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

涧谷雅兰(李少光)

故乡的雪

      今年的冬，特别冷。几天前，父亲来电说，家乡下了场鹅毛大雪，漫山遍野，白雪茫茫。如此大雪，已好些年未见了！听着父亲对家乡雪景的描述，别提有多高兴了，恨不得即刻飞回故乡。

     六、七十年代，是我在故乡生活成长的童幼年、乃至青少年时期。记得那时的家乡几乎年年都要下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而今却要等上三、五年，乃至六、七年，方能遇上一场像样的大雪。个中原因，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如今的地球变暖了吧！什么都以稀为贵，就连原来故乡司空见惯的雪，如今也成珍稀之物！怪不得父亲在电话中把家乡下雪的情景如报喜似地告诉我。

    依稀记得，雪后的故乡特别美。皑皑白雪从村子的后山一直向村子周边的田野、菜地、溪流披挂下来，好一副山乡雪景样貌。菜地里的各种蔬菜全被白雪裹着，特别是那大白菜，简直成了晶莹剔透的玻璃，只要手一碰就碎了。田野中刚冒土的麦苗，早已被白雪裹的严严实实；偶有雪薄之处，麦尖儿却倔犟地向上挺着，露出几丛新绿；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可爱！村头那口好几百年的古井，此时显得特别富有活力，冒着腾腾的热气。村旁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權木枝丫间栖着各类野鸟，吱吱喳喳叫个不停。

   雪后的家乡不仅特别美，而且是农家人一年中最闲适惬意的时节。春，要忙着春耕，夏，要忙着夏种，秋，要忙着秋收，唯有冬，特别是雪后的冬，农家人，不论大人小孩，不论男人女人，此时什么农活都可以不用干，尽情地享受着这雪后难得的清闲；借以休养生息，畜锐养精，以备在新的一年更好地使力干活。男人们大多携带着火箱（一种冬天取暖的工具）到平时喜欢聚集的某户农家家里玩朴克、搓麻将（纯属娱乐），或者纯粹在那里海阔天空，谈天说地。也有的邀上村中的三五好友，热上一壶农家酿制的米酒，炒上一盘下酒的花生，围着旺旺的木炭火炉，边喝边叙，漫无边际，兴致盎然，直喝得满面红光，欲罢不能……有的爱好打猎的人，或单独，或邀三五同好，扛着鸟铳，带着猎犬，或漫步田间地头，伺机猎取野鸡野鸟；或徒步唤犬上山，围猎野兔黄猄。有些好动的年龄大点的孩子也喜欢跟着大人们凑热闹，只要猎取到猎物，不管大人小孩，都会按见人一份这种不成文的乡俗分享给每一位参与者。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消遣形式，而我们小孩们也有我们的取乐办法。记得那时与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孩子，一般都常常在村的后山上展开堆雪人比赛，看谁堆得快、堆得高，堆得像；如果谁堆得最差，其他孩子就会不约而同一哄而上把他的推掉，以至把堆得最差的那个小孩惹得哇哇大叫！尽管天气寒冷，孩子们脸上、手上冻得红彤彤的，可谁都不怕冷，个个都尽情地玩着、乐着！有时觉得堆雪人不够尽兴，不够刺激，大点的、领头的孩子便把二、三十个孩子分成两邦，展开打雪仗比赛。大家就地捧起白雪洒向对方，雪花在空中纷纷扬扬，大伙儿乐得热火朝天！有些力气大点的、喜欢悪作剧的孩子，索性把别的孩子按在雪地里，然后抓一把雪塞进别的孩子的脖子里，直冷得有的孩子哇哇大哭，骂爹骂娘！

   大概到了十一二岁，便对从前的玩法失去了兴趣，转而上山砍木头，锯木板，做木轮，造出可以把控方向的木板滑雪车。每当大雪降临，村里的孩子们便拉着自己做的小木轮车到那些结着冰的田间、坡地去滑车，看谁滑得稳，滑得快。这既考验每个孩子造车的技术，也考验其驾车的本领。如果谁滑得好，旁边一些小点的孩子就会为你呐喊助兴，鼓劲加油！此时，那个滑车滑得最好的孩子，便显出一副志得意满，舍我其谁的胜利者模样！那表情，仿佛在无声告诉其他滑车的孩子，这造车的技术，驾车的技能还是我比你们利害吧！记得有一年，雪下得特别大，冰结得特厚，我们一帮孩子便在村头那口大而不深的水塘里滑着小木轮，当十几个孩子滑车正带劲时，突然哗啦咕咚一声，只见一小伙伴连人带车掉进了冰面下的水塘中；好在水不深，大概也就齐腰间；于是大伙纷纷向落水者跑去，七手八脚地把那小伙伴拉了上来。虽然没什么危险，但也冷得那小伙伴嘴唇发紫，直打哆嗦。至此我们就再也不敢到结冰的水塘上滑车了。这些儿时的情景，虽然已时隔四十多年，但却依然记忆尤新，仿佛就在眼前。

    好久好久没能见到故乡的雪了！这原因除了如今故乡下雪的年份少了外，还缘于我身处异地，忙于工作，每次回家难以巧合故乡下大雪的日子。好在离退休的日子不算太长了，我想，届时，只要故乡有下大雪的日子，我一定即刻返乡，踏着白雪铺就的原野，去一一品读故乡雪后的风采；同时邀上儿时的三五同伴，热上一壶农家米酒，炒上几盘荤素相宜的农家小菜，围着木炭火炉，边酌边聊，聊我们的童年、少年，聊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接下来的晚年……想着这些，徒然增添了对雪后故乡的眷念，啊，故乡的雪，童年的雪，诗意的雪，梦中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