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大串联的记录——（连载2）离开福州去桂林

一鳴俊人

三、鹰潭中转

1966年10月10日 星期一 阴雨

上午6点43分到鹰潭，我们坐的车是从福州到上海的，因此必须在这里转车，转到重庆的23次直快。
下车后，出站签票，放好东西，吃早点后去鹰潭镇看看“镇容”。（注：1979年3月，经国务院批准，撤镇设市，隶属上饶地区。1983年7月，鹰潭市升格为地级市）

鹰潭信江浮桥（注：鹰潭临信江）。

在福州一直是晴天，到这里一下车就是阴天，后来还下了雨。过一会儿雨停后，就一起到鹰潭的人民公园去，这个公园的门票是1分，很少见。园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整个公园在临江的小山头上，可以看到江里有人驾了竹筏，放了鱼鹰捕鱼。园内游人极少，可能只有二、三十人。 以前的鹰潭市区。 回来经过一商店，买了一只瓷的小鹿。10点多到鹰潭饭店办休息手续，七个人借到一间房间，这是第一次住旅馆。办妥后到鹰潭餐厅吃中饭，这里的饭很便宜，只有0.15元一斤。不料饭后出来就是倾盆大雨，迫使我们七人只能脱了鞋赤脚跑回休息处，真是一付狼狈相。
下午休息到4点半起来，吃了晚饭，这是最便宜的一顿，只有0.12元不到。饭后到车站候车，站内人不少，但不很挤，在候车中还有铁路职工的宣传队来宣传演出，因此站内气氛很活跃。
我们上的23次车应该是20点38分到站，52分开，但是后来列车晚点，开车已经是21点25分了。这次上的车是卧铺，很挤。

四、领略桂林

1966年10月11日 星期二 阴雨

早上4点到达萍乡，近6点到达株洲，这里是南北、东西铁路的又一中转站，因此上下车的人较多，车厢内人更多，简直无插足之地。这一路上都在下雨，而且很大。在湖南听人说有欧阳海纪念碑，可以看到，但不知为什么，我们没有看到。
乘了二、三天的火车，感到较累，准备在桂林下车，一则串联，二则休息，且“桂林山水甲天下”，也想去看看，但是一直下雨，因此犹豫不决。

约9点到衡山站，但是看不到衡山。到桂林北站时，雨不下了，后来太阳也出来了，我们决定在桂林下车。但是一下桂林站就又遇到倾盆大雨。我们急忙办了住宿证，是桂林饭店。于是冒着大雨，也不顾鞋被水打湿，一直跑到桂林饭店。

现在的榕湖风景。（2019年11月2日拍摄）

住宿后，又到市委文革小组接待站借饭票，及去重庆的旅途用费，三天加1元2角。路上经过榕湖，风景很不错，湖水很清，旁边有一湖是杉湖，这里是桂林风景区之一。 现在的杉湖——日月双塔。（2019年10月28日拍摄） 办完后赶快回来吃饭，想不到赵DF因身体不佳饭吃不完，想倒掉，被北京的几个红卫兵拖住，大讲一通，但这是毫无办法的。

1966年10月12日 星期三 阴雨

广西、贵州一带目前正值雨季来临之时，且时间较长，因此我们曾经想买一顶桂林的草笠，藉以挡雨。

象鼻山边的桃花江。（2019年10月28日拍摄）

早晨醒来时6点多钟，晚上下过大雨，还打雷，因此现在也没出太阳，天是阴的。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一条江，称为桃花江，是漓江的支流。 桂湖风景。（2019年10月31日拍摄）

由于住在四楼，登高望远，远处的群山也能看到。桂林的山形状奇特，现在看来确实不错，山头重重叠叠，山色浓淡不一，很像国画中的山水，很美！但这仅是在屋内，还未跑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呢？

早饭后，我们就去漓江东岸的七星公园（现改名为人民公园）。路上，有一桂林人主动问我们可是上海来的，接着就攀谈起来，向我们介绍了许多情况。这个人是桂林演出公司的，内有桂剧团。他说北京的一些南下串联队在这里名声不太好，有人称之为“南下串乱队”，“串”字写成横的。他还说上海的运动搞得好。老实说很惭愧，我们在上海但对上海的运动全貌不够了解。

桂林市区的人力三轮车。

我们乘1路车沿中山路到解放路广场口下来，沿着解放路向东走。桂林的人很少穿鞋子，即使穿也是草鞋、凉鞋，戴草笠、竹笠的很多。这里的三轮车的雨篷是固定在车上的，踏车者也能遮雨。 六十年代的解放大桥。

漓江上横跨着一座大铁桥，叫解放大桥。漓江中有些地方水很少，露出一块块鹅卵石的浅滩。有的地方却水很深、很宽，跟闽江有相同之处，而闽江中的石头是大块的。

现在的解放大桥。（2019年10月28日拍摄）

七星公园前的花桥。（2019年10月28日拍摄）

过大桥不远就到花桥，花桥的建筑具有民族特色，很漂亮。

天公不作美，我们刚过花桥，就下起细雨来，我们不愿意一无所游就回去，就继续前进。到了普陀山脚下，就下起大雨来，浇得我们直向山上跑去，沿着环山的阶梯一直跑到一个大洞里，此洞像城门，很高。接着又向里面跑，这里是一个游客休息、眺望远景的楼阁，里面有石凳、石桌，还有一个小的洞。 花桥速写。（1966年10月12日画。当年的穷学生没有相机） 现在的普陀山月牙山秋景。（2019年10月28日拍摄） 上楼，看到已有人在避雨。此时，雨正下得大，然而倚在窗边栏杆上极目四望，欣赏周围的景色是很有味的。只见近处是普陀山的近邻月牙山，一片郁郁葱葱，远处是连成一片的群山，在雨中，它们仿佛穿上了一件罗纱衣，更是婀娜多姿。下面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市区的建筑比较模糊，这里的房屋建筑也具有南方特色，色彩较淡，多白色。
雨小了，我们赶紧下山游览。这里有很有名的七星岩，里面一个洞很大，但是现在正在修理电灯线路，不能进去观赏，很遗憾，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不过我们还是到洞口看了一会，所谓“洞门口”也是很大的一个洞，从外面沿石梯向下已走了不少级。壁上有“第一洞天”四个大字刻着。 以后又到棲霞洞、寿佛巌、朝云洞等地观赏，这些洞都不大。朝云洞门口有以对联，刻着：洞外晚霞舒锦绣，岩前朝霞缀珠玑。这些洞看去不大，淡很深，里面漆黑一片，我们没有电筒，只能“望洞兴叹”。 普陀山下有一座陈光烈士纪念碑。（2019年10月28日拍摄）

此时雨又大了，我们赶快到七星岩摄影处避雨。这里面有芦笛岩的峡洞飞瀑、老虎岩的照片。芦笛岩离市区很远，要去也不方便。

雨停后，又到月牙山去，上山首先看一洞，曰“月牙胜境”，洞很大，也无灯光可照，我们走了几步就想出来，此时有数游人也来了，且带有火柴，于是众人再一起进去，但越走越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有人用火柴点燃了纸，藉以极昏暗的亮光来照亮前进的道路。然而究竟不顶事，纸很快烧完了，周围又是黑洞洞的，于是只能出来。这也算是一场“小探险”吧。 出来后在一个休息用的平台上拍照留念，雨后的效果可能较差。（1966年10月12日拍摄。后来看看照片清晰度很好，毕竟是在那里营业的专业摄影师） 月牙山当年留影的地方现貌。（2019年10月28日拍摄） 这个建筑现在名为“襟江阁”。（2019年10月28日拍摄） 出洞后在沿着阶梯上山，看到有“吕洞宾乩笔”的“远眺棲霞”四字。以后又到月牙长岩、玉兔岩、“钓璜”。 现在的玉兔岩。（2019年10月28日拍摄） 然后一直跑到一个山峰的顶上，上面有一亭，停留了一会，天下着雨，山路又全是泥，鞋上沾满了泥。站在山顶可以远望象鼻山。顾JX劲头十足，攀着顽石向更高的山上爬去，龚JZ、陈XG也跑开了，等了好久未见回，于是我们几人就下山。
山下是龙隐岩，此时又遇见龚、陈二人。岩内有龙隐洞，很大，还有龙池，池水已干枯。壁上有“黄岩”两字。龙池旁洞壁上有一条隐约可见的龙形，像从壁上飞过的，故对面壁上有“破壁而飞”四个大字，还有古代文人书的“神龙遗迹”等。这里还有碑林，树了许多碑。 中午饭后，休息一会就出发到广西师院去。广西师院在旧皇城内，地方也不小，且内有一独秀峰，峰脚下有一个月牙湖，湖边有三好亭。
我们先到大礼堂，里面在开辩论会，市委也有负责同志来，市长冯邦瑞、新的市委书记也在场。外面街上贴邦市长的大字报很多，而且有不少漫画。
靖江王府，广西师院（现在是广西师范大学）的王府校区也在里面。（2019年10月29日拍摄） 独秀峰。 独秀峰就在礼堂后面，下面也有一个大洞，前后都相通。沿着阶梯一直向上登山，到了山顶已是浑身直冒汗，精疲力尽。上山时看到山壁上刻有“天梯”、“螺登穿云”、“崑崙天柱立”、“中天砥柱”、“灵霄”登字，它们形象而简练地描绘了独秀峰的外貌。在另一边有“紫袍金带”、“必然独立”登极大的字。 摩崖石刻“螺登穿云”。（2019年10月29日拍摄） 站在山顶，可看到周围的环山、群山，近的有老人山、骝马山、伏波山、象鼻山及普陀山、月牙山，远的有穿山、宝塔山、南溪山、斗鸡山及西山群峰等。下面的漓江像一条碧绿的腰带拴住了山峰。 独秀峰山顶上眺望桂林的风景。（2019年10月29日拍摄） 走到师院的资料室旁，想要些材料，无奈今天资料室不开。

我们（包括张HQ、郑KQ）从后门出来，朝漓江方向走，那边临江有一座伏波山，进正门，有一个还珠洞，沿梯下洞，就一直通到江边的洞口。这里有一试剑石，悬下来的石头与地面相间一丝细缝，正如宝剑所砍，故名“试剑石”。

伏波山。（2019年10月29日拍摄） 还珠洞。（2019年10月29日拍摄） 伏波山试剑石。（2019年10月29日拍摄） 附近还有“蓉镜”。江里有人游泳，水很深。洞里还有不少盘膝而坐的石像，但面部已被敲掉。

摩崖石刻“蓉镜”。（2019年10月29日拍摄） 从洞的另一通道走，曲曲折折，到了洞口居然已是外面的马路边。我们只能再从正门进去，到山顶，瞭望周围的景色也与独秀峰顶相似，不过漓江就在下面，江边有船装货，人像蚂蚁似大小，用一块石头抛下，落水要一段时间。
住在饭店跟在其它地方不一样，条件较好，有热水洗澡，服务员招待很周到，热水瓶里总是满满的，每天都把宿舍打扫清爽，使我们感到比在学校还好。但是居然有一些北京来的人说这不好那不好，动不动就骂服务员，吃饭不付钱，因而引起广大群众极为不满。

1966年10月13日 星期四 阴—晴

上午到南溪山去。乘1路到南溪山脚下车。
南溪山。（2019年10月30日拍摄） 爬到山顶首先是看到山腰的锅底洞，顾名思义，大概是这个洞像个锅底，不过我们看不出哪里像。
洞壁上有字：“昇真古洞”、“江流横万里”、“清塵”、“一洞天”、“螺窟”等，还有一个刘僊巌，以桂林刘真人之名所称，壁上有两行字：但知行好事，不必问前程。
再进去洞就暗了，只能出来。听一管理的老头说，9点要开灯，我们决定等一会再看。
沿着石梯跑到两座山峰之间的南溪亭上，可以看到山下的南溪、将军桥、小吃部等建筑，以及旁边的斗鸡山等等。南溪亭旁就是龙脊峰，走下数十级石梯就到龙脊洞，此洞也很大，可能也与其它的洞相连，我们一直走到很暗的地方，看不见了，只能出来。 南溪亭。（2019年10月30日拍摄） 继续往前走，看到的是泗洲岩（大明万历五年仲冬二月，隐樵书的字）。再下梯级数十级是玄巌洞，一进洞就看到观音岩，酷似观音坐在莲花上。以后就看到马皇洞、白龙洞。白龙洞最大的（我们所进的洞），且装有电灯，进洞时电灯已开，有不少游人在洞里游览。我们深入洞的腹地，有的地方有红灯亮着，表示“此路不通”。
观音岩。（2019年10月30日拍摄） 白龙洞。（2019年10月30日拍摄） 在洞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到一个高高的平台旁，无进路了。台高一人多，正好旁边有一破木架，就藉以爬上了平台，这里是上得下不得，既来之，则要找“出路”。
此时有不少游人也上来了，而基本上是红卫兵。大家一起爬上一个较陡险的斜坡，上面有一个小洞，钻进去，只有一很狭的通道可通，像墙壁的夹层似的。我们这时已借了一只手电筒，在前头引路，但是终于“碰壁”了，再也无路可走。
回到老地方，看看这是一个悬崖绝壁，而对面能出去，有石梯，有人在走。此时情急生智，决定跳下去，一个个都到了对面。
南溪山将军桥，现在名为白龙桥。（2019年10月30日拍摄） 在将军桥旁休息一会后，一起回桂林饭店。下车与顾、郑再到象鼻山去，路不远，一会儿就到。 爬山确是十分劳累，尽管有梯子，还是走得两腿酸疼。山顶没什么，四周的景色与在其它山上所看的差不多。看到有不少学生在漓江里划船，是很小的，尤其是一人的小艇，很容易翻掉。不过漓江水浅，稍微会点水就没关系。听他们说船是租的，可以随便划多少时间，顾听了想下午也来。
山腰里有一象眼岩，这洞石两面通的，就如象的眼睛。还有新生岩、象鼻岩。
跑到山下，石象把石鼻垂下来，直到江面，形成水月洞，洞壁上刻有“浣月”等字。 象鼻山。（2019年10月28日拍摄） 游了一会回宿舍吃饭，七人商定去划船。我本不想划，因不会游泳，到了江边，看到有两人的大船，不易翻掉，就决定也划。我们共三只大船，顾JX一人是小艇。在这样大的江里划船时第一次，江水碧清，浅的地方看得到江底的鹅卵石，江中也有浅滩。
从解放大桥旁开始向象鼻山方向前进，正是顺流，因此速度很快。我与陈XG的船较大，不易翻，顾的船小，在不到象鼻山时就翻了，反正大家都是汗背心短裤，湿了也无妨。
划到象鼻山后，决定再划到穿山附近，停了船上岸，但这一副赤脚、穿了游泳裤的狼狈样怎能游山？于是再向前划，一直划到南溪山，看看已不少路了，于是回头。但是逆流而上就难了，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划不了几米，一松劲就退下去好远。我们挖空心思向办法，沿着江边的浅滩、下船推，总算前进了一会，但太费力了。江中游三、四个浅滩，这地方水流特别急，船停不牢，也划不过去。我们连划带推再拖，冲过几个险滩，到了象鼻山，休息一会，然后一鼓作气划回出发点。
顺流下去不过1小时，逆流却要3个多小时，到租船处已是5点多了。不料失算，我们粗心大意，未问清能划多少时间，以为一天也无妨，其实是一人一毛钱只有1小时，因此加了钱，共近3元。虽感到懊丧，但想想还是值得，如此划船确是难得。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划船，真是精疲力尽，饭后马上休息。

1966年10月14日 星期五 阴

上午到桂林北站签票，他们说要等下午当次车前签票，闹了一会也无用，只能回去。我与顾决定到七星后岩去。沿着普陀、月牙两山之间的道路走到普陀山后背，在路上可看到普陀山的半山腰有一博望亭。到了一个很到的山洞口，这是曾公岩，路口有一棵大树，根部都露在外面，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台围住根部。洞口石壁上有标语：“敌人在轰炸，我们在上课”，题词：“男儿已围沙场死，马革裹尸骨也香（张壮飞题，西历1939年抗日负伤留桂纪念）”。可以看出这里在抗日战争年代曾作过课堂，向人民群众传播革命真理。洞里很暗，走了几层台阶就很黑了，只好回出来。
这附近有动物园，但里面没有多少动物，不过其门票上印有动物，别具一格。

到骆驼山，确实十分像骆驼，单峰，山很小，不能上去。旁边是骆驼峰餐厅，建筑外形很美观，色彩柔和、稍淡，这里的这种餐厅很多。
骆驼山。（2019年10月28日拍摄） 骆驼山旁边有路通到白鹿洞，还是新修建的，里面有一洞口，装有铁栅门，可能是七星岩洞口之一。这里有郭沫若的题词。
饭后整理行李，到北站候车。车又晚点，4点才上车，过几分钟开车了。
一路上经过柳州、宜山等地。在车上听人说贵阳、昆明已较冷了，贵阳有人穿棉衣了。昆明是人称“四季如春，下雨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