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给父亲定一个目标——《台阶》里的目标思辨课

冰

白天的课上，《台阶》一课内容已经接近尾声。《台阶》一课的主题本身就有多种解读，文章的结尾说：“父亲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晚自习我就由父亲“若有所失”开始，引导同学们开始分析，为什么父亲会“若有所失”？很快就有同学回答：“是因为父亲失去了目标。” 我把“目标”两个大字写到黑板上，并继续追问：“为什么失去目标就会若有所失？”徐思祥举手：“因为目标是父亲奋斗的原因，是动力，他每天为他奋斗。现在目标实现了，他就失去了动力，就若有所失了。”理解到位，表述清晰啊！我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并请他坐下。“那么问题来了：我们怎么才能让他不再若有所失？”“再订一个目标！”沉默了片刻有同学喊出自己的想法。于是我们的思辨话题就开始了——再给父亲定一个目标。 定一个什么目标呢？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一时间还没有人站起来。突然，杨锦涵站起来大声说：“抱孙子！”我示意她详细说说为什么要定这个目标。她说：“房子盖好了，就该让孩子结婚，等抱孙子，老人都喜欢子孙满堂。” “嗯，说的还蛮有道理，很符合我们中国传统家庭模式。那要实现这个目标父亲又要开始做哪些准备？结合课文中父亲为了建造九层台阶的新屋所做的准备：一砖，一瓦，积累角票，砍柴，编草鞋，踏黄泥等等。把抱孙子这个大目标分成一个个小目标逐步去实现，来设计父亲如何才能实现这个抱孙子的目标呢？” 过了一会，杨锦涵继续说：让儿子去相亲，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接下来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双方家长见面，谈彩礼，买车，买房，买三金，选婚纱，布置婚房，结婚，生孩子，父亲就可以抱孙子了。”哈哈哈！”全班都笑出了声。 “一气呵成，看来很清楚我们豫东平原农村地区结婚的习俗和流程嘛！” 又有郑一凡和赵家顺分别提出在生孩子环节和培养感情环节出了问题怎么办？明显偏离讨论话题了嘛！他们俩只能就此作罢。 “杨锦涵给出的父亲实现目标的流程看似无懈可击，实际上却脱离了一个很重要的基础，那就是物质基础，这流程安排下来每一个环节都是需要钱的，而建成这个九层台阶的新屋已经耗费了父亲一生的财力和精力，而以我们现在农村对彩礼婚礼的要求，要父亲这样大排场给儿子娶个媳妇，可能他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了。”安子涵说：“可以教儿子挣钱，让儿子去挣钱。” 侯文浩站起来说：“可以倒插门，不用拿彩礼。”“有钱就娶媳妇，没钱就倒插门。”他稍停顿一会又补充道。“或者不娶不嫁也行”最后他又总结一句。不得不佩服，这孩子这心态是真的好啊，在现在学生心理问题频发的情况，撇开其他不说，就这达观的人生态度确实值得我们称赞！ “可以借款，贷款。”田家乐替杨锦涵补充。“这是现代社会的一种解决办法，但借款，贷款总归要还的。” “老师，他家有钱，他儿子已经是作家了，作品都发表了。”杨锦涵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站起来告诉我。哈哈！忘记这篇文章的题材了。“小说是虚构出来的，所以小说的作者不一定真的是父亲的儿子。” “老师，他们家拆迁了，然后他们家就有钱买车买房送彩礼了！”杨锦涵又冒出一个新想法，不得不佩服这孩子脑洞真的很大啊！来钱容易的事她都能想得到。“物质的积累是靠劳动获得的，父亲建成九层台阶的辛苦靠的就是一辈子的辛勤劳作，通过自己的劳动逐渐积累财富才是最靠谱的事。天上不会掉馅饼。永远记住，勤劳和智慧才能发家致富。”我顺势引导。 “有可能在为儿子娶媳妇的过程中，父亲没来得及抱到孙子就去世了。”有同学开始怀疑。“是啊，人生无常，生老病死都是人生要经历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经历那么多生活的艰辛与磨难，有可能父亲还没抱到孙子就撒手人寰，还没有实现目标就抱憾而去。那这样看来，给父亲定这个目标从他的人生圆满来看好像对年迈的父亲并不太适合。” “那我们要不试着给父亲改改目标？”我尝试着问大家。此时教室里没有了刚才此起彼伏的热烈发言，同学们转而进入深沉的思考中。过了一会，郭冰雨举手，他说：“我觉得可以给父亲定个放羊的目标，父亲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养了羊可以卖钱，当做自己的棺材本。”这孩子可真不一般，生活中是个有心人。“你是不是听老人说过棺材本的事？”他点了点头。“是啊，人到了一定年纪，总会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在我小时候，村里的老人提前好多年都想准备好自己的棺材，看着它自己才心安。” “那他没给儿子娶了媳妇他心里怎么能放得下，他没抱上孙子他怎么能安心？他肯定一直操着这心。”杨锦涵不愿意了。我想可能是听家里人说的多了，操的心太多了，这孩子才能这么执拗地认为父母必须得给孩子办完婚事才能安心吧？“事实上有可能是父亲能力达不到，当他能力和这个目标相差太大的时候他就有可能放弃。你想想，你有没有这种感受？”她默不作声了。 “老师，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她说。“当然可以。你说！”我鼓励她。“人最终都会死，那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她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想必这也是困扰了她很久的一个问题，在今天这个特别开放，自由的思辨课上她终于提出来了。“叮铃铃——”下课铃响了，不知同学们是沉浸在父亲的目标问题思辨中，还是在思考杨锦涵提出的人活着的意义，一时间竟没有人离开座位…… 我让大家把对这个问题思考写下来，以书面文字的形式交给我，当做我们下次思辨课讨论的内容。 原来，一堂自由的思辨课是这么的有价值——可以了解孩子的价值观，可以倾听他们的心语，当然也可以引导他们努力、善良。我想，我们需要更多这样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