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硝烟中走出的世界冠军——访战斗英雄、残奥会冠军、全国劳动模范、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孙长亭

李放

诗人海子描绘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海南好友也是沈阳老乡李焕大姐家的场景。今天受邀到她家做客，很是开心。然而当你已经置身这美好环境，又一个不知要比这幅还要壮美多少倍的画卷与你不期而遇时，什么“美轮美奂”“超乎想象”“震撼”之类词汇就都显得苍白了。 因为大姐忙活做饭，我和姐夫在一旁闲聊，也就是这几句闲聊，聊出了今天的传奇，聊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人生画卷。 　　姐夫说“我们有个邻居超级传奇，连续三届世界残奥会冠军”，我问是残疾人？怎么残的，姐夫说“他当过兵打过越南，一条腿受过伤截肢了，前两天看我擦玻璃高地方够不着，还来帮我擦，那可是一条假腿呀，走路和正常人一样，穿长裤一点也看不出他是残障人，这大人物给我家当‘保洁’，姐夫我也够牛的吧”，牛，超级牛啊。 我寻思又是当过兵，又是英雄、世界冠军啥的，还是邻居，能认识下该多好，就和姐夫说“既然邻居能不能让他过来，中午一起吃饭”，姐夫说“他一天没闲时候，上午六公里跑步到健身房锻炼，下午一场高尔夫”，越说越神奇。肢残、六公里、健身房、高尔夫，海南打一场高尔夫可不便宜，更是激发了我对这位“保洁”的好奇。姐夫看我真想见他就给他打了电话，说有个好朋友也当过兵来家做客很想认识你，电话里他竟爽快答应了，还说在外办事，一会赶过来。 看着大姐忙活半天做出的色香味俱佳几道海鲜大菜已摆上桌，可我似乎心不在焉，脑子早已被这位“保洁”占的满满的，盼他早点过来。正说着，走廊传来阵阵轻盈并有节奏的脚步声，随着房门打开，一个板寸短发、腰杆挺直、中等身材、匀称结实、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站到了我的面前。 　　孙长亭，1966年出生，天津人，中国职业运动员。肢体残疾，现天津市长亭假肢公司总经理。由于有足球天赋，1975年年仅九岁被八一体工队特招入伍，以后调南京军区，1984年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在收复法卡山战斗中受伤失去左腿，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受伤后，他没躺在军功薄上享受国家抚恤，而是刻苦锻炼，顽强奋斗，先后成为出色的运动员和企业家。连续在第八、第九、第十届残奥会和远南残运会上，获得5枚奖牌其中标枪破世界纪录获得金牌。1991年创办长亭假肢公司，为无数肢体残疾人带去福音。是全国劳动模范、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这一串串闪光耀眼的履历，看的我是目瞪口呆，敬佩之情犹然而生。52.26米标枪世界记录、100米跑11秒05、跳远6米 12，哇塞，正常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他一个截肢残障人怎么做到的呀。 　　看我一脸疑惑，落座后他卸下了假肢，原来左腿膝下截肢了，我拿起做工精致考究的假肢掂量下，还挺沉，他说七斤半重，这是走步用的，还有运动、比赛时用的，不一样。他说刚受伤时国家给配的假肢技术不过关质量不好，训练过程中不是磨的血肉模糊就是经常骨折，以后自筹二十万创业办假肢厂，这个假肢就是我工厂自己生产的，舒适耐用，代表当今最先进技术，这只要七八万元。难怪他住几万元一平米的海景大房子，一套少说也要几百万，人家除英雄、冠军等头衔外，还是位名副其实的大老板。 边吃边聊，在他朴实平淡叙述中，渐渐走进了他精神世界，也被一次次深深震撼和打动。 　　他说战争的残酷，是没上过战场人无法想象的。呆在不足两平方米的猫耳洞内别说运动，就连好好地伸直身子睡个好觉都很困难，想想啊，两个大男人吃喝拉撒睡全在那洞里，这一切都只有忍受。因为出征前我们向祖国宣誓过：愿把生命献给祖国、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我做到了。 一次一个后勤兵在给他和战友送食品时被敌人打中了，他想去救，但被战友抓住了，因为那样不仅救不了他，自己也将被敌人打中。他只能含着眼泪看着那位战友凭着毅力艰难的往猫耳洞爬，当快爬到时，看着孙长亭，只说一句“吃下饭去为我报仇”然后牺牲了。看见战友为了给他们送一顿饭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孙长亭被震撼了，这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牺牲战友，第一个英雄，胸中一团怒火在燃烧。 　　1984年 2月 11日收复法卡山战役打响，孙长亭所在部队担负140高地主攻任务。他虽然只有17岁，个子也不高，还不是党员，但楞是凭着什么运动员出身呀、反应灵活呀、身体素质好的一顿软磨硬泡，被选进了尖刀班，但一仗下来，他所在班八名战友，只活下来二人。 我问他“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受伤的”，他说当时的场面，空中呼啸着炮弹，地面遍布着地雷，中间的空间就是敌军疯狂的轻重武器猛烈射击。他和他的战友就是在这种立体交叉火力下冲锋的，不一会就有几名战友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没有一个后退，仍就跨过倒下的战友一个劲的往上冲啊冲。 他说当时地雷太多了，本以为是运动员出身速度快身板灵活，可还是踩上了地雷，当时人就被炸飞了，还没落地身边又落下一发炮弹，左腿血肉模糊，脚当时就炸没了，右腿嵌着三块弹片，硬是被他拔了出来。他说当时血肉横飞，爆炸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神志也越来越模糊，感到快不行了，难道我的生命就要停止在17岁吗，孙长亭，你要坚持，活过17岁就是胜利呀。就在这时，两杆枪口对着他脑袋并听到战友大喊“缴枪不杀”，有救了。他说进攻前为及时辩认战友，右臂都绑上白手巾，后背都帖上有编号的狗皮膏药，可冲锋时手巾、膏药帖刮没了，浑身泥呀血呀，战友辩认不出来呀。 他还说他们班另外一名活下来的战友后背被弹片炸出个洞，一同救下来时，还跟他开玩笑说“咱俩伤换换多好，你没腿还咋踢球”，可他以后高位瘫痪了，这一想，还不如我这少条腿。 写到此想起一位哲人说过一句话“所谓英雄就是普通人拥有一颗伟大的心”，此话经典呀，孙长亭是个大英雄，更是个普通人，他的不凡之处就在于他有一颗不平凡的伟大心灵。 　　不知不觉四个多小时过去了，再不走大姐又要管晚饭了。 我这人平时好写点散文，但不够勤奋，经常是在极度感动或遇到特殊事情时才能激发出一点写作冲动。回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就动笔把今天的感受写出来，可写着写着泪眼又流了下来。尤其听他讲到战斗受伤疼的撕心裂肺喊叫和缠在胳膊上的白毛巾、狗皮膏药帖跑掉了，战友分不清是敌是友枪口顶到他头上，他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这要遭多大罪呀时，早已泪眼模糊。 还问大家，老了老了咋还“泪点”越来越低了呢，可姐夫开玩笑说，上岁数爱哭是老年痴呆症前兆。得，咋又老年痴呆了呢，……，哈哈。痴呆就痴呆吧，谁让你今天尽享精神和物质大歺，赚大了。 明年就过“六六”，想想都觉好笑，还没年轻够咋就老了呢，不甘心呀。还好，前几天读到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一句话“人生的最后十年二十年怎么度过，是决定一个人活的是否精彩关键所在”时，很是安慰。 是呀，有亲人、好友相伴，有与孙长亭这样优秀英雄老弟为伍，有书法、笛子、萨克斯……，还有时常被感动“老年痴呆”的模糊泪眼，有啥不满足的，一定会活的有滋有味，想不精彩都难，对吗？我去……。 2023.4.9晨于海南陵水香水国色 ——————————————————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