、电脑、摩托车。再后来，我买上了家用小轿车，幸福生活蒸蒸日上。 生活质量的提高，家里有了小车，出行方便了。父亲过世得早，一生没去过省城，给儿女们留下了遗憾。因而每逢节假日一有空，我就想回家乡，开车带着母亲到处玩玩，让她享享清福，顺老尽孝。老人家却总是说，别浪费油钱，想清静清静呢。但有时也拗不过儿子的好言相劝，苦口婆心。于是，县城周边乡镇的油菜花田、山野花地，小溪旁、吊桥上，儿子在市区工作单位旁的公园里，均留下了母亲的笑容和足迹。 　　母亲小时候因家境贫困，仅读过一年私塾，识字不多，却好学，喜爱看书。启蒙教材、文学杂志、经典名著，什么书都看。遇到不认识的字，总要问儿女们，这个字怎么读，其意思是什么。年迈后，她还能熟读《增广贤文》，背诵《三字经》。常常找邻居们借书阅读，习惯坐在老家门口看书，读得津津有味。 　　妈妈虽不愿出远门，却非常崇敬开国领袖毛泽东。正好，凭借上一辈老人对伟人敬仰的情结，我和妻子说服母亲去长沙省城，到韶山参观毛主席的故居和铜像，去看神秘的滴水洞和碧峰翠岭的虎歇坪，游览长沙世界之窗和海底世界。 　　母亲八十二岁那年，我和妻子还陪老妈到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观光旅游了一回。游览了毛主席纪念堂和雄伟的天安门、皇家园林颐和园、艺术遗址圆明园、奥运场馆鸟巢和水立方。几天的观赏，老母亲虽年事已高，却全然不觉疲惫，兴高采烈，犹意未尽。回家后，逢左邻右舍，总要开心的提北京旅游一事，夸儿媳的孝顺，还翻出厚厚的影集照片给人家看。 　　当我心里有了些许安慰时，母亲却不辞而别，永远离开了儿女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母亲不在了，随父亲西去天国，把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和善良贤惠的美好品质传给了我们，也留给了后辈们无尽的回忆和怀念。 前些天，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又来到了乡下这片桃花地。空旷寂静的山野微风拂面，争相怒放的桃花，依然开得那么灿烂，那么热烈，那么娇艳。所不同的是，花海中再也没有母亲的身影和笑容。 一股凉风吹过，片片花瓣飘落，心中忽然空荡荡的。倾刻间，我是如此强烈地领悟到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的深刻含义。泪水不禁湿润了眼眶…… 　　茹苦含辛抚儿女，厚德载福荫子孙。 我们永远怀念父母亲！ 作者写于2023年初春桃花盛开的季节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