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失中的古老村落

疾风劲草

一提起江西婺源，你也许知道有个著名的文化古村——篁岭。

2023年3月9日，我们一行4人，驱车千里，慕名来到篁岭。

这天，我们篁岭下来，乘车不到十分钟，路过一个叫栗木坑村的地方。我们在一家大樟树下的民宿歇息。热情大方的老板很好客，见我们背着相机，便主动向我们介绍：我们这山顶上，有个上金田古村，有几百年历史，现在已没人居住，你们可以去拍拍。

几百年的古村，现无人居住，我们想那里一定值得去一探究竟。吃过午饭，天下着霏霏细雨，我们背上相机，带着雨伞，沿着民宿老板指点的道路，向上金田古村疾步爬去。

上山只有一条石头铺砌的羊肠小道。山路陡峭，我们爬了一个坡，又过一道岭。

路两旁绿树成荫，一棵棵苍劲的古树映入眼帘。

上金田村是个自然村落。去上金田村，要路过下金田村。在下金田村，路旁见到一块婺源县人民政府立的“古树群”的牌子。

继续往上金田村爬去，山高路陡，我们爬得气吁喘喘。这时，天公作美，雨开始停了。快要爬到我们自以为的“山顶”时，遇到两位上山的当地村民在歇息。他们管上金田村叫山上。他们今天上山，是要帮助目前居住在山上的唯一一位老人搬家。

上山时，民宿老板不是告诉我们山上已没人居住了吗？我们心里不禁打起了问号。

两位村民跟我们同行了一段路，他们介绍说：住在这儿的村民都姓黄，是四百多年前，先民为躲避官府追捕从安徽休县迁居如此。

快爬到到村口，一座白色的矮房出现在我们的头顶上。

这是一座关帝庙。上山的村民告诉我们：“这庙很灵验”还说，现在到山上来的人很少，偶然见到几个，都是来庙里烧香朝拜的。

过了关帝庙，前面豁然开朗。走过一条古老的石板路，放眼望去，一座隽秀的山峰下，环抱着一栋栋高低错落，依山梯建的古香古色，各式各样的徽派建筑。

这些建筑，大多破旧不堪。如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一个古村落遗址。

上金田村规模到底有多大，现在没谁说得清。他们只记得，村里多的时候，曾住着50多户人家。

白墙黛瓦，走了一圈，这幢房子要数村里保存得较好的一栋。

据我们住的民宿老板曹金田（化名）介绍，唐末黄巢起义，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建起了大齐政权。起义失败后，黄巢后裔为躲官府追捕，四处迁徙。其中一支移居安徽休宁，若干年后，又有一脉从安徽休县五城迁居到江西婺源县。他们迁居到此，冀望五谷丰登，金玉满堂，故将此取名金田。

这里虽山高路远，但耕读传承，民风淳朴。上金田原有一座白墙黛瓦的黄家祠堂，祠堂外有一块大旗杆礅，祠堂内挂着一块“状元及弟”的金匾。曹老板说，这块金匾是当年从五城那边送过来的，村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看到过，后在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被毁。村里人都传说，上金田黄姓一脉的先祖，曾有多人中过状元，在朝中做过大官。恢复高考后，村里也确实有人考上了大学。

据婺源县志记载，上金田村还出了个“女武松”，说是丈夫上山砍柴，遇到一只老虎，危难之际妻子赶到，她操起砍柴的刀子，将老虎砍死，救下了丈夫。但故事是否真实，有待考证。

如今，整个村子人去楼空。走在整个村子里，除了间或听到几声鸟鸣，显得格外寂静。

这些房子的大门紧闭着，但许多门楣上的门牌号码仍清晰可见。

门牌号显示，上金田原来属婺源县晓鳙乡。村民介绍，这里现属江湾镇栗木坑村。

这里通了电，通了闭路电视，用上了自来水。自来水来自村里的一口古井。村里的进口有口圆型的池塘，池塘旁有口古井，其冬暖夏凉，经年不涸，水味甘醇，喝起来有一股微甜沁喉。如今古井和池塘都被树林和草丛覆盖。

这里由于修公路困难，村民上山下山十分不便。近年，随着村民生活的改善，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村民陆续迁到下金田或栗木坑。

我们在村里四处走走，与上山的两名村民早已分开。整个村子的道路到处长满了杂草，散落着树叶，让人感觉这里现在一点也没有人生活的痕迹。我们在村里四处寻找，期望找到那位据介绍还住在村里的唯一村民。

穿过一道狭窄的带坡巷道。

见到一块空地上，有几只正在觅食的鸡。我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目前住在村里的唯一村民，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走了几步，见到这个低矮古旧的屋檐下，有水桶、水龙头等生活用品。

这时，一个穿着红毛线衣，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老人叫黄啊香（化名），今年73岁。老伴已去世多年，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已出嫁，儿子在外面打工。问其邻居都搬走了，为什么她还一个人住在这？她犹豫了许久，带着依稀还能听懂的方言，答道：“这里住习惯了”还说了句什么，大意是：条件不太好。她笑着告诉我们：“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搬到山下去住了”

我们临走，老人向我们挥手告别。无巧不成书，我们幸运地见证了这个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村庄，其最后一位住民的即将离开。

我们开始下山，带着一些疑惑，带着一些思考，也隐约带着一些遗憾。

据资料佐证：休宁五城黄氏一脉，明清两朝竟出过三任状元。第一任：黄赓，明末武状元，中状元不久即明灭清起，他变卖家产组织义军对抗清军，被大清征服隐居当和尚。从当地村民口中传说的情况来看，上金田村迁居如此的先民，是否是黄赓的后裔？第二任：黄轩，乾隆36年中状元，官拜三品按察史。乾隆皇帝亲书“状元及第”金匾，现仍存休宁五城镇黄氏祠堂内。上金田村村民口中传说的金匾，是否是同一块内容，由休宁五城先民仿制后送给婺源上金田同族，以示荣耀？第三任：黄思永，清光绪6年中状元，做过老师，当过太平军，最后以经商为生。

山下的远处，就是下金田村。

这条上下山的石板路，是政府出资修的。当地村民说。

与破烂的上金田村相比，下金田村则是焕然一新。这儿肯定有上金田村村民搬迁来居住的新房，但由于我们急着赶路，没有时间去一探究竟。

我们急怱忽往山下赶，路过下金田村，这儿已冒起当地村民做晩餐的炊烟。

崭新漂亮的下金田村民居，在水中倒映的陪衬下，更显得气派美丽。

这块“美丽乡村”的文化石，就立在下金田村的村口。

从下金田放眼望去，远处就是栗木坑和篁岭。

历经数百年的苍桑，山上的上金田，消失或正在消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