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文章一字无(散文)

老麦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走进苏州名园狮子林时,是个盛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太</span>阳如火照得树叶发亮,但在林荫处依然凉爽舒适。于是就沿着林荫小路径直往里走,稍有风来,树叶“哗哗”作响,如同有人在细语。也顾不得去细想,只是穿过许多个亭阁,走过几个池塘,无数令人目不遐接的奇形怪状的灰色的石头,无数的竹子和各种各样的树。一心只想穿越许多年以前,将几个世纪的情景拉在眼前,听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一位高僧,佛名释惟则,俗名天如,人称天如惟则禅师。是这座名园的最早建造者,也是第一代园主。</p><p class="ql-block"> 路就这样伸向历史的深处,伸向元朝至正二年。那是通向狮子林寺的方向。狮子林寺后易名普提正宗寺、圣恩寺。禅师是否正踏着满地的枯叶,从寺门缓缓走出。白发飘拂,神情悠然。在禅师心中,山川草木皆可成佛,所见、所听、所闻都是佛的世界。行不多久,他便端坐在一块青灰色的石头上,静心,听鸟啼的声音,也听花落的声音,听流水的声音,也听风吹竹叶的声音……他凝思注目,这位禅师就轻轻吟出两句诗来:</p><p class="ql-block"> 人道我居城市里,</p><p class="ql-block"> 我疑身在万山中。</p><p class="ql-block"> 人在苏州城内,却似身置万山丛中,这就是禅的境界。看来,禅师很喜欢这个地方,他甚至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他费尽心血亲手打造的这座禅家园林。这里的一切都离不开他的精心构想:那门生种下的万株翠竹,那广求而来的大小狮形怪石,还有那池塘,那一座座轩堂亭阁……自然会想起许多。</p><p class="ql-block"> 那年,他去苏州弘法,其道盛德隆竟招感了弟子们,于是受到拥戴。弟子为了报答他,决定集资在苏州为禅师修建一座像样的布道场所。并说城东北偶有个地方古木参天,很适合修禅讲道。 </p><p class="ql-block"> 禅师接受了弟子们的好意。</p><p class="ql-block"> 苏州原本就颇具情调,“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古典私家园林的建筑成为一大特色。天如禅师本属山林禅,常隐于山林草莽之中,以体会自然与生命的法则。心想要建就要建成一座苏州最有特色的寺院,一定要有蕴含禅意的园林。</p><p class="ql-block"> 可是造林之初,很多园林草图并不得天如禅师心意,直到画家倪云林的出现,才让他眼前一亮。这是一位擅画山水枯石、墨竹茅舍的画家,画风极简,若淡若疏。画家随手指点,园林假山便勾勒于心。他似乎对禅师的意图心领神会。随即草草几笔,近山和远水间,是空空落落的诗意。天如禅师终于遇到了知音,这正是他心中的园林,是禅意和慧心。</p> <p class="ql-block">  于是,天如禅师亲力亲为,园林很快建成。这就有了风亭月榭、翠竹万株、小桥流水,这就有了湖山奇石,洞壑深邃……穿过丛丛翠竹,那些千姿百态、神态酷似狮子的石头,或躺或卧或吼或立,引天如禅师万般思绪。</p><p class="ql-block"> 狮形的石头,天作之合的与天目山狮子岩相通,这可是他开悟得道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他离开老家江西莲花,在参学的路上一路风尘,最后来到杭州临安,沿着小路登上了有名的天目山。以一颗虔诚的心他来到天目山的狮子岩。小心翼翼步入狮子正宗禅寺,终于遇见并拜倒在中峰国师名下。中峰国师,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元朝临济宗开悟的高僧,禅宗五家七派临济正宗传人,一位值得敬重的文慧圆满的圣者。从此,他垒石为室,结茅为庐,涧饮木食,苦志修行,终于得道。</p><p class="ql-block"> 他怀念天目山的狮子岩,他对狮子情有独钟。狮子岩、狮子正宗禅寺,佛经中的狮子座、佛书上的“狮子吼”……均一脉相承。佛经中不是说:“佛为人中狮子”吗?正因为如此,深悟其心的弟子们从各地找来各种形似狮子的巨石。于是,他将新造的传经布道之地称为“狮子林”。苏州有众多的园林,狮子林是惟一的禅意园林。佛徒衣钵、师承情感,一切也都蕴含在其中了。</p><p class="ql-block"> 八百多年前元朝,狮子林成为平地而起的一个传奇。我漫步于此,在想象:入暮时分,天如禅师一定坐在狮子林满落叶的石头上。听风吹四面竹叶的响声,看天空云卷云舒。一群鸟从头顶“扑哧”飞过,他抬头眼望鸟去的方向,引一阵沉思。 </p><p class="ql-block"> 这时,早已超脱世俗的禅师,心头或许会袭来一丝乡愁……</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不知觉,天如禅师离开故乡已经好多年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故乡在赣西。他是莲花坪里乡桃岭村人,1286年生于一普通农家。族姓谭,字天如,号惟则。少年家贫,有人说他曾为地主放牧。有一天,他突然告别了爹娘,走了,直奔他久久渴望的那一线亮光而去。离开家乡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p><p class="ql-block"> 也许这是天定,天如从小起就有一种强大的、难以自制的渴望笼罩着他的心。那时他还很小,才十岁,本是跳跳蹦蹦玩耍的年纪。可他偏喜欢安静,常一个人打坐冥想,别人说宗门开悟的事,就特别感兴趣。大人也不理解,只觉诡异。</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他对父母说,他要去禾山。</p><p class="ql-block"> 禾山在永新县西北六十里,离他家也不算远,属于罗霄山脉中段。其巅平袤,奇峰累累。山上有一名寺,叫甘露禅寺,为江南名刹之一。最盛时,修行僧人有三百多。正因为有了这座禅寺,禾山遂与青原、匡庐鼎峙江右。就在这座禅寺里,他接受了住持的剃度。时为元大德七年(1303),他才不到18岁。</p><p class="ql-block"> 大人们这才知道,小小年纪喜欢打坐,原来是受了佛的召唤!可谁能想得到,这少年一走,却走出个大禅师,走出个得道高僧。</p><p class="ql-block"> “慧心”,突然想起这两个字。天如就是天生具备慧心的人。或许他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能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路。他一直执着往前走,似有遥远的灵光在召唤,可总也走不到面前。他在受戒后,即游方参学,先后参礼过楚石、千岩、无见、无闻等诸大禅师,仍觉机缘不契,无所悟人。后来去到庐山,投无极源禅师座下请教,虽然“奋力参究”,仍然未获。最后,终于闻得中峰明本禅师大名,便毅然前往天目山拜师高僧。中峰禅师被天如非凡毅力所动,收为入室弟子,最终为其法嗣。</p><p class="ql-block"> 在他的自传中曾坦言,参禅学道的路上是走过一段弯路的。早年落发出家,在未遇明师之前,一段时日都是在“盲修瞎练”中度过。照他的话说,是“拍盲学坐,将贪瞋痴当头按下”。贪瞋痴在佛家称为三“毒”,他好像是强行抑制住了,可哪里能断的了呢?老是一心想速求开悟,没想到反而成了开悟的障道,最终是一知半解,实际上可能还不及皮毛。</p> <p class="ql-block">  也许,正是因为走过这段弯路,他才自觉地效法中锋禅师的“禅净同修”,最终成为临济宗虎丘派传人。</p><p class="ql-block"> 他在天目山中峰明本门下苦修了十六个年头,直到师父圆寂。</p><p class="ql-block"> 之后的日子,天如禅师都是在隐居中度过。这是遵循临济宗虎丘派系的师门传统。他谢绝了别人的推举,离开天目山,先是“行脚”云游多年,之后隐于松江九峰之间。</p><p class="ql-block"> 松江九峰,一座位于上海西南郊区西北部的山,以“凤、厍、佘、神、薛,机、横、天马、昆”共为九峰,比起国内其他名山,九峰不过是一些小山罢了,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九峰林木深秀,也有众多的奇石名泉。天如禅师选中了这里,于是以树桩为架、落叶铺盖,结成修行的草庵。从此渴饮清泉,饥餐野果。他自信“天地无物也,物我无物也。虽无物也,而未尝无物也。如此,则圣人如影,百姓如梦,孰为死生哉?至人以是能独照,能为万物主……”</p><p class="ql-block"> 他这一“隐”,就是12年之久。</p><p class="ql-block"> 有这样一个传说:那天,有一个樵夫路过他的庵边,见稳坐如磐石的天如正在草房下静心修道,不禁惊奇地询问:大师在此住多久了?惟则禅师回答:大概已易四十寒暑。樵夫好奇地再问:你一个人在此修行吗?佛窟禅师点头道:丛林深山,一个人在此都已嫌多,还要多人何为?樵夫再一次问道:你没有朋友吗?佛窟禅师轻轻地拍掌数声,一时间众多虎豹由草庵后飞跃而出,樵夫大惊,佛窟禅师速说莫怕,再一拍手示意虎豹仍退到草庵之后,禅师微笑说道:我的法侣很多,大地山河是法侣,树木花草是法侣,虫蛇野兽都是法侣。</p><p class="ql-block"> 樵夫听到惟则禅师的话,心有所悟,自愿皈依作为弟子。</p><p class="ql-block"> 惟则禅师说:“汝今虽是凡夫,但非凡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意思是,人人有佛性,哪有是凡夫非凡夫的分别?也就是说,人人可以参禅修行。</p><p class="ql-block"> 自此,参禅慕道者纷纷而至。</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试读天如禅师的著作,总想悟出一些什么。但佛法道义博大精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本凡夫俗子,云里雾里,不得要领。但是有两个字,却锲入我心。一是“无”字,一是“净”字。</p><p class="ql-block"> 这是佛法对生命的理解。“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试图将人们从生命迷茫中解救出来。参禅悟道,以达到念佛忘我。最后“心法两空”。所谓“法本无法,心亦无心,心法两空,是真实相。”。世界本是空荡荡的,人也应该“虚空”才好。无异无别,无前无后,无古无今,无少无剩……这样也就清净了。总而言之,只要能够舍弃一切,则可超然物外,生命达到另一境界,这就是一种大智慧。</p><p class="ql-block"> 正是这一“无”字,惟则禅师参禅四十年,在禅者的心中,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一瞬间和四十年,并没有什么差距。这是一种禅的大自在。试想,如果到了这个境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荣华富贵,荣辱得失,在天如禅师面前,皆作云雾散。</p><p class="ql-block"> 天如禅师有一首诗,写到了他的“无”:“佛法文章一字无,柴床对客此庐都。胸中流出盖天地,潦倒岩头牙齿疏。”在他眼里,佛法文章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着一字。所谓“教乃有文字之禅,禅乃无文字之教”。是否还有一层寓意:佛法文章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无”。这“无”字体现在他的平常生活,就如同他修道的草庵,除了一张用柴棒支起来的床,一切空空如也。</p> <p class="ql-block">  他继承中锋禅师的“禅净合一”。所谓“禅”是禅坐,排除杂念;所谓“净”,是净土宗,净土在佛教里是指没有尘世庸俗气的清净世界,是离一切“染着心、烦恼心、妄想心”的清净心地。他有一部论典叫《净土或问》,是一本接地气的书,共26个问题,以问答形式念佛着心存的疑问。其中有这么一句我似乎明白:“佛本是无,心净故有,是心是佛者,向闻佛本是无心净故有……”</p><p class="ql-block"> 一个“无”字,一个“净”字,不知蕴含几多生命的真谛啊!</p><p class="ql-block"> 读过禅师写给他的弟弟行远的一封家书,家书中要弟劝母亲一心念佛,字里行间,既有儿子对母亲的一片孝心,也可看出禅师所认定的“佛”,是治愈人生苦楚的良药。</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封发自内心、恳切动人的家书:</p><p class="ql-block"> ……今幸老母尚寿,而寿将七十,余景几何,此又不容不再告者。系念之法,不拘行住坐卧,不必出声损气,唯务至诚,默想默念,念念相继,心无间断,敢许现生肉眼,便能见佛,或见光明,或承摩顶等事,又岂定在临终时哉。此是一种径捷法门,至简至要,极灵极验,倘使得生净土,见佛闻法,不患大事之不明,生死之不了,道业之不成矣。其或不然,则虚生浪死,苦趣其能免耶?……</p><p class="ql-block"> 天如禅师这时已离家多年,母亲快七十岁了。信中,他督促母亲一心念佛,求得对世俗的解脱,切切不可以世间杂务牵绊自己的心。他希望母亲一刻不离“佛”——这束黑夜的火炬,过海的大舟,以平安度过一生。他觉得这才是让母亲永截生死轮回、得到无穷大利益的事。</p><p class="ql-block"> 这是对母亲最大的“孝”。</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天如禅师乃一位诗僧。</p><p class="ql-block"> 诗僧重游历,称之为“行脚”,或者“游方”。这也是元代诗僧的传统。禅师一生除了山居清修之外,云游成了他生命中的重要一部分。“士有受道之器者,不可不为大方游。游,足广所闻以致其道。“这是他说的。在他看来,游历是问道之旅,谒师之旅,也是会友之旅。云游本是一种“苦行”,风风雨雨中如闲云野鹤,止无所住,行无所碍,实际上也是一种”苦修“。</p><p class="ql-block"> 其实,这是元代诗僧的一种普遍的,特殊的生活方式。</p><p class="ql-block"> 惟则禅师正是一个游遍江浙的诗僧。他在遍游四方、登山涉水过程中,获取审美感受,同时也获得禅学体验。他鼓励别人“行脚”,甚至以自己的经历说事:“吾氏为出世之学,必远父母而从师受业焉。”他认为行脚应当“翩然去之,历参大方,千离里未尝以为远。少而出,衰白而未归”……认为只有这样,才与禅僧的云游精神相符。</p><p class="ql-block"> “行脚”,既遍访了名宿,又纵情了山水,引得诗兴大发,对于天如祖师来说,也算是平生快事。</p><p class="ql-block"> 譬如有一天,天如禅师游历至杭州西湖,他头戴一顶维吾尔族的小番罗帽,走过苏公堤,当走过六桥中的某一座桥时,不料一阵大风吹来,将他的小番罗帽吹落到西湖中,现出了他的和尚秃头。这本是件十分扫兴的事,可他却诗兴大发,吟出一首满是幽黙的诗:“忆在苏堤过六桥,小番罗帽被风飘。满头戴得湖山雪,几度骄阳晒不消。”秃头上初长的白发成了湖山的雪,而这雪可是太阳晒不化的……诙谐、自嘲、愉悦之情溢于诗行,一个禅师的超然、和霍达跃然笔下。</p><p class="ql-block"> 那年回故乡,他重游禾山中的仙洞山,松风阵阵,似闻雷声隐隐,野鸡在远处鸣叫。而松树上落下的露水,落在了他的衣裳上。于是赋诗一首,名《入仙洞山》。其中一名“松风洗我市喧耳,松露洒我青萝衣。”就让我感慨系之。大自然的一切,风啊,雨啊,露啊,在他这位禅师面前,都可以洗涤尘世凡心。</p> <p class="ql-block">  他与元曲家西域人贯云石、阿里西瑛优游唱和于杭州。又与倪瓒、高启等文人名士聚会于师子林。诗文结集为《师子林别录》,由翰林学士远者图作序,但未见传本。他的诗受时人重视,李祁有《师子林诗序》(见《云阳集》卷六),对其诗给予较高的评价。</p><p class="ql-block"> 凡诗僧的作品,往往明如白话,但平淡中见深邃。天如禅师的诗亦如此。一首《读友人诗》就清澈见底,让人如沐春风:</p><p class="ql-block"> 逝水不复返,黄叶无枯荣。</p><p class="ql-block"> 万物有终极,浮生欲何成。</p><p class="ql-block"> 爱缘一指染,智虑常纵横。</p><p class="ql-block"> 宁知昨日事,转眼多变更。</p><p class="ql-block"> 圣人示欹器,稍满还复倾。</p><p class="ql-block"> 及时不自惜,时去空伤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流水一去再也不会返回,落叶已黄再也无所谓枯和荣。万物都有终极的一天,人的生命就更短暂了。所以,禅师告诫世人:珍惜眼前的一切,免得到头来独自伤情……充满哲理,更具禅意。 </p><p class="ql-block"> 这是他最典型的一首禅诗。</p><p class="ql-block"> 在天如禅师众多的诗歌中,显得最为纯真暖心的,当然是送别诗。他的《赠弟仁远入京》,他的《送乡僧昱晓林四首》,他的《送法眷顺庵归禾山白云峰》和《隆上人回庐陵》……送别亲人,则思恋故乡;送别友人,则追溯往事。情意切切,余味深长。如《送乡僧昱晓林》:</p><p class="ql-block"> 海雨吹花雪作堆,</p><p class="ql-block"> 那时敲我竹门开。</p><p class="ql-block"> 自怜水国三千里,</p><p class="ql-block"> 也有乡僧问路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写此诗时,天如禅师正在江浙一带游历。这时有家乡的僧人不远千里,跋山涉水,顶着雪雨前来看望他,这当然让他惊喜。当竹门被轻轻敲响时,当开门见到乡僧的那一瞬间,对一个在外多年的游子来说,怎能会不激动难抑。“自怜水国三千里,也有乡僧问路来”一句,此情此景着实令人怦然一动。</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句子在天如禅师的诗中比比皆是。如:“二十三年不相见,却疑年少是前身”、“汝到燕山却回首,三千里外又三千”、“几时聚首人如玉,老大不知今有无”、“凌霄阁上凭栏意,留与他年说旧游”等等……均朴实无华,却无不叩动人心。</p><p class="ql-block"> 他的诗被入选《元诗别裁》,成为元朝诗僧研究的一座重镇。</p> <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时间到了公元1350年。随着天如禅师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终于得到了京都的关注,朝廷赐其“佛心普济文慧大辩禅师”的尊号,并赐以金襕法衣,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可惜的是,就在这一年,禅师在狮子林圆寂。</p><p class="ql-block"> 诚的弟子们为了永久纪念他,为天如禅师起塔于苏州水西原。</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伫立于狮子林中,无数的形态各异的石头默默无语,依然只有风在吹动翠竹,似在低头祈祷。</p><p class="ql-block"> 据传,当年那位天如禅师欣赏的画家倪云林,自从作了一幅《狮子林图》后,狮子林更是声名鹊起,成为当时吴中文人游玩赋诗的圣地。这幅画也享誉画坛,长久流传。清代乾隆对此卷绘画尤其珍爱,在入藏清宫后,乾隆将其重新装裱,收贮养心殿中,列为“上等收一”,终其一生反复题跋,并下旨在北京圆明园和承德避暑山庄分别仿建了两座狮子林,江南独特的造园艺术由此被带到了北方。</p><p class="ql-block"> 狮子林走过六百八十多年光景,朝代更替,兴衰轮回,从寺院附园到宅园,也不知易过多少主人。“宁知昨日事,转眼多变更”——天如禅师的诗道出了人世间的运行规律。好在不管怎么变更,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这座古典园林,终究与赣西莲花一位农家子弟有缘。天如禅师作为狮子林的始建者和第一任园主,永久值得世人纪念。</p><p class="ql-block"> 禅师一生写下大量著作,主要有:《天如和尚语录》、《楞严经会解》、《净土或问》等。其中《楞严经会解》流布约二百年,且为人“交口赞善,而兢竞相讲习。”虽也有质疑的声音,认为《楞严经会解》里有太多惟则的主观看法,可禅理见仁见智,他弘法布道的声音,仍如云烟始终环绕在人世间。</p><p class="ql-block"> 天如禅师个性阐述,有何不可呢?</p> <p class="ql-block">(肖麦青,1953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任萍乡市文联主席、萍乡市作家协会主席、萍乡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安源文学院院长、第六届江西省作家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散文》《中国作家》《人物》《散文百家》《光明日报》《星火》《江西日报》等。著有诗集《远去的流泉》、散文集《雪落无声》《行走赣西》《烟雨安源》、长篇报告文学《诺言沉重》《钢铁记忆》、长篇历史传记文学《晚清悲风》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