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下班路上，夕阳洒在环岛路。黑黑的柏油路渡上了一层金边，蜿蜿蜒蜒看也看不到头………</p><p class="ql-block">路上遇上了一卡车的羊栖菜，卡车像个胖老头一边开一边摇晃甩出了一里地的羊栖菜。</p><p class="ql-block">为了躲避，我就停车看着，默默出了神。</p><p class="ql-block">突然想起来我的外公，他就是养羊栖菜的。每到夏天家里羊栖菜便铺满地，好多人来家里夹苗。儿时就喜欢蹲在外公家一楼的储物间里面看着大人们在那里用香烟盒子做成一个个小签子。当作夹苗的算数。</p><p class="ql-block">夏天我最喜欢去晒羊栖菜的大场地里乱跑，一个个晒的黝黑的大人，和地里到处滚的我，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便是我的童年。</p><p class="ql-block">小时候对他了解甚少，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古怪，喜欢我又不喜欢我。长大后我得出结论这大概就是作为亲人的一种血脉缘分。</p><p class="ql-block">小时候不下海弄羊栖菜的时候，他总是坐在家里的楼梯上擦皮鞋，很认真。一擦就是一个下午，下午的夕阳和现在一样。只是夕阳那会儿不撒在柏油路上而是他的根根发丝上。</p><p class="ql-block">发丝从黑到白转变迅速还是从他生病开始。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明明过了好几年但依旧觉得就在昨天。我看着他从好好的人到躺下后就再也没起来。</p><p class="ql-block">也很奇怪，自他去世后我一点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但我脑海中还记得，他去世那晚他在梦里和我这个并不是很熟络的外孙女挥手，他就站在阳光里穿着西装白衬衫。一边笑着一边挥手…</p><p class="ql-block">梦完后。我泪流满面随后就接到了他去世的电话，赶回家他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盖着白布。</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追悼词是我写的，追悼词已经不记得了。但文章的最后是写着，人上一辈子要擦多少肩才可以在这辈子成为家人呢。</p><p class="ql-block">以前清明都会去扫墓，边上带上一瓶可乐。今年没去。突然也觉得很思念，我们总是教孩子面对死亡，死亡永远不是终点，遗忘才是。</p><p class="ql-block">记忆中这个身材挺拔的老头，在我小时候给我买小床，抱我哄我睡觉，把我的小鲸鱼玩具藏在一楼的储物柜里面、生着病还从床上爬起来问我什么时候出去留学。（小时候大学打算去新加坡留学）等等…</p><p class="ql-block">现在他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墓地，我的记忆也开始模糊。外公家也从经常去到不怎么去。</p><p class="ql-block">一家人，血液里的牵绊。我想他在孟婆前也一定不舍得喝汤，也一定喋喋不休的炫耀着自己的家人们。</p><p class="ql-block">细算，这一辈子他应该十几岁，正打算中考。是个阳光下奔跑的少年。</p><p class="ql-block">后面的车子催促我，思绪一下断开，载满羊栖菜的卡车开远了，掉落一地的羊栖菜，我问他你后悔吗。上来就掉在这里被压。它说我才不会，我有我自己的命运，我有我自己的家人，即使散落一地，我依旧还是我。</p><p class="ql-block">我笑道，你嘴贫你太难吃了、太黑了、太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