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比我小两岁，也可能三岁。</p><p class="ql-block">我们两家住一个台门，雪耻路1号。</p><p class="ql-block">他家的人，印象中，包括父母姐弟，都非常精明。</p><p class="ql-block">举个简单的例子吧。</p><p class="ql-block">他家是农民，属于暨一大队，台门里，大多数都是。</p><p class="ql-block">那时有句著名的口号，叫做“庄稼一支花，全靠肥当家”。生产队里不用说，每户农家也全把肥料很当一回事。</p><p class="ql-block">肥料主要分两类，一是人畜排泄物，二是垃圾。</p><p class="ql-block">台门的几个角落里，设有三四个垃圾堆，大多由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石板拦成。他家就有一个。</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下楼倒垃圾，被他看到了，迅速冲过来，抢过我手里的畚斗，自说自话地倒进他家的垃圾堆。</p><p class="ql-block">对我来说，这也没什么，可我家房东不开心了，老太太沉下了脸骂道：“没教养的小畜生！”</p><p class="ql-block">这下乱了，就为浅浅半畚斗的垃圾，他们两家打起了嘴仗。我见形势不妙，顾不得别的，慌忙从他手里夺过畚斗，逃之夭夭。</p><p class="ql-block">这事本来跟我没半毛钱关系，可他突然对我表现出了一种仇视态度，包括他的姐姐弟弟，一下子全对我不理不睬。</p><p class="ql-block">不理就不理，我又不是没伙伴儿玩。</p><p class="ql-block">那天特别闷热，在食堂里吃完晚饭回家，路上，不时听见有人在说要下大雷雨了，就赶紧加快脚步。回到家里，从窗口望出去，那个经常去玩水的池塘边，站着好多人，对着池塘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我好奇心强，立马跑去看热闹。</p><p class="ql-block">池塘不大，天天有人在那里洗涤衣物，这会儿也是。</p><p class="ql-block">我看到了，水面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鱼儿，正在乱窜，有的甚至动不动跃出水面。</p><p class="ql-block">旁边有个半大小孩突然喊道：“看，看，鱼翻白了！”</p><p class="ql-block">还真是，真有几条鱼儿肚皮朝上，躺在水面，一动不动。我知道，这就叫“翻白”。鱼一翻白，就是死了，或者将死。</p><p class="ql-block">已经有人跳进水里，我犹豫了一下，也跳了下去。</p><p class="ql-block">还没游出多远，就有鱼儿往我身上脸上撞。我有点手忙脚乱，左右开弓，结果，什么也没捞到。定了定心，看看身边，哈，还真不少，一伸手，抓住一条，也不管它活的死的，回身上岸。</p><p class="ql-block">上了岸，手里的家伙还在挣扎，旁边有个小孩凑过来说：“我看看，我看看，还真大啊。”我这才发现，这条鱼有一尺多长。</p><p class="ql-block">不敢久留塘边，回头看了眼还在水里折腾的人们，赶紧撤退。</p><p class="ql-block">曾经听人说，这是个养鱼塘，也有人否定，说这里的鱼全是野生，水从不远的山上下来，鱼也是，从来没人养，也没人管。可我不太有把握，还真怕有人说我偷鱼。</p><p class="ql-block">得赶紧回家。</p><p class="ql-block">如果照正常途径走，就得绕很远的路，见我只穿湿漉漉的短裤，抱着一条鱼，人家会怎么想？我停住了脚步。</p><p class="ql-block">突然发现，面前的房子正开着门，是他家的，他家的后门。</p><p class="ql-block">这屋子用现在的话说，叫非法建筑。以前，那里有一道围墙，围墙里面是空地，几年前，围墙让台风吹倒了一截，于是，他家就在那里搭建起一间房子，说是坐起间。</p><p class="ql-block">坐起间有三个门，一个通向原有的房子，一个通向台门的天井，还有一个，就是我正面对着的那个。</p><p class="ql-block">天助我也！二话不说，我直接冲了进去。</p><p class="ql-block">我的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吓着他了，反正他见我进去，大喊一声：“干什么？”还没等我开口，他又厉声喝道：“你，你偷鱼？”</p><p class="ql-block">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哆嗦，手就松开了，鱼掉在地上。</p><p class="ql-block">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动作迅速地扑向正跳腾着的可怜的鱼儿。</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横不过他，加上本来就心虚理亏，不敢与他纠缠，落荒而逃。</p><p class="ql-block">跑到道地上，又觉心有不甘，可又有什么办法。</p><p class="ql-block">忽而想到，我还真笨啊。家里又不开伙，连个镬灶都没有，要鱼干嘛？</p><p class="ql-block">这么一想，心里似乎一下子就平衡了。</p><p class="ql-block">到底还有些不开心，回到家里，又侯在窗口观望，无意间发现，他居然也在水中扑腾，他两个弟弟站在岸边接应，好像已有不少收获。我很有点不屑，“啪”地关上窗子。</p><p class="ql-block">我扒到床上，还是读最喜欢的《微山湖上》。</p><p class="ql-block">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p><p class="ql-block">进来一个人。</p><p class="ql-block">他？</p><p class="ql-block">他的手里捧着一只碗，碗里是一条鱼，熟的。</p><p class="ql-block">我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地坐起来：“干什么，你？”</p><p class="ql-block">他不作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p><p class="ql-block">我急了：“喂，站住！你什么意思？”这是在我家，我底气很足。</p><p class="ql-block">他还真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来，而且是一脸的笑，带着一种淘气。</p><p class="ql-block">“我妈让我给你的。”他说了这句，突然像有点腼腆，“我妈说，你家不做饭，就烧好了……”没说完，他就跑了。</p><p class="ql-block">他的话有点语焉不详，但我还是明白了。</p><p class="ql-block">我有些发愣。这怎么办？</p><p class="ql-block">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p><p class="ql-block">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咂咂嘴巴，还别说，真鲜哪。</p><p class="ql-block">吃，还是不吃，真是个问题。</p><p class="ql-block">为自己找出了一个理由：这么热的天，这鱼放过夜，不臭也坏了，还不如……</p><p class="ql-block">没再犹豫，手口并用，没多一会儿，鱼就只剩下几根骨刺和一个不完整的脑袋。</p><p class="ql-block">打扫战场，也就是把碗洗了，然后，悄悄下楼，偷偷到了他家门口，朝里张望，没人，只有一盏煤油灯亮着豆大的光。</p><p class="ql-block">我迅速而又悄悄地进到里面，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回身就逃。</p><p class="ql-block">刚到家，又听到脚步声，这脚步声是熟悉的，我知道爸爸回来了。</p><p class="ql-block">若无其事地翻开了书。</p><p class="ql-block">爸爸进门，抽了抽鼻子：“哪来的一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