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腹有诗书气自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一金庸故居随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杭州逛了两天后,表哥驾“荣威”载我奔向海宁袁花镇新伟村……</p><p class="ql-block"> 拜谒金庸故里是我多年愿望,这几乎成为一个深深的心结。这个心结追溯起来又相当久远:在读大学的某天早上,戴恩允老师正操着怪异的东北腔讲授《文学概论》。我偶一回头,看见后桌的朱英华,几乎把硕大的脑袋拱进书桌里面。我每次回头看到的都是他隆起的后背。我十分纳闷,这小子神神唠唠地在干啥呢?好在下课的玲声一响,朱英华跑出去上厕所,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了。我顺手从他书桌里抽出一本《书剑恩仇录》,打开第一页,就在也放不下了。奇怪的是时隔四十多年,仍记得那段文字:“书房中苍蝇嗡嗡的飞来飞去,陆菲青手一扬,吧的一声,又是一只苍蝇给钉在墙上。李沅芷觉得这玩意比甚么游戏都好玩,推门进去,大叫:老师,你教我这玩意儿!”我实在忍不住了,把书塞入怀中,飞也似地跑回寝室,足足闷了四个多小时,一口气把《书剑恩仇录》上册读完。1980年新派武侠小说刚刚进入大陆,随之独具特色的港台文化艺术也纷至沓来,这些被幽禁十年的非主流作品真让人眼目一新。我上学期间先后读完金庸的全部作品。82年毕业后,用了两年的时间积攒了800元,买了一套三联书店出版的金庸全集一一“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从此,金庸深深地契入我脑海之中,探访海宁拜查家的念头,几乎梦魇般地缰绕心头。</p><p class="ql-block"> 今天,终于来到有水墨江南之誉的浙江钱塘江边的海宁,终于来到被金灿灿的油菜花簇拥着的金庸故居。</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金庸故居前,立时涌起了一个朝圣者的虔诚:</p><p class="ql-block"> 为仰大师行千里,</p><p class="ql-block"> 白头俯作小门生。</p> <p class="ql-block"> 金庸本名查良镛为世人公认的当代文擘。</p><p class="ql-block"> 金庸故居,两进院落。庭院深深,竹兰掩映,厅堂迥廊,透着墨香。走进会客厅“澹远堂”内,康熙皇帝所撰的对子:“唐宋以来巨族,江南有数人家”十分抢眼,辅之古朴典雅的布局,彰显出海宁查家世代缨簪与名门望族的韵味。金庸家学渊源深厚,有“一门十进士,兄弟三翰林”的美誉。</p><p class="ql-block"> 查家族谱上罗列着一串串历史名人。</p><p class="ql-block"> 当看到金庸先祖查嗣琏的名子,不由得让我想起一段历史公案。</p><p class="ql-block"> 查嗣琏授业于江南鸿儒黄宗曦,康熙丙辰科进士。不久,任南书房行走。虽说行走品级不高,却相当于皇帝的机要秘书。南书房也相当于黄埔军校般的干部学院。他日外放,小则州府郡县,大则巡抚一省。按现在说法,南书房行走,就是将来的政治新星。本来查嗣琏有大好前程,谁知他在皇太后丧葬期间喝了酒又写了诗,诗中更犯了皇家忌讳遂被革职拿问。关于具体诗句我记不清了,也无非是“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之类的东西。大堂上多亏庭审官回护,才幸免于难,免遭刀斧之痛。查嗣琏被贬为庶民之后,返回故里并给自己改名查慎行,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从此,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昔日诗友见他改名曾作诗揶揄:</p><p class="ql-block"> 荆商市上重相见,</p><p class="ql-block"> 摇手休问旧姓名。</p><p class="ql-block"> 查嗣琏虽没了往日神彩,但不管怎样,老先生总算拣条命。于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敢乱说乱动。可是人的命运,有时就是难以预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雍正四年(1726),弟弟查嗣庭任江西学政,乡试中以“维民所止”为试题,涉嫌谤讪犯了大忌被拿问罪。本来“维民所止”出自《诗经.玄鸟》,是讲都邑周边皆可居住的意思。审讯官却上纲上线,上挂下联,说维民所止乃“雍正”字去头,是想要雍政脑袋。于是,查嗣琏也受到诛连,那条在康熙那拣回来的命,又被雍正拿了回去。野史上说,“维止”一语成谶,雍正在睡梦中被吕四娘割了首级。康、雍、乾时期,被称作有清一代的鼎盛时期,可也恰恰是文字狱的最黑暗时期。朝庭提倡不需证据,鼓励望风闻奏。于是怪象乱象层出不穷:官场上,捕风捉影,互相揭发;邻里间,相互告密,人心惶惶。好一个康乾盛世啊!</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思想禁锢皇权唯上的年代里,文字狱成了悬在知识分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他们不敢关注民生,改良驱弊,不敢吟诗著文,甚至不敢研究历史。也就更谈不上尊重科学和发展经济了。他们只能远离现实,钻进泥古考据象牙之塔,用死人的磷火照亮活人的精神世界。于是诞生了一门研究考证古文字的学问一一训诂学。王念孙、王引之、戴震、段玉裁等学者大伽,开创了考证古文字训诂学的先河。正是:</p><p class="ql-block"> “可怜夜半虚席前,不问苍生问鬼神”。</p><p class="ql-block"> 正当训诂学兴起的前后,遥远的欧罗巴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开展,更加助力了科学民主自由的发展。那时,在皇恩浩荡下仰沐天恩的臣民们,不知道有一艘“五月花”号三桅船,正驶向美洲新大陆,那里将诞生一个以上帝名义的自由民主国家;不知道继凯明发明纺织机械“飞梭”之后,那个从小就琢磨水烧开壶盖为什么会动的孩子瓦特,终于鼓捣出一个叫蒸汽机的玩意儿,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轰然的喧响……</p> <p class="ql-block">新文化运动的代表诗人穆旦,是金庸的堂兄查良铮。查良铮还是三十年代著名翻译家。他翻译很多普希金、莱蒙托夫的诗歌与诗集,还有《别尔金小说集》和契柯夫短篇小说等译著。可惜穆旦死于十年浩劫!查家外甥徐志摩一一金庸的表哥。三十年代中期,徐志摩与戴望舒创立新月诗派。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和戴望舒的《雨巷》,一度曾是中国白话诗、新体诗的领跑范文。徐志摩还是个自由保守主义者,他在对帝国主义和苏俄比较中,称其“一切都是演戏”。</p><p class="ql-block"> 金庸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注定了他的不凡。金庸乳名宜官。宜官从小好读书求甚解,强记博识,善良聪慧。</p><p class="ql-block"> 自从金庸武侠小说问世以来,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小说,金庸小说被誉为成年人的童话。以雅俗共赏评价金庸作品,完全诠释不了作品的博大精深。金庸小说涵盖了深厚的国学精髓,儒、释、道、伊斯兰和诗词歌赋的精典,在书中随处可见。就所谓武功而言,即高深莫测又无一不有出处。庄子的“庖丁解牛”是陈家洛独门绝技,易经中的“亢龙有悔”、“见龙在田”的爻卦,又是降龙十八掌的招数,“落英缤纷剑”和“暗然销魂掌”,又分别由黄药师和杨过的学识所创。传统的少林、武当和峨眉派空峒派,抵不过九阳神功与九阴真经。更有丝丝入扣跌宕起伏的桥段,奇诡曲折的故事情节,扑朔迷离,环环相扣,让人捧读再三,欲罢不能。书中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准确无误地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展开。并在宋辽时期,元明时期,明清时期,汉族与契丹、蒙古与满族的激烈斗争中,揭示出每一个种族、每一门宗教、某一项职业中都有好人坏人。即汉人、满人、契丹人、蒙古人、西藏人,党项人中都有好人坏人之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贯穿全部作品始终,使中华民族各族一视同仁的历史观与现实感得到升华。</p><p class="ql-block"> 书中不泛人性的光芒和人文情怀。金庸先生笔下美女,剑胆琴心,快意恩仇,春兰秋菊,形态各异。李沅芷、黄蓉、小龙女、王语焉、阿朱、任盈盈、赵敏,甚至康敏都是女中不同的极品。我猜想,金庸先生虽阅尽人间春色,却只远观而不亵玩焉。金庸先生描写男女之情,旖旎而又清冽,丝毫没有掺杂半点污浊,至情至性,高雅脱俗,情趣浪漫,画面灿然。</p><p class="ql-block"> 金庸先生的文化遗产,即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p><p class="ql-block"> 2001年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把一颗编号10930的小行星命名为“金庸星”。这也是中国唯一的一颗以文学家名字来命名的小行星。</p><p class="ql-block"> 如今,江湖远去,物是人非。</p><p class="ql-block"> 当我走出金庸故居,心中还久久地回荡着那首歌:</p><p class="ql-block">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p><p class="ql-block"> 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