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 六豆儿</p><p class="ql-block">图片: 自拍 网络</p><p class="ql-block">音乐: 下雨的时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照片是父亲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四人 </span></p><p class="ql-block"> 从我童年起,就对《游子吟》这首诗记忆颇深:</p><p class="ql-block">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p><p class="ql-block">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p><p class="ql-block">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p><p class="ql-block"> 当时的我只是感觉到这首诗写的好美,直到有一天,我也成为游子时,才理解了诗中那浓浓的情和深深地念。可是子女像小草那样微弱的孝心,能够报答得了像春晖普泽般的慈母恩情吗?</p><p class="ql-block"> 1968年是我们每一个同龄人都绕不过去的坎,学校上山下乡的动员大会是在我们院子召开的,老师事先已经给我谈过话了,说因为我是校学生会主席,所以我走了就能带动一大片人,要求我必须要上台发言。</p> <p class="ql-block"> 父亲年轻时患了耳疾,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他看到这个场面,已经明白了即将发生的一切。晚上我少有的和父亲坐在八仙桌旁,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笔谈,昏暗的灯光下,我们在纸上交流了很久,望着父亲担忧的眼神,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老人家。我尽量想让话题轻松一点,免不了写上几句豪言壮语,让父亲知道我会很愉快的走向另一个大学堂。</p><p class="ql-block"> 随后的几天,父亲的烟抽的比以前更猛了。在离家前的日子里,父亲让我看了这张他给我写的下乡所需物品清单,问我还需要什么?这是父亲55年前的遗墨,题头写的是:《小六需要带的东西》,林林总总有12项46件物品。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父亲为我准备东西的清单</span></p><p class="ql-block"> 看到颜筋柳骨的墨字,我潸然泪下。怕我冬天在农村又生冻疮,在药品一栏中第一个就是冻疮膏。父亲在邮票一栏中注明,“发信地買邮票,来回至少二十里。”所以在信封上他已经贴好了邮票。父亲对我说:“邮票给你贴好了,有空的时候多给家里写写信。” </p><p class="ql-block"> 父亲患耳疾之前是北京一所私塾的校长,他说话很慢很轻,淡淡的表情,透露出的是淡淡的忧伤。父亲平时很少出门,我们总怕汽车撞到他。背着家人,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给我准备东西我都一无所知。后来听我弟弟讲,老先生是自己走到南院门古旧书店,特意选了那种淡黄色,上面印有淡雅花卉的信笺,我们父女俩一人一半。父亲为我准备的针线盒是四哥拿回来的一个装小零件的纸盒,还带个小抽屉,纸盒内装满了针头线脑,我一直珍藏至今。</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父亲敬录的毛主席诗词</span></p><p class="ql-block"> 在相册中翻出来父亲的遗墨,深深的凝视,仿佛又看到父亲穿着那件蓝色的对襟褂子,正坐在家中的八仙桌旁,拿着毛笔,一笔一划给我写着远在天边的回信。</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我18岁,我的弟弟16岁,我是10月份下乡的,弟弟12月份也到了我下乡的秦岭深处的苇子坪村。</p><p class="ql-block"> 1969年的春节,弟弟没有回家,他非常懂事的告诉我,让我回去替他看望父母,他则留在农村和两个知青一起过了一个艰辛的年。</p><p class="ql-block"> 当我下了火车以后,发现父亲和哥哥都在站台下等我。这是父亲几十年第一次到火车站,父女相见,似有千言万语可又说不出来,我们都是无言的微笑着。</p><p class="ql-block"> 哥哥说,父亲去世以后,在整理父亲书柜时,翻出了书中夹着的站台票还有我们小时候的成绩册。我百感交集,父母的爱不在于给了子女多少财富,而是存在这生活的点滴中,父亲看见站台票,似乎就能看见我从秦岭深处走来,似乎就能听到火车隆隆的轰鸣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父亲一直保存着我的小学生手册和站台票</span></p><p class="ql-block"> 母亲是大户人家子女,正黄旗,规矩多,办事利落,她是街道居委会的妇女主任,所以从动员大会以后至始自终没有说一句阻拦我下乡的话。只是把对我所有的爱都付诸在行动中。父亲备忘录的另一面,记的是母亲带我买东西的清单:被里8.56元,被面5.52元,棉套5.7元,棉大衣里、面、棉花、毛领子共8.51元,棉鞋5.09元,梳子0.34元,香脂0.23元,蛤蜊油0.19元,脸盆1.9元等等,共计37.59元。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家人将近一个月的生活费用,如果在平时,母亲是绝对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的,幸亏我姐姐刚刚补发了一年的工资,才解了家庭的燃眉之急。 </p><p class="ql-block"> 在票证时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购买专项用品是要凭票的,不需票的生活用品还要到指定商店凭光荣证才能买到。记得母亲带我去买东西的百货商店,是在和平门里靠西边青砖砌得高台上,对面就是儿童电影院。我们买的东西比较简单,所以去了一趟就买够了。尤其是那个带玫瑰花图案的被面,颜色很喜庆,我从来都没有用过这么好的东西,而且是母亲帮我挑选的,所以五十多年一直没舍得丢掉,后来改用被套了,我便把它改成了褥子面。 </p><p class="ql-block"> 凭证拿布票买到衣料后,母亲带我去柏树林一个老裁缝那里,给我做了一件蓝色的棉大衣,大衣上缝了一个当时特别流行的毛领子,穿上这件衣服,别提心里多美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我们下乡的凤县苇子坪村</span></p> <p class="ql-block"> 母亲的担忧方式和父亲截然不同,她把所有的不放心都揉成一团纸,然后硬塞进我的口袋里。“晚上不要出门”“衣服脏了要及时洗”“洗完赶快收回来”“破了就要赶快补”等等。这些还好说,最让我难以接受的就是一定要让我找一个可靠的人,好像只有这样母亲的心才能放到肚子里。 母亲的唠叨让我无法接受,我捂着耳朵,被母亲追的满屋子跑。我当时只想赶快逃离那个窘境。</p><p class="ql-block"> 现在蓦然发现,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后,我们从未离开过母亲的视线。我真想让时光倒流,让这种只有母亲才能表达出来的爱再重新来一遍。母亲就是一种岁月,曾经的画面浮在眼前,让人泪流不止。 </p><p class="ql-block"> 修改这篇文章时,恰逢清明时节,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光阴似箭,泪染衣衫,几回回梦里常相见。时光已逝,留下的只有回忆,时光不老,因为在我的记忆深处总有一块芳草地,我在芳草地上一次次的凝望月空,我在地上,父母在天上,含泪问父母 ,来生能否续缘?燃一柱香火祈祷,寄托无尽的思念。祝福父母一切安好,因为你们永远都没有离开,你们一直在儿女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2023、4、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