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春天借素材

一河星光

三月的倒数第二天，是星期四；上午的最后两节课，是作文课。当上课铃响，我走进教室，并没带书，只带了一本作文本，上面有我刚写的一段话： “且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好迎着春风，踏着春光，去感受山水，去亲近花草，去找春天谈理想，去循春天捡自信，去向春天要灵感……” 当我声情并茂地读完这段话，并提到：我们将开展的，是一次名为“踏青闻香，积攒春光”的户外活动；我们的目的：是为写作添素材，为中考酿激情。 瞬间，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绽放笑容，鼓掌叫好，并跃跃欲试，似要将压抑一冬半春的郁闷立刻释放。 　　但我不疾不徐，要先给学生注点理性，跟学生明确：“你们不是说，没有什么事可写吗？那就用一节课的时间，去校后水库走一趟；再用一节课的时间来写这件事，看看能写得怎么样！” 继而提到：“举办这样的户外活动，是冒有一定风险的，哪怕只是影响到你们明天在运动会上的表现，我也将被班主任埋怨，被校领导指责。”有学生已迫不及待地喊出：“不会有影响的，也不会有安全问题的！”我接着说，“所以，同学们一定要做到：不说扫兴的话，不做危险的事，一切行动听指挥！”——这是我带学生进行户外活动时常喊的几句口号。 最后宣布：“带上纸和笔，去学校大门前排队。”话音刚落，几个学生就拿着纸和笔，双臂高举，以飞翔的姿势，冲出教室。 返回办公室，取来相机，我仍不疾不徐，跟在学生身后，就因班主任及两个同事正等在校门口，将陪同前行，完成这场说走就走其实也没多大挑战的旅行。 　　之前，还洒了几滴凉雨，似乎要我取消这次活动，毕竟，将踏青闻香活动放在运动会前一天，不算最佳选择；再说，已到中考的冲刺阶段，一般人眼中，还带学生到大自然中放松身心，不怕学生易放难收吗？之后，乌云渐渐变淡，太阳还露出脸来，让大地多了暖意，想到此刻，正山花烂漫，水库也因水面缩小，有了好大一片沙地，满是野草闲花，还有那片紫云英花海，得及时赏玩；再加上班主任与同事肯协助，校长也只是提醒要注意安全，我这想法才坚定起来，试着确定活动主题并拟写开场白，想让这次活动有个漂亮的开头。 列成两队，缓步上山，一路除了给学生拍照，就是提醒学生注意路边的春光。尽管他们皆是本校的学长，来学校已近三年了，但对校后山岗，他们多半还感到陌生——见到杂树或荆棘开着或黄或白的花，形成花瀑或花墙，学生就不由双眼发亮；见到山坡上有座铺着数十级台阶并有两排柏树守护的很有气势的墓，学生也要惊叹一番；还有学生提醒我：“老师快看，映山红，大片的映山红！”…… 　　翻过眼前的小山岗，又绕过山洼里倒映着青树翠竹、金黄油菜花以及亮着白墙红瓦的小山村的青青池塘，我跟学生提到：这里曾有一栋老房子，就面向池塘，背靠对面山岗，既安适，又清雅。可惜现在就只剩一点难以引人注目的遗迹了。说起来，我还曾想买下这栋房子，一个人住到这里来，过上隐士一样的生活。可现在倡导爱护环境，这山林中的老房子就是不曾荒废，一般也不给重做的机会。我得跟这清雅的想法彻底说再见喽。 绕过这道遗迹，再翻上对面山岗，水库就在眼前了，在绿色的山林之中，除了闪着白光的碧青水面非常醒目，还有大片的以黄为主的杂色沙地就像游乐场，引得学生一阵惊呼。到底，跟村边那些大大小小的池塘相比，这水库像个巨人了。而要走近水库，还需探下一段陡峭山路，算是此行之中的首个挑战吧，因为这段山路不仅凹凸不平又窄如刀剑，还多着荆棘之类的似乎不太友好的植物，只要不断前行就难免会被挂上，若怕滑倒想借下力，往往又会碰上棘刺，刺痛你那连心的手指。 　　下到水库的泄洪沟之后，就能开启一段轻快的旅行了。真正让学生们完全放松的，甚至忘了去怕一向严肃认真的班主任的，不是那高高的水库大坝，而是这枯水季节水库腾出来的好大一片沙地： 这里不仅生长出一丛丛各种各样的小草，开着黄的白的蓝的小花，还有形状各异的小沙丘。那有点高度的沙丘，就引得几个男生冲上去振臂高呼——男生就爱登高攀岩这类带点挑战性的事，所以从沙丘下来，又跑到山边爬山去了，或者捡些小石片，在水面上撩起一组小水花——这方面，一起来玩的物理老师就很擅长，他找了个小石片之后，就做了个架势一扔，水面上就连续出现十来个小水花，并结合物理上的力学知识，说了说这现象背后的原理。 　　至于那一片我之前隆重推荐的紫云英花海，感兴趣的多是女生。她们不仅要摘下来细赏，还注意到这片花海中，还有不少蜜蜂在忙着。再说，这里有不同色彩、不同形态的野草闲花，也有那孪生着数根树干的憨态可掬的杨树，又逢杨树此刻这最靓丽的淡青，被这灰黄的沙地衬着，满满的唯美色彩。因此，她们一到这里，就想着留影，并配上开心的表情，秀出惊艳的动作，要让相机将她们与这些美好事物结个永久的缘。确实，美景与人面相映红，本就一幅唯美图画。 于是乎，学生带来的纸笔，多成了摄影道具，很少有人发挥它们本来的作用。 　　有点意外的是，那时的学生们，尤其女生们，将她们爱美的一面不加掩饰地展示了出来，我便有幸见识到这些孩子那最为灿烂的笑脸，还因为我在拍照上有求必应，充分满足她们的要求，她们就在我为她们拍照之后兴奋地大叫喊：“老师真好！老师真帅！” 　　一节课的时间转瞬即逝，下一节虽然还是作文课，但也不能耽误太多，因为此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放松，而是为找点写作素材，写一篇像样的记事作文。于是，这沙滩虽藏着太多春天的信息，值得学生用更多时间去发现去汲取，但我还是及时召集学生集中到紫云英花海，以绿杨与青山为背景，用大合影来作结。因数学老师热情走出，接过了我手中的相机，让我走进学生队伍，我也便有了一次与学生快乐合影的机会。 　　返回时上水库后捎的山，因偏离了山路又遭遇更多阻碍，延缓返回的进度，再加上这一路本多着下岭，我先前还担心学生会跑起来，却不料他们不疾不徐，还时不时地为一块牌子或一棵植物或男生带回的动物头骨停留一会，于是，原计划的一节作文课畅行春天，最终让第二节作文课也仅剩二十分钟；又于是，那记录水库之行的作文也就成那晚的作业。 第二天一早的作业检查，我很满意：不仅每个学生都交了作文，还有近十位学生的作文超过一千字。后来也听说：不止一个同学为完成这篇作文熬夜了，却不是不好写，而是想写的太多了；还有个同学有点特殊，虽然写了近千字，但用时只半小时，主要是有发现，有感觉，写起来能一气呵成…… 　　接手初三语文教学半年多以来，一个越来越让人焦虑又无奈的发现就是：学生的作文不见灵感，平庸老套。尤其是记叙文的写作，连一般的记事都不像样，还怎么能在中考的考场上绽放光彩呢？为让学生提高这方面的能力，先用一节完整的一节作文课上了“学会记事”、“抓住细节”，再布置了这样一份作业：以“最近的一件事”为话题写篇周记。结果，却不见一篇像样的文章，主要的缺陷还不在于表达，而在于选材。所选素材不见一点新颖或独特，所写的内容又极其贫乏单薄，多着凑字数的废话，少了真情实感，指望打动谁呢？ 当我给予学生以批评时，学生还挺委屈，说自己正忙于迎接中考，除了吃喝、上课、做作业，本就没遇什么新鲜事，怎能写出什么好感觉呢？怨学生少了一双能发掘美的眼睛，不能用文字去美化平常单调的日常生活，显然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才不惜牺牲一节作文课，冒险带学生们去校后水库找素材，顺便踏青闻香，积攒春光，为冲刺中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