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的时候,我有一种很是让我想而生畏的毛病,就是经常莫名其妙的头晕。每次头晕都没有任何的征兆,说来就来,而且每次来了都让我天旋地转、呕吐不止,给我带来无尽的不堪。每到这时,我就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也因此常常想到我可能会活不长,会在某天突然晕过去再也醒不来了。我对死神充满了恐惧,就怕在我天旋地转间,死神会拿着锁链,轻飘飘的把我从炕上一把扯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那时,由于家庭经济的严重拮据和医学条件的严重的滞后,我每次头晕找的最多的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而我吃的最多的药就是氯霉素之类的。是什么原因让我晕到这个程度,至现在为止对我来说一直是个不了的心结。</p><p class="ql-block"> 经常性的头晕好像从懂事时就一直伴随着我。从入学前到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就在晕晕乎乎中迷迷糊糊走了过来。不管到了什么学校,不管到了什么班级,我成了请假最多的学生。而我留给每个学校和每个班级最醒目的记忆就是永远戴一顶黄军帽,这顶军帽可以减轻我的头晕,因为那时我怀疑我的头晕是风吹的。每次头晕,母亲都是我唯一的陪护者。好多次,我问母亲,是不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是不是我会死的?每次母亲都会说,没事的,就一个头晕就能死人?!</p><p class="ql-block"> 后来,有一次当我再次问母亲的时候,母亲说她小的时候也得过这种病,大了自然而然就好了。母亲又告诉我说,人会不会死,你可以在阳光下看你的手掌去判断。她说,你举起手掌,五指并拢,手心向着阳光,手背向着自己,然后你看你的手指缝,手指缝里是血红色的,就说明你什么事都没有,就不会死。如果是暗红色或黑色,就说明你活不久了。我不知道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还是经常的在阳光下看我的指缝。我每次都很欣喜的看到,我的指缝里充满了快活的血红色。有时我感觉到,那血红色是那么美丽,仿佛在血红色里有着无数的快活跳跃的精灵。我相信母亲的话,我相信我的头晕是一种遗传,我也会在大了后不再头晕。我相信这指缝里的血红色会给我带来好运,我相信我不会死。这种坚定信念一直支持着我晕过了二十多年。</p><p class="ql-block"> 到大学后,我的头晕病真的不治而愈。我也脱掉了从不离头的黄军帽。母亲是不是小的时候真的也头晕过,指缝里的血色阳光是不是真的可以判断死与不死,母亲是不是为安慰我而在杜撰,我无从知道,我也不会去考究。但我至现在还是坚信母亲的话的正确的。每次有什么自己怀疑的重大疾病,我总会举起手掌去阳光下看。每当看到那快活的血红色,我都坚信:没事的,死不了!而我也曾经把母亲的智慧传给了儿子和女儿。至于他们会不会去阳光下看他们的手掌,去着迷那一线血红色,这些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们会在不愉快时、会在逆境里用指缝里那份温暖来安慰自己、支持自己。</p><p class="ql-block"> 母亲不是智者,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母亲关于用指缝阳光来判断是否健康的依据,是从哪儿学来的,我没有问过母亲,后来也无从考证。虽然我老觉得没多少科学道理,但我仍然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人的坚强有时是需要一点支撑的,有时,即使是一种虚无缥缈。</p><p class="ql-block"> 母亲已离我们而去十几年了,但我总会时不时的在阳光下,对着太阳看我的指缝。我已不在乎指缝里是否能看到血红色,因为每次看指缝,我都能在血红色里看到母亲在向我微笑。</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