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夜,得一梦。</p><p class="ql-block"> 老外婆笑意嫣然向我走来,还是那么瘦小柔弱,还是那么清爽硬朗。</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奶,你去哪里啦?我好想你。</p><p class="ql-block"> 她微微一笑,我一直在呢呀,小华。</p><p class="ql-block"> 我撒娇,我奶吔,帮我挠痒痒嘛。</p><p class="ql-block"> 她又笑,弄大人啦,还粘人哩!</p><p class="ql-block"> 我伸手要去拉她,却扑了个空……</p><p class="ql-block"> 一惊,醒了,只见窗外月光如水,原是南柯一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午后的公交车上,人满为患,车后部一双排座上一老妪抱一小孩靠窗坐着,稍后小孩睡着了,老妪轻转身子挡住骄阳,车在行进,热辣辣的骄阳晒得老妪汗流浃背,一头银发在阳光下曜眼得让人心疼,旁边的乘客好意询问要否換座,老妪想都没想婉拒了,说:小外孙瞌睡警醒,一动他就醒了,没事,这样也挺好的。</p><p class="ql-block"> 哦,也是一位外婆!一直十多个站,硬是沐浴着骄阳纹丝不动,滿脸疼爱与满足地托护着她怀中那个小小人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车程中,又想起我的外婆。</p><p class="ql-block"> 我的外公湖北黄皮人氏,在本地也算一有识乡绅。抗战后期云南省主席龙云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地儒商云集共建新云南,外公毅然离乡投奔。但生性清高不惯官场作派,黙黙然只做祖传的铜器生意去了,及至因家眷们抽大烟败光了偌大一个家产,到我出生之时已是除了滿室书香其余都作姨奶奶们的烟资去了,外公亦早已郁郁仙逝。</p><p class="ql-block"> 然从小,我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为了不生分,要我不叫外婆而是按照昆明人的风俗习惯叫奶,尽管父亲多次力图纠正我:娃啊,你的奶奶在山东哩;即便每每是我顽皮任性欺负表哥表姐们,外婆也总是置她的亲外孙子不顾而偏袒我这个外孙女,以至于表姐总是在舅妈跟前嘤嘤哭诉,而三表哥绍武倒是与我交好。</p><p class="ql-block"> 父母亲平日要忙生计,我便从小跟着外婆转。因祖上做的铜器行当,家里当时随处可见的便是大大小小的铜盆,婴儿时一个硕大的铜盆便是我的摇篮,再大点,坐在里面玩松球,直到有一天自己从盆里蹒跚学步走了出来。外婆高兴地向街坊邻居宣布:我家小宝会走路啦!立马叫三哥去买了个烧饵块来给我吃,我刚摔了一跤嘴唇都磕破了,便一边哭着一边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外婆的奖励。</p><p class="ql-block"> 外婆喜欢听戏,无论京剧滇剧都是她的最爱,那时文庙街的文庙里有个戏园子,外婆是那里的票友常客,每次她进去听戏,我便在文庙里放野马,或是看大人们喝茶下棋;或是跟小花小草们呢喃说话,玩得累了,便在凉亭里睡着了,直到外婆来把我抱回家。</p><p class="ql-block"> 外婆还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经常带着我去武成路的三一圣堂做礼拜。牧师是个慈祥和蔼的外国老头,布道完毕,我吃着圣餐,他就袖着手笑咪咪地望着我,我也对他笑,他就摸摸我的头,然后在胸前比划个“上帝保佑”。</p><p class="ql-block"> 外婆还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衣服虽素雅不贵却力保干净清爽,出门前必拉抻整理一番,搞得我日后也继承了她生活中的许多洁癖。</p><p class="ql-block"> 直到我工作一年后的一天,外婆不慎摔倒了,从此只好与病榻为伴。一天下班回家,刚进门就被母亲拉到一边轻声说:你奶一直就等你了,快点去见她最后一面吧。我脑袋里哄的一下,懵懵懂懂地来到外婆床前,外婆已无法说话,只是眼睛微闭定定地看着我,我有些害怕,问母亲我奶怎么啦,母亲无语。……</p><p class="ql-block"> 哦!我奶,我的老外婆,直到今天我也当了别人的外婆时,才知道了这个称呼的分量,才体会了这个称呼所蕴含着的愛。</p><p class="ql-block"> 天国里的外婆,我想您!</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说明:封面插图来源自网络,特此致谢。🌹若有侵权敬请告之,即时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