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的鹅】燕雀安知鸿鹄（白鹅）之志哉

老K心

徐悲鸿非常喜欢画动物，由于注重写生，有深厚素描功底的原因，徐悲鸿笔下的动物，造型准确，富有生机，他笔下的马、猫都有着鲜明的个人风格，而徐悲鸿对画鹅的执着与喜爱，在画坛可谓是非常小众的了。

鹅闹   徐悲鸿

    鹅是家禽的观念过于深入人心，以至于我们时常忽略它是由大雁驯化而来，家养的大雁是鹅，野生的鹅就是大雁，它们之间的差别与家猫和野猫同。鹅行走昂首阔步，性格高傲自信（“峩首似傲，故曰鹅。” ——《说文解字》），忠诚勇敢，能看家护院，因此，深为平民阶层所喜爱，在民间壁画、年画中和装饰画中出现频繁。但鹅却很少出现在士大夫的文人画题材中。

游鹅图   林良    明代

绢本设色

林良是明代初年的宫廷画家，属于流落在民间的南宋画院画家的传人，因此他的绘画有浓郁的民间写实画风，并不为后世的文人画家所推崇，但是这种民间的审美标准，一直和文人画传统平行存在于民间而长期沿袭下来的。

 徐悲鸿的绘画深入生活，在他乡间写生时，他对与农民生活休戚相关的牛、鸭、鹅都有着深入的揣摩与细致的领悟。而鹅这种天性高傲，勇敢无畏的家禽，搭配着一身洁白的羽翼，更能唤起傲骨天成的画家与之共鸣。巧合的是，在徐悲鸿故乡宜兴的方言中，“鹅”更是与“我”谐音，在因此徐悲鸿很多作品中，都有以鹅来借物喻人，构思非常巧妙。

四鹅图   徐悲鸿  

纸本设色   60x59cm

徐悲鸿笔下的鹅，虽有部分西洋画技法，但他似乎更多地从民间的花鸟画、风俗画中借鉴与吸收养分，比如在塑造鹅洁白的身躯时，时而大面积“没骨”设色，有时用写意的粗墨线勾勒，这种豪爽的用笔落墨，更接近于民间画师不拘小节的粗放作风。这也确实符合徐悲鸿美学主张，他并不是一个否定传统的画家，相反他对五代、北宋时期的绘画极为推崇，徐悲鸿在画鹅时风格直追唐末、五代和北宋，很可能和他幼年家贫，卖画为生时自学习得民间画师技法的影响有关。

牡丹芦雁图（局部）  晚唐   北京八里庄王公淑墓 

这幅晚唐的壁画描绘大雁的一些勾线，设色的写实技巧，在民间画师那里得到很好地传承与延续，徐悲鸿画鹅的一些传统技巧，在这里都能找到最初的身影。

作于1931年的《双鹅图》，是徐悲鸿赠与一同留法的同学张道藩的。张道藩为人轻薄浮躁，游手好闲。而徐悲鸿的夫人蒋碧微出身世家，多少有点阔太太爱慕虚荣，安于享乐的习气，因此留法期间，二人多有暧昧。归国后，张道藩更是多次骚扰，徐悲鸿不胜其烦。面对窘境，大师毕竟不同常人，他做画一幅，委婉地向昔日的同学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作品正中的鹅昂首挺立，身躯伟岸，脚掌刚劲有力犹如苍松钉立在地上；雌鹅偎依在侧，温婉亲昵，表达了家庭依旧和睦之意。而旁边的杂草如疾风骤雨，运笔如刀。在这里，徐悲鸿非常克制，言语得体，无声的谴责皆蕴于画面之中。

双鹅图   徐悲鸿   1931年

纸本设色

题跋：卫之老弟哂存，辛未长夏，悲鸿。

题跋与落款中，徐悲鸿虽然语气得体、亲密，但是字体逐渐放大，笔力逐渐递增，至落款力透纸背，内心的压抑与愤怒跃然纸上。

此幅《暖春》，是徐悲鸿创作于1940年在印度访问并居住在喜马拉雅山麓的大吉岭期间。这一时期，是他创作的高峰期，著名的《愚公移山》，就是在此期间构思创作的。画中赭石色的河岸、深绿色的青草衬托着鹅尤其洁白。三只鹅中两只已经熟睡，一只睡眼惺忪却依然保持警惕，这大概也是徐悲鸿暂时远离了国内的战火，在短暂的宁静安逸的环境下，对自己另一种方式的警醒。徐悲鸿的鹅，多画白鹅，本幅作品中出现在黑色羽毛的鹅，则较为罕见。

暖春    徐悲鸿   1931年

纸本设色   109.5x35

     悲鸿的鹅，传神生动，这与他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与扎实的造型基础是分不开的，而日常的素描写生，则是徐悲鸿收集材料与体验生活重要的途径。徐悲鸿的素描稿，同样造型严谨，一丝不苟，不见半分潦草敷衍之意。

鹅   徐悲鸿  1940年

纸本素描   18x25cm

鹅（正面、背面）     徐悲鸿   1940年

纸本素描   18x25cm

      1942年作的《芦鹅图》是画家在昆明期间，为答谢朋友杨超然所绘。画家以轻松写意的线条，结合白粉的晕染出白鹅圆润的身躯，三只鹅由远及近的透视关系拉伸了画面纵深，鹅嘴与眼球的反光运用了西画的光影效果。鹅的严谨造型与上方逸笔草草的芦苇形成一种“疏”与“密”的对比，是一幅抒情佳作。

芦鹅图   徐悲鸿   1942年 

纸本设色  85x36cm

       徐悲鸿的画鹅的画面氛围大多较为轻松愉悦，挥洒自如。下方这一系列鹅的作品，有的是徐悲鸿作为谢礼答谢帮助过他的友人，有的是送给亲人，也有一些为了抒发对和平、安宁的生活向往之情而作。

鹅立轴   68x34cm 

      1936年，徐悲鸿曾定居于桂林阳朔，李宗仁便买下广西阳朔的一所住宅，送与徐悲鸿。徐悲鸿非常喜欢阳朔的风光，在此居住期间写生、创作了许多关于桂林风土人情的作品，自称“阳朔天民”并刻印一方以留念。这幅双鹅图的题跋“天民闲情雅赏”，就是徐悲鸿画给自己自娱自乐的墨戏。

      相比于奔马承载的家国情怀，自信高傲、洁白无瑕的鹅，可能更符合每以孤雁自居的徐悲鸿对自己认知。这些画鹅的作品中的安逸祥和，也许更能承载徐悲鸿古典主义的艺术理想，那种宁静的祥和与静穆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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