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纪事（4—8）

山柏

　　4 故乡情深

一九五八年，又是深秋凉。

父亲接调令，带职归故乡。

落叶需归根，游子又复归。

八年离故土，深知林区强。

父母深夜语，淡淡寒月辉。

思念众亲朋，流泪湿衣裳。

时日快似飞，一晃又两月。

数九时令至，忍痛别新居。

离并乘火车，林区坐马车。

母凄寒风路，漫漫遍雪积。

再言赶车人，名叫江海红。

朗朗谈话语，倾耳无唏声。

为取众欢欣，岩采沙棘枝。

日行六十里，黄昏到东寨。

林区屋紧缺，门房暂且居。

东寨大村落，封闭且愚昧。

人穿大裤挡，脸黑从不洗。

本是井底蛙，不知天外天。

斗殴寻常事，骂人唾沫飞。

环境不文明，粪便街边堆。

二姐十五岁，天生爱臭美。

来年儿童节，梳妆彩云飞。

身着连衣裙，健步登上台。

一曲夸嫂嫂，台下齐喝彩。

舞台露头角，声名日渐扬。

一九五九年，东寨上中学。

不闻窗外事，精力在课堂。

初考展威名，佳绩连连创。

孜孜学文化，三载尽辉煌。

忐忑进家门，母亲纺线忙。

锅里留热饭，亲情暖心肠。

母亲气虽消，教子仍不放。

吾家皆本分，从未掀风浪。

不可再惹事，要做好女娃。

5 喜结良缘

一九六二年，初中刚毕业。

相识同窗友，名叫丁富祥。

渺渺好听言，二姐暖心房。

一把山韭菜，礼轻情意长。

幽兰离深谷，以身暗相许。

夜思不能寐，起坐吹口琴。

夜深见明月，清风送友情。

骑驴进山野，忽闻鸟鸣声。

汾水当红娘，涔山来证婚。

在天比翼鸟，在地连理枝。

忍顺鹊桥会，但愿人久长。

听其相顾言，住期即来临。

面山表丹心，热血撒管涔，

冥冥皆定数，接命等归航

二姐婚期订，吾母份外忙。

黎明缝铺盖，连夜做嫁妆。

被上绣龙风，盖面有鸳鸯。

女儿寻佳婿，父亲甚欣赏。

一支英雄笔，赠婿寄希望。

拉起女儿手，出言情意长:

吾女已十八，从小被惯养。

任其性子来、做事欠思量。

今到婆家去，改弦要易章。

放开女儿手，出口叫富祥。

你是农家子，朴实又善良。

吾女交与你，父母把心放。

农村天地宽，务农有希望。

生产太落后，科技需推广。

严父言未了，慈母话接上。

楼底生活苦，定要常回家。

山里天气冷，要加厚衣裳。

话音还末落，脸上泪两行。

切切私心语，重重嘱托忙。

皆为女儿好，万语情意长。

千禧时辰到，马夫怨路长。

点头谢父母，沿眼泪溠沱。

骑上高头马，举手相告别。

一步三回头，返家变渺茫。

北行三十里，楼底在眼前。

东有杨树林，南有松树坡。

一条清水河，潺潺绕村庄。

村落一面坡，寨有几间房。

满院堆满柴，门外一群羊。

家门挂红布，大锅煮肉忙。

祖宗积阴德，今朝降吉祥。

家中办喜事，本家来帮忙。

丁三当总管，丁六蒸馍馍。

丁七煎油様，丁八熬鸡汤。

二姐进喜房，盘脚坐热炕。

婆婆笑嘻嘻，忙把糖水让。

继父马德山，今把公公当。

二姐忙下炕，跪地拜公婆。

二老忙扶起，连说不敢当。

姐夫丁富祥，欣喜脸放光。

拿起水果糖，见人就发放。

还有大伯子，名叫丁虎娃。

一边倒泔水，一边敬酒茶。

丁家几十口，就数他最忙。

婚宴已完毕，油灯全点亮。

二姐羞答答，移步入洞房。

千禧新婚后，二姐把家当。

6 回村务农

新婚才ー月，二姐闷的慌。

请示老翁婆，要去干农活。

婆婆性本善，出口暖心窝：

你是千金女，寒门委屈多。

在家看门户，我等出地忙。

再过三五年，给你盖新房。

婆母一席话，胜过吃白糖：

您老五十八，本应享安康。

吾等十八九，年青力又壮。

农活我来干，挣钱有富祥。

您和继父公，在屋把家当。

听罢媳妇言，婆母乐开怀。

三月又初十，二姐生日过。

见到老支书，就把话来上。

知青到农村，接受再教育。

既听党的话，吃苦也应当。

父亲做表率，享受在后边。

我本干部女，就应走在前。

情愿干苦活，再累也心甘。

支书受感动，点头连称赞。

四月学耕田，手上长老茧。

五月去锄禾，烈日晒脸庞。

六月把肥追，臭气熏连天。

七月搂大葱，腰酸背又疼。

八月割莜麦，弯腰伸不展。

九月掏山药，乌发变成毡。

农村少闲日，十月分外忙。

黎明即出地，天黑才归家。

回家不能歇，还有事情做。

山药需入窖，莜麦要进仓。

还有猪和鸡，张嘴要吃粮。

时光一年整，二姐大变样。

昔日窈窕女，秀丽又端庄。

今日农家妇，鬓蓬有垢污。

眉间露碎皱，项底见粗筋。

严冬天气寒，穿起大裤裆。

7 生儿育女

二姐进楼底，屈指已一年。

慈母常唠叨，严父也挂念。

春节刚破五，捎话叫回家。

母亲出门瞭，女儿何时还?

正月又初八，是个艳阳天。

忽闻汽车鸣，二姐到大院。

脚还未进屋，大肚入堂前。

母亲忙下炕，一把拉近前。

离时窈窕女，如今大肚婆。

头戴男人帽，身穿粗布衣。

眼角添皱纹，面有蝴蝶斑。

从头看到脚，洒泪沾衣衫。

悲在婿家贫，苦怨女儿痴。

二姐在娘家，任着性子来。

怨母不公道，怨父不偏婿。

弟妹不听话，就拿棒子打。

唯有如意郎，谁也不能欺。

见到婆家人，笑脸喜相迎。

过了四五天，二姐腹中疼。

母亲领女儿，住入乡医院。

正月十五日，长空月正圆。

忽闻呱呱声，外甥降人间。

姥娘爱幼稚，胜过亲生子。

注目望外孙，越看越喜欢。

天庭似皓月，地阁方又圆。

星月相辉耀，光彩华人间。

举首望明月，官名脱口出：

富贵皆不取，明亮最为先。

二姐新燕尔，当今有贵子。

春风吹其心，摇曳也心甜。

姐夫疼幼子，胜过我二姐。

儿子要洒尿，递上茶水杯。

人言不卫生，他说儿尿甜。

儿睡在炕头，父怕天气寒。

儿子起口疮，父用舌来舔。

儿子放声嚎，父亲泪涟涟，

明亮过百天，照相做纪念。

三妹不小心、将孩掉地下。

一连四五天，姐夫眉不展。

一九六四年，五月天变暖。

二姐携幼子，挥泪把家还。

婆母立村头，继翁陪身边。

迎接小孙子，抬眼望欲穿。

扶行一初坐，小手牵人衣。

祖母抱正根，但愿常相依。

三翻六会坐，七月满炕爬。

八月能站立，九月扎麻麻。

待到秋风过，呀呀叫奶奶。

祖母不识字，教语也简单。

不到一岁半，粗话连篇出。

爷爷笑哈哈，奶奶乐开花。

一晃又一年，外甥已两岁。

农闲二姐带，农忙满地爬。

人小口伶俐，出口逗人乐。

姐夫在林场，每天伐木忙。

工作犹出色，依旧写辉煌。

为了多挣钱，半夜套狍子。

二姐心不服，整日奔波忙。

脊背伏幼子，又把猪来放。

满山青草多，奈何路长长。

饱受辗转苦，风尘满衣裳。

人生向何去? 着实心迷茫。

生子过两年，二姐又怀孕。

生下ー女婴，取名丁桃桃。

桃桃满一岁，因病夭折了。

丧女痛断肠，二姐险失魂。

青年送幼仔，造物折煞人。

回家问父母，谁来祭荒坟?

见女如刀割，父母心更疼。

忍痛谈旧事，消减女儿痛。

历时半年多，心理才安定。

8 时代先锋

二姐盼光明，日出已来临。

六四初为师，代教在本村。

满腔英雄志，时代当先锋。

热血证丹心，激情撒课堂。

办学无费用，勤工俭学挣。

师生同甘苦，开荒把地种。

用水自己挑，火炕自己烧。

菜蔬上山挖，长年吃粗粮。

本校学生少，只有一间房。

学生十二名，教师就一人。

走进教室里，顺山一大炕。

炕上有四桌，分别四年级。

初讲一两月，胆颤又心慌。

心中去杂念，情绪转正常。

水深火热后，寄情工作上。

热血写春秋，身心付课堂。

不惧寒暑酷，风雨无阻挡。

一年如一日，天天激情扬。

在校一年整，风采显光芒。

全年无败绩，自比高手强。

奇迹一件件，好评一桩桩。

求知留神话，威名赫赫响。

卓越得信任，才华添紧张。

身似陀螺转，难得闲时光。

二姐有心计，创业志气壮。

白昼把书教，继夜学科普。

引进新科枝，改良马铃薯。

山药创奇迹，亩产上万斤。

公社当模范，县里受嘉奖。

地区叫开会，驱车忻州城。

农业科普会，表彰有几人。

偏关李枝荣，宁武周雪萍。

无数荣誉证，默默载荣光。

就在前一年，二哥也鸿运。

高小刚毕业，来到楼底村。

只有十六岁，就把大苦顶。

年初选干部，荣任副队长。

姐弟同努力，奋力齐上进。

真抓又实干，建设新农村。

作者 周三白

山柏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