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老】征文 裸奔——往事并不如烟

半边山人 1713939

而今识尽愁滋味，

却道天凉好个秋。

——题记

（一）

这是一则陈年往事。

需要说明的是，我无意用裸奔一词来吸引大家的眼球，更无意对已经过去的人和事进行评判。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代人走过的一些歪歪斜斜的路，承载了我们太多的梦想与无奈、失望与痛苦。

 适时的将往事拿出来翻晒一下，总比鱼鲠在喉要阳光得多。

西洞庭湖的秋天，恰如王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诗句描述的一样，美到极致，而我记忆中的那个深秋却是灰色的。

也许是这段灰色记忆，促使我们真正的尝到了成长的烦恼，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二）

一千九百七十七年 ， 我17周岁。

中秋过后，西风扫地，秋天的凉意越来越浓了。

此时国家恢复高考已经铁板钉钉。全县各知青点暗潮涌动，个别胆子大的知青假借各种理由开始返城复习，但大部分知青仍在既定方针的指引下，正热火朝天的抓革命，促生产。

我们所在的知青点也不例外。面对人心浮动返城现状，林场的负责人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稳定队伍，确保生产秩序。

在他们的发动下，我们15位男知青茫然无措地与几个年长一点的林场职工（我们习惯称之为贫下中农），在国庆过后的第二天自备镰刀，打起背包，经过一天半的舟车劳顿，几经周折地来到了离林场约七十华里的虾公喾五号柴山。

湖区人习惯把芦苇叫冈柴，把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叫柴山。

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叫法，已经无从查考。

不过，现在的叫法似乎有点与世界接轨了，其名字也更历害了，叫西洞庭湖湿地自然保护区。

湿地显著的水文特点是，水涨成湖，水落为洲，五号柴山则是目平湖较为偏远的孤洲之一。

 我不知道这孤洲有多大，只知道放眼望去，黄白相间的芦苇像缎子一样地与天相接；也不知道这孤洲有多么寂静，只知道天上看不见飞鸟、水上望不到行船；更不知道我们哪一天才能放倒眼前这片芦苇，打出山回家，只知道大家都带足了御冬的寒衣。

秋天的芦苇荡，芦花吐絮，舞姿柔曼，带有泥腥味的河风摇曳着芦杆，发出沙沙的声响，苍穹之下，一派萧瑟。

我们这支队伍不到三十人，收割芦苇对大家而言都是第一次。

 在湖洲管理人员的指导下，我们傍河而居，大家一起动手，用刚割下的芦苇搭起了一个长长的拱形工棚。

在离工棚不远处的南北位置挖了两个坑，一个用来埋锅造饭，解决吃饭的问题，一个用来方便，解决排泄问题。

低矮的工棚里一字排列着近三十个地铺，其潮湿、昏暗、拥挤的环境，几乎让我们曾一度怀疑人生，但眼前的一切，却是真实的存在。

我们白天在孤洲上挥汗如雨地劳作，夜晚数着星星、枕着波涛入眠。孤洲生活虽说清苦、枯燥，但我们年轻，有活力，日子就在苦中作乐的嘻嘻哈哈声里不经意地流过。

因为，在我们这些光棍的眼里,偌大个芦苇荡恍若与世隔绝，即便飞过的夜蚊子也是公的，去掉杂念才是明智之举。

（三）

天有不测风云。

一场秋雨打破了往日的宁静。原来，由于没有经验，我们这些山巴佬搭建的工棚没能经受起秋雨的洗礼。

一天半夜时分，突然下起了大雨，工棚里立马四处漏雨，以致外面的雨住了，棚子里的雨水还在滴个不停。

更可恨的是，芦苇里的肉虫子也随着雨滴往我们的被子里窜，随意一个侧翻，垫单上就会压印出一个蚕豆大小的不知名的昆虫标本。

好在大家处变不惊，等闲视之。半夜里有干脆戴着斗笠坐在床上打着手电看书的；有拍着湿透了的被子唱歌、骂娘的；有不闻不问仍然蒙头大睡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推开柴门，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半夜秋雨使河水猛涨，泛滥的河水已经溢过河面，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不远处的地灶，因为地势低洼，早成泽国。

一口曾为大家填饱肚子立下汗马功劳的大锅盖也下岗多时，在地灶的水面上荡来荡去，做出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民以食为天，芦苇暂可不割，吃饭还是头等大事。

大家兵分几路，先在地灶四周作上围子，把积水浇出，然后用煤油和食用油做引火燃料，点着芦苇做饭。

下午三点多大家总算在下着小雨点的空地上吃上了只有一缽辣椒做菜的早中晚饭。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工棚里仍在滴滴答答。

面对恶劣的环境，谁都会有暴走的冲动。

然而，当我们望着咆哮的河水，只有板着因河风吹黑的脸，发出一声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因为，在这无人问津、河流湍急的孤洲上，没有驳船任何人休想离开半步。

当然，谁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四）

秋风秋雨愁煞人。

与其窝在工棚里发愁，还不如自找乐趣，分散一点注意力。不知是谁的建议，也不知是谁定的规则，总之，一拍即合，和者众，输者认罚。

我们玩的游戏是百分制扑克。四人一局，二人一组，规矩是，自由组合，赢了的下，输了的可继续玩，但必须脱光衣裤围着工棚跑一个圈。

雨连续下了两天，游戏亦延续了两天。

可怜那工棚四周，本来就没有路，长满了枯黄小草，因为跑的次数多了，早已成为泥泞的跑道。

每当输家脱光衣裤裸露胴体迎着秋风秋雨象滑冰一样双双围着工棚奔跑时，滑稽而剌激的动感画面让大家忘乎所以。

哈哈声，吆喝声此起彼落。

。。。。。。

（五）

往事并不如烟。

芦苇荡裸奔之事过去三十年了，当年的玩童已经白发两鬓。

平日小聚，还是会有人偶尔提及此事，但不是被大家忽略，就是哈哈一笑了之。

裸奔游戏，毕竟是我们年轻时的轻狂之举，登不得大雅之堂，如果时不时的拿出来调侃，大庭广众之下就有些为老不尊了。

也许是年岁渐长的缘故，知青岁月的一些陈年往事总会因某人某事某境触发，突然浮现在脑海，且挥之不去。

玩QQ一年多来，隔空神交一些全国各地的知青战友，捧读他们有关知青岁月的回忆文章，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同时，也极大的激发了我学习码字的热情。

打开尘封的往事，当年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的懵懂，早已被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的世事洞明所替代。

值此，我要为回不去的曾经，回不去的我们——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共和国知青，致以最诚挚的祝福，祝福天下知青战友们晚景幸福，快乐安康，万事如意！

2007年12月3日于龙阳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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