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纪事（1一3）

山柏

幼年一九四三年，二姐初降生。要问出身地？岢岚水沟村。家父叫周恭，本是新堡人。这年赴后方，为党办军工。工厂规模大，共有九十人。父亲任厂长，安家兵工厂。母亲王四红，随夫住工棚。二姐出生时，无人帮接生。生时遇难产，脐带颈頭盘。父亲恰外出，母亲自剪断。穷家添小女，犹如添负担。糊口靠野菜，稀粥亦稀罕。奶水已干涸，面糊堵嘴谗。生命如松柏，不畏饥与寒。穷人虽命贱，不死天地宽。本非富家子，吃苦乃本源。人生第一课，破屋与辛酸。工棚难安身，回到新堡村。爷爷富家子，少年已破产。本来就无能，又患肺气肿。手无缚鸡力，咳嗽加气短。整天病缠身，家事无人管。父亲信马列，弃旧图新篇。提枪打日寇，举刀杀敌顽。留下家中事，母亲来承担。背上伏幼女，手中来锄田。二叔虽聋哑，顶起半边天。在家勤耕作，在外当长工。酷暑不避热，严冬不畏寒。姑母还年幼，也来帮着干。三叔人虽小，受罪在人前。五更即起炕，上窑去背炭。大姐已八岁，从小爱学习。生性颇文静，偏爱读书籍。乡邻有藏书，大姐全搜集。杂书均阅览，本本不放弃。古今稀奇事，开卷均有益。打草拾柴时，书卷藏怀里。做事只一半，读书已人迷。夜半兴犹酣，燃灯在炕沿。读罢倒头睡，油灯却未熄。童心不知愁，早早经变故。二姐两岁时，大哥又出生。哺中先断奶，家贫难抚养。要想孩活命，还需苦力换。手摇纺线车，悲伤填满屋。天阴室内暗，无钱点灯烛。次日姐随母，践涉探亲路。飒飒松涛声，凄凄如怨诉。进得姥爷家，富贵目可睹。上顿火锅子，下顿切月饼。娘亲与婆家，冰火两重天。嫁鸡随鸡去，富贵不留恋。其情何段段，泪眼含呵护。万般叮咛后，忍痛辞姥爷。人穷志不短，再苦也能担。家贫不足虑，不惭破衣衫。饥饿常威胁，二姐渐成长。性情喜群聚，坐阵堡子梁。虽为小女子，敢当孩子王。饥渴难耐时，瓜果一扫光。乡人来投诉，吾母火万丈。痛打不解气，耳朵被抓伤。本为慈母心，恨铁不成钢。姐乃小叛逆，离家去躲藏。三天不回家，草堆当睡床。松林风萧萧，狗吠入梦乡。大姐遍打听，声言好商量。劝姐回家去，母亲已原谅。2 少年二姐年七岁，又有两兄弟。大弟叫存虎，玉虎是二弟。还有大姐姐，乳名叫爱爱。二姐是女孩，没人起名字。顺其排序言，就叫二爱爱。就在这一年，大姐上高小高小离家远，地址在东寨。留下两兄弟，还需二姐带。大弟周存虎，从小被娇惯。每遇餐不饱，嚎啕哭连天。二姐比大哥，刚刚大两年。七岁背五岁，想来也可怜。还有吾二哥，从小不爱哭。母亲乳不足，全家倍熬煎。三更散糊糊，五更熬米汤。村有打铁铺，夫妻锻造忙。男叫老顶柱，女唤娃他娘。生下一女婴，半岁就夭折。二姐背二哥，登门去讨奶。贤良顶柱家，一副好心肠。放下手中活，将哥来喂养。舔犊情似海，乳爱大如天。就在这一年，父亲当县长。虽为父母官，也不挣钱粮。家母在故乡，子女聚身旁。右手拉大哥，左臂悬二郎。如有当紧事，二姐来帮忙。刚开一碗水，洒在弟头上。燎疱起满头，嚎啕震天响。本为慈母心，恨铁不成钢。拿起铁火柱，打在姐身上。姐乃小叛逆，离家去躲藏。三天不回家，草堆当睡床。松林风萧萧，狗吠入梦乡。大姐遍打听，声言好商量。劝姐回家去，母亲已原谅。忐忑进家门，母亲纺线忙。锅里留热饭，亲情暖心肠。母亲气虽消，教子仍不放。吾家皆本分，从未掀风浪。不可再惹事，要做好女娃。家有十亩田，母女出地忙。母亲提箪食，二姐携壶汤。相随饷田去，二叔在南梁。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光阴似流水，不觉一年过。家父调五台，林区任局长。新官一上任，就烧三把火。白日下基层，夜晚开会忙。家留贤良妻，还有四儿郎。虽吃供给粮，还比故乡忙。一九五一年，周家添了我。生吾父不在，慈母自接产。二姐立床前，主动来相帮。可怜八岁女，真比大人忙。先帮剪脐带，后又倒尿盆。正在当紧时，哭声阵阵响。二哥要喝水，大哥要干粮。放下尿盆子，赶快去烧火。柴不被雨淋，怎也烧不着。烟雾填满屋，二哥嚎不止。大哥不知愁，喊着还要吃。二姐生气了，脏话从口出。宗背人就忙，拉屎遇上狼!哺中无乳奶，家贫难抚养。父母共商量，送人保安康。二姐听此言，凄凄放声哭。切切如怨诉，双目放寒光：我要小弟弟，不准送他乡”父母听其言，连说不应当。人生需母乳，无奶怎养活？次日二姐出，跋涉寻奶娘。山坳有人家，婴儿声声哭。好话千千万，感动孩他娘。一日三顿奶，次次不空放。没用三个月，吾已白胖胖。沙河住三年，父亲调太原。二姐为我们，十岁オ上学。二姐恩情重、永世不相忘。3 太原父亲调太原，母亲常戚戚。人说省城好，穷人难立足。忍痛离沙河，携子乘马车。南行三百里，小东门安家。省城风光好，住房有两间。二姐年十二，领弟去逛街。路上行人多，拥挤不通泄。车马流不息，络绎跑单帮。举目看大楼，最高五六层。穿过五一路，又过大南门。迷途不知返，挥汗如雨淋。走了一整天，有家找不着。长路复漫漫，归途在何方?路遇好心人，细心来指点。茫然返程路，步行更艰难。一天无进食，饥肠辘辘响。半夜十二点，方把家门还。再说俩兄长，幽兰不屑当。兄弟小山汉，幻想走远方。母亲难管教，顽劣致神伤。别看年岁少，却是个性强。斗殴寻常事，最爱打土仗。每遇麻烦事，二姐就登场。东家说好话，西家陪情忙。饱受羞辱苦，风尘满衣裳。一事好解决，奈何纠纷多。何以脱困境? 着实心迷茫。物极必有反，恶梦不久长。大哥变温顺，品洁留馨香。律己求完美，言行露平和。二姐爱学习，佳绩连连创。无数荣誉证，默默载荣光。太原过两年，四弟三岁多。一晃又一年，三妹来世上。一九五八年，父亲调管涔。满腔雄心志，运筹有理想。 作者周三白 山柏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