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来袭

拢雪团香

文/刘虹

姹紫嫣红，绿柳成荫，软风撩发，还有渭河堤的情侣构成春天的音乐剧。而沙尘暴，也是每年春天必不可缺的节目。

这时，总是把窗关得严严的，关住春的气息。出门挑一件戴帽的衣服包住头，然后戴上一次性口罩，用手捂紧领口，最好再戴上墨镜，表情严肃又庄重，行色匆匆穿过城市。

这样看上去比较有仪式感，也是对沙尘暴最起码的尊重。

昨天没有关窗，仅一夜，办公室一层灰。我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这让我觉得生活美好又新鲜。放下包，开始擦灰拖地，直到它们能照出我的影子。

早晨浏览数字报，看到今日报纸头版刊发着关于大气污染治理专项督查的重要稿件，市委书记发表讲话。突然想，我们疲于治理大气污染的根源在哪？

我在渭南生活整整二十年，是渭南让我认识了沙尘暴。以前一直在南方，南方没有黄沙漫漫。这让我有了一丝怜悯，渭南人多可怜啊，每年春天最美的季节，都要接受沙尘的洗礼。尤其下雨，从天而降的泥水扑面而来，让人灰头土脸，心情便有类似于遭遇悍妇泼男的绝望。

想起刚来渭南，某日骑单车快乐地行走街上，被从后而来的一辆汽车逼到马路牙子，我生气地质问：“啥人嘛？”。车副驾上下来个抱孩子的女人说：“啥人？男人嘛。”

你跟谁讲理去？无理可讲！

每年春天都有沙尘暴，你怨谁？怨老天！

我便知沙尘暴和悍妇泼男一样，总在你开心时，猝不及防让你灰头土脸，尴尬无比，避之不及。

那时，我写过一些文章，描述沙尘天气和深受沙尘困扰的心情。不仅我，大约很多人对沙尘天气都是厌恶的吧。就连方英文的小说中，那个急匆匆跑到宾馆的男人，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头裹围巾躲避沙尘暴，急于办事的心也消失不见。嘿，可见环境污染不仅影响人的健康，还会影响人的情欲，灭情色于无形。

大约2010年前后，又出现了雾霾。2015年央视有个主持人，拍的一些相关记录片播放后迅速被传播，里面的场景触目惊心。环境保护问题，大气污染问题，赤裸裸地呈现到大众眼前。那些曾经不敢说、羞于说的面纱被撕开，让大众和政府再一次正视环境污染的严峻。

我一直喜欢南方，想着退休后回老家汉中生活。这些年，每年冬天回汉中，发现天也是灰蒙蒙的。早先一个礼拜擦一次皮鞋，现在也需天天擦。就在昨晚，母亲打电话告知陕南也遭遇沙尘袭击。突然意识到，陕南早已不是从前的陕南，巍峨秦岭根本挡不住漫天黄沙，逶迤汉江也载不动汉中的清秀了。

那么我，退休后到哪里落脚呢？突然就有了一丝悲伤。

大的层面来说，生态环境保护问题是刻不容缓亟待解决的问题。像一个家庭，需要干净整洁的家庭环境，才能安放在外打拼后疲惫的肉体，才能称得上港湾。小的层面来说，很多地方搞卫生文明城市创建，是和生态环境保护一脉相承的。就像一个人出门要洗脸，要衣着得体一样，这代表着人的精气神。

好在国家生态环境保护政策的紧密，从实现“生态文明”目标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到“打赢蓝天保卫战”，每一个政策不仅是探索和实践，更从技术层面，上升到系统、伦理和世界观的高度。那些污染环境的人有了忌惮，污染环境的事有所收敛。

随着国家环保政策一天紧似一天，生态环境保护也取得一些成就，然而环境污染问题依然很严峻。前几天，网上宁夏灵武市林场主孙国友“跪地求水”事件持续发酵。不论事情最后如何翻转结局如何，但有一点，此事能“火”，究其原因是它刺痛了公众关心环境问题的那根敏感神经。拍记录片的央视主持人后来被一些人骂，也是因为动了很多人的奶酪。当然，支持她的人也很多，因为她和普通大众一样，关心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

距离我第一次知道雾霾存在已经过去很多年，渭南依然冬有雾霾春有沙。尤其每年春天没有几场沙尘暴，都不好意思说春天来过。

不久前还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工作的这座小城大气污染全国排名倒数。政府费力进行环境治理所得效果不佳。

那么究其原因到底在哪？

为治理大气污染，采取汽车限行政策。为治理大气污染，过年过事不许放鞭炮。为治理大气污染，农民灶膛不许冒烟，田地不许烧秸秆。

可污染依然严重。

就说这春天的黄沙，显然不是本地沙，而是外来客。那么源头在哪？如何治理？

而雾霾，显然也不是灶膛冒烟，烧秸秆那么简单。

前些日子，一天夜里我十二点多从渭南往华州赶，路经陕化，看到很多烟囱整齐划一地冒着滚滚浓烟，刺鼻的气味从车的某个缝隙钻进来直达胸腔，如同走进某部大片。暗想，这得烧多少亩地秸秆才拼得过这一夜浓烟。

最近由省到市到区县，大气污染治理问题紧锣密鼓地提上日程。这些年，我在基层工作，了解一些方方面面的事，大气防治不是一人一单位便能解决的问题。需要环境、农业、水务、林业、执法等多部门配合，需要的是主人翁精神。大气污染治理，更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

这已是今春第三场沙尘暴了，也是最严重的一场。在这个黄沙锁城的早晨，诗人李永钢发来一个链接，题目是《你是人间四月天，是爱，是暖，是希望！》视频中繁花似锦，记录着人间最美春色的样子。我不由得在这个沙尘来袭的早晨，想到了很多。对于我们这座小城来说，也许两三年，也许若干年，那时不再有沙尘暴，不再有雾霾，才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四月天。

有一天，我在哪落脚生活将不再是一个问题。

作者简介：刘虹，祖籍陕西汉中，生于新疆伊犁，定居陕西渭南。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渭南作家协会理事。曾主持报纸副刊和文化专栏，撰写有散文、小说、评论、报告文学、文化随笔，出版散文集《城之外》，现就职于渭南日报华州记者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