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歌之五》: 儿 时 趣 事

山石人，

　　这是父亲写的回忆录散文《儿时趣事》，原文如下:

　　

时光不可倒流，往事只能回忆。

我的童年，就是一个字，苦。但苦味都被父母吞噬了，自己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有时，天真无邪的我，还会在苦中找到一点乐趣。这不，我就讲给大家听一听！

(一) 捉 野 鸡

我家虽种田，但没有牛。很多人家都是二家或三家共用一条牛，俗称"一条腿"或″二条腿"的。我堂伯家有“二条腿"，恰恰他家又没有闲人去放牛。当时我才七、八岁，母亲说你去帮伯伯放几天牛吧，回来还可以吃顿晚饭。

在鄱阳湖边放牛，是很惬意的事。大家把牛牵到湖边山坡上，撒手一放，任其自行吃草。然后我们十几个小孩就凑到一块玩耍，找乐子。有摔跤的，有捉蟋蟀🦗的，还有抓小鱼虾的，另有几个捡些小石头走棋子的……其中最为刺激的是抓野鸡！

在这连片的荒山坡上，时不时会有野鸡发出″咯咯"叫声，引起我们极大兴趣。记不清是谁出的点子，用各自的牛绳连结起来，成为一条长达十几丈的长绳，两人分别拉着绳头，从山坡脚下一直往山顶上拖去，就象水中拉网。拉着拉着，一只野鸡从草丛中扑腾飞出，我们急忙在野鸡飞起的草丛中寻找。果然，在草丛中发现野鸡窝，窝里还有十几个野鸡蛋。这下大家可乐了，七嘴八舌地争论开来:是把蛋捡了还是伺机再来抓野鸡呢？争论的结果是:蛋不动，想办法抓到野鸡。

野鸡窝做得很简单的，野鸡找一个比较隐庇的草丛，扒出一个浅浅的凹地，捕些干草并在此产蛋孵化。我们在野鸡窝边插一根树枝儿做记号，以便在第二天抓捕时不用东找西找。

第二天下午，我们把牛散开，由一个稍大些、叫牛崽的伙伴，手拿一个大斗笠，慑手慑脚地摸到野鸡窝边。产蛋待孵的野鸡，头天虽然受到惊吓，但它见了窝里蛋没动，窝边草丛也没遭到破坏，待我们放牛娃离开后它又会偷偷的潜回窝里，继续孵蛋。牛崽在前面摸索着，我们不动声响地跟在后面。只见牛崽摸到昨天插了树技的草丛边，猛地用大斗笠往下一扑，罩住整个野鸡窝。正在孵蛋的野鸡，被罩在斗笠下，惊得扑腾扑腾地乱撞。牛崽朝身后高声喊道，抓住了！抓住了！跟在后面的我们一跃窜到牛崽前，从四围按住斗笠，另一小伙伴从斗笠下伸进一只手，抓住了野鸡。看着健硕的大野鸡，大家心里乐开了花，尽管一窝的野鸡蛋被弄破了，但大家一下午还是乐得忘乎所以。

红日西沉，我们赶着大腹便便的牛群载着一路欢乐回去了！

(二)捕 河 虾

山坡底下有不少小河溪，涓涓细流，潺潺不断。溪水中小鱼小虾特别多，那时湖边的人们吃鱼特容易，抓捕的方法也很多。我们来到小溪边，从下往上，一段一段的，用泥巴截断水流，泥堤下段的水我们用手轮成一瓢状往外泼，不一会儿，水干了，虾就会从旁边的洞穴里一只一只爬出来，小鱼也在淤泥里噼里啪啦挣扎。我们统统把这些鱼虾扔进鱼篓里，接着又拦截上一段。一个下午，鱼篓装得满满的，为防止虾子爬出来，扯把杂草塞住篓口。

回到家，小伙伴们也不计较怎样分配，谁愿要，就自动抓几把回去。

捕虾很筒单，但很有趣。看着河虾一只一只从洞里爬出来，一副慢条斯理、老态龙钟的样子，全然不知即将被抓进油锅的给局。

　　(三 ) 骑 牛

我们放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出去时不骑牛，傍晚回家时可骑牛。我们村大多是黄牛，黄牛比较温驯，而且繁殖也快。要骑都是骑黄牯(公黄牛)，母牛和小牛犊都不会骑的。经过一个下午的放牧，牛都吃饱了，肚子豉豉的。太小的孩子们也都不骑牛，因为小路都崎岖不平，颠泼几下，会摔下来跌个头破血流。只有胆子大些的，个子大点的，比如牛崽呀等人，他骑在壮实的黄牯背上，看着前后牵牛步行的小伙伴，好不得意洋洋。而且还时不时挥动手中的牛鞭，在牛背上空哗啦几下，催促牛群快走。有时还哼着不着调儿的小曲，高亢而深远。那时我瘦小体弱，不敢骑牛，每次来回都是拽着牛绳跟着牛屁股前行。所以我特别羡慕骑在牛背上吆喝的牛崽，认为那样很惬意。

(四) 踩 莲 藕

这是我在鄱阳读书时的事。

1961年，举国维艰，百姓都挣扎在饥荒之中。我年方十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月二十八斤粮食，还是对中学生的特殊照顾。在学校用膳凭饭票，实际上一斤饭票打不到一斤米做的饭，充其量只有七八两，我和我的同学们经常是饥肠碌碌。有时宿舍门外野生的南瓜秧会结出南瓜，南瓜不到碗口大，就被我们摘下来煮了吃；还有垃圾堆旁野生的洋生姜，我们偷空挖出来也煮了。只要是能吃的，都饥不择食。

记忆深刻的，还是到士湖踩莲藕。离校门不远，有一个湖塘，叫士湖，湖北是县人民医院，湖南是澹湖小学，东面是居民区。这样一个城中湖，四周垃圾特别多，瓷片呀，碎石呀，甚至还有锋利的玻璃渣子。由于湖水肥沃，湖中荷叶长势碧绿茂盛。夏天，荷花盛开，很是美丽。微风阵阵，清香沁人。

那年国庆节放假三天，因为离家一百多里路，交通又极不便，也没有来去的车费(还不一定买得到车票)，所以就不想回去。我和同寝室的刘同学望着士湖突发奇想:反正放假空闲，是不是去士湖踩些藕，兴许能搞几根充饥。

十月的天气，还不算寒冷，我们脱了长裤长褂，下到湖中。好在小时候在家中踩过藕，有经验。只要在荷杆中找到嫩尖叶就能找到藕。一般用脚顺着荷梗在污泥中慢慢探去，三十公分样子就能踩到藕，再沿着藕生长的方向用脚拱松周围淤泥，用手抓住藕的一端，缓慢地抽动，藕就出来了，就着湖水洗净上面污泥，放在一旁，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记得那天我俩没回学校吃中饭，从上午十点一直踩到下午四点才收工，足足有二大捆，约莫七八十斤。这么多藕，我们也吃不完，干脆我们抬着到附近居民区去叫卖，因为新鲜便宜，好像八分钱一斤，很快就卖完了。

我们俩每人分了三元钱，各人买了一件2元的卫生祆，还落得一元，真是高兴坏了！

　　上面四个生活片断，是父亲对儿时生活的真实记录。年少不识愁滋味，尽管家境艰难，但还是快乐的。其实，生活与求学的辛酸父亲说得轻描淡写。

爷爷奶奶不识字，但坚定地送父亲读书。在鄱阳县读高中，每次去学校或回家，徒步一百三十多里路，还都是些省路程的山路，一天都走不完。回家后又跟随奶奶去山上砍柴卖，吃尽了人间苦。每提及这些家事，父亲淡然一笑，说，你爷爷更苦。爷爷年轻时，在农闲空隙，曾经推一独轮车，装上鄱阳湖产的干鱼，去浙江卖，然后推一车盐回来。来回数千里路，历时月余，只为碎银几两，沿途还要防土匪打劫，可谓步步惊心！

这些辛勤与苦难，现代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国家贫穷，老百姓岂有好日子过？

所以说现在的生活比蜜甜，一点不为过！

左小明记于2023年4月13日

感谢大家赏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