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古苗寨

海纳百川

原创作者:石瑞超

3月31日，原本计划下班后去花垣紫霞湖边露营赏紫云英花的，然后，第二天和第三天游玩凤凰的天龙峡与乌龙山景区。无奈，下午断断续续的几波大雨，一直持续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都没有消停，我们只好作罢，取消当晚的活动安排。

晚上九时，查看天气预报，4月1日至2日，花垣、吉首、凤凰都是中雨天气，有的还有暴雨。是否继续行程，我心里实在没有底，便咨询参加活动的群友123、456夫妇、大山深处和雁归来，心想，只要他们有一个人打退堂鼓，活动便可取消。毕竟，雨季中的户外活动还是潜在着巨大风险的，作为线头，不得不考虑这个安全因素。

得到的答复是一切行动听指挥，还有人说，结合这几天时停时下的雨情，应该无碍，即便是小雨，也仅仅是偶尔有之，可以风雨无阻。

舍不得人间四月天的春色，也挡不住群友们那股不甘为风雨所阻而误了户外游玩的兴致，我折衷地宣布，明早七时再观看气候变化，最后决定是否成行。

1号早上六点多，多云天气，并没有雨。我便在群里嚷道：“活动照常进行！”

“早都准备好了，就等一声令下！”

群友们好像早就盼着等待信息似的，又好像是统一了口径一样，都在第一时间以同样的话语回复了我，言语中流露出一股跃跃欲试的憧憧。于是，第一站，我们便直接导航凤凰县天龙峡景区停车场，全程约90公里。

车过雅酉镇进入凤凰县境时，天空晴朗了起来，阳光轻柔地照射在大地上，复苏了春光，也温暖了我们的心。

天龙峡是一处废弃了的老景区，地缝般的峡谷中，一股溪水顺着落水冲击形成的悬壁水槽，似一条白色彩带穿梭在两岸悬崖峭壁的狭窄峡谷之中。无数个落差，形成无数道形态各一的瀑流。水大的时候，瀑布如白色苍龙，咆哮着冲向山谷。水小的时候，瀑水贴在钟乳般的水槽中，潺潺流逝，像幼龙休闲戏水。两边悬壁中修有栈道，既供人在悬崖中行走感受惊心，也可以让人从不同角度观看高山瀑水和周边的风景。一路过去，看瀑布，看一线天外的山外风光，别有洞天和清新。

下至谷底，在深潭前的桥廊看山谷之上蜿蜒倾泄的飞瀑，“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瀑水，恰似天龙下凡，不知，天龙峡是否是因此神韵而得名。我无瑕考究这些，忙个不停地溶入了四周瀑水的美色之中。

沿瀑水往下走，山势越发地开阔了起来。这一带是凤凰县著名水库长潭岗的源头。峡谷之中除了中间只有一小股流水形成的小溪流外，两岸河床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野麦草等小花草。特别是一处两河交汇处，旷野上一大片绿郁郁的野麦草和紫云英覆盖着广阔的河床，让人不由有股策马奔驰的想像和冲动。几位女群友忘情地拍摄着美景远远地落在后面，而走在前面的我和123却一个劲地催促着她们快来。前方的美景漂亮无比，我们无以表达内心的激动，只想把这美色快一点地分享给她们。

因为是库区，四周原有的居民都搬迁到山上去了。年长日久，河岸边只残存着一些断垣残壁。大概是在水中泡得太久的缘故，石头垒起没有倒塌的屋墙房脚全呈灰白色的模样，让人一看，便会想像到聊斋故事里那些特有的场景。毫无生机的荒芜使人望而生畏，心怕不经意的踏入，便会碰撞上异样的生灵。

我发现在荒山野岭没有人烟的悬崖之下，一处如狮子山的狮肩上有似明清时期的一栋房屋建筑，石墙灰砖青瓦飞檐，远看似一户四合院型的大户人家。斑驳的白墙映衬下，又极像是一座有点规模的庙宇。

大家怀着一份好奇心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可以联通的两户人家，房子完好如初，也很整洁，石板铺成的院子别有诗意，白云深处人家的摆设恬静而田园，从山间引来的人工自来水还在不停地流淌，似在等待主人的回归，又像是欢快地接纳着山外之人的到来。房前是陡坡，依山势保着高坎，对外居高临下，极像当关的关口。坎下几个拐弯便到了河流上的码头。码头之外是宽阔的河床，有水的时候可以坐船，打鱼放网垂钓，能够享受渔米之乡的晚唱。水干的时候可以漫步，放牧割草赏花，能够领略草原风光的奇特。从码头绕山而上经过屋后，狮子头的后面便有一条通向阿拉镇的山路。

狮子头的正前方是高高的悬崖，面对着崖下的河流，“头”上杂木丛生，一派生机。房屋左边是荒废了多年的田土，田坎边桃花、李花、梨花鲜艳地开放着，只是少了人为的修饰显得有点杂乱。据说，主人都搬迁到山上的阿拉镇去了，只是偶尔还会回来。如果有人想找康养的田园之地，这里便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是山庄，也是水乡。

两股河水汇合后，为山所挡，便硬生生地从两座山的山坳处冲刷出一条宽约10米的水道来。这水道长约20余米，落差约7、8米左右，河底全是硬岩石，被猛水击穿成无数个大小水槽，仿佛人工修建的石水沟、石水渠，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神奇和滴水穿石的神功。水流湍急，尽管水量己经很小了，站在20多米高的山边上，依然能听到山下水流急骤的咆哮。

从河岸上走，是一处垂直的悬崖，几块大石块神力一般地搁在悬崖中间的悬壁边上，那悬壁处在拐弯之处，突兀地耸立在狭窄的陡峭河床之上，人从这里经过，听闻脚下汹涌的水流，耳伴鸣叫的山风，崖上是否常有猛虎长啸的身影？站在这里，“虎跳峡”三个字油然而生，壮阔、险峻和雄伟确实如斯。

穿过“虎跳峡”的狭窄出口，山外又是一片宽阔的峡谷，广硕的坝子高过河水5、6米，上面长满了一大片野草，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峡谷深处。这里到处崇山峻岭，峡谷丛生，水满的时候，就是一汪湖水，水干了，满谷俱是茂盛的草场。

不远处，有一座30余米的石拱桥，这桥，修了长潭水库后便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大部分时间都浸泡在水里不见天日。去年干旱，今年的春雨还没有涨水，它的雄姿才得以显现出来。能够看到它，也算是我们有缘。

这块地盘，是山上扭仁村的，有河码头。水路过来就从这里上岸，下游不远，就是长潭岗大坝了。

扭仁村属凤凰县麻冲乡管辖，地处湖南与贵州交界处，与贵州铜仁一水之隔，居于麻冲乡东南部，历史上又名叫猪崽坡，是湘西苗族保存最为完整的古老、传统、原始、神秘的苗寨之一，寨下是长潭岗水库、沱江和天龙峡大峡谷。古寨与南方长城、飞水谷景点比邻，距乡政府7公里，全村有6个村民小组、128户、523人。

扭仁古寨历史悠久，据说有500多年建寨历史了，至今还基本保存了隋唐时代的村貌。因为文化底蕴深厚，古寨风景独特，民族故事和美丽传说出神入化，被人誉为“保存完整的苗族文化基因库”。2017年11月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第五季拍摄地就在扭仁古苗寨，使得藏在深山里的古寨才初被外人所知，引得无数人追踪而来。当时，剧组人员是乘坐游艇从码头下船进村的，他们在村里住了很久，并将古寨下面的河流叫无愁河。2018年2月，扭仁古寨获评“湖南省美丽乡村建设示范村”。并于2019年6月和12月，被国家列入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和第三批“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

我们从码头沿山道上到扭仁苗寨，只见古寨房屋建筑独特，每栋房屋先是由一米多高的石头垒起成石墙，石块整齐，讲究的还通过篆刻。石墙之上是两米来高的四四方方黄色土砖，这土砖不用火烧，是按土法用泥巴和稻草等直接混合筑成。土砖之上才是木瓦结构。房屋外观呈桶状型，一般是三间大屋，有钱的人家是四合院或配有吊脚楼。村寨的房屋都是一样的外观：小青瓦、土石墙、吊脚楼、花门窗等等，根据家庭经济状况各有不同的讲究。房屋顺着当阳的山坡依次而建，远观便是一片黄色的建筑群，具有坚固、简单、适用、居防相结合的楚国民居遗风。这种房子在凤凰和花垣的雅酉镇最为常见，也极具民族特色。

我们路遇一位农作的老人，圆而红润的脸和壮实的身板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位80岁的老人了。老人形象和气质俱佳，用本地话来说，是十足的“官”相。我们评价他的官相时，他自讥道：“哪能当什么官哟！”原来，他的祖上是清朝的三品文官，退休后举家从北京迁回原籍。我们都经历过那个讲阶级成分的年代，听老人这么一讲，都懂得他的无奈和酸楚。清朝三品大员，在京城里是绝对的大官级别。老人是那官员的第四代孙，如果祖上不回乡野，他将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呢？我们都为这个“官四代”的际遇而唏嘘。

扭仁村全寨基本是麻姓，民风纯朴，文风兴盛。在这个偏远的山野，据老人说，大学生很多，代代都有。读书为上，文化可以兴村，从这个村寨的村容村貌就可以看出这种底蕴。也只有这样的村寨，山村才会更加美丽，人才也才会更加倍出。这些人才，从乡村里走向外面的世界，又把外面世界的文明带回乡村。

不舍地告别扭仁村，我们便按计划赶去下一站扭光村露营。一路过来，看到凤凰的许多村寨名不是“扭”字开头，就是“叭”字开头，我不知道这些名字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这些名字一定包含着特别的意义，或许，都与我们苗族有关。

扭光村在凤凰县麻冲乡西北部，是麻冲乡乌龙山旅游景区，距乡政府5公里，是个纯苗寨，与贵州省松桃县瓦窑乡隔河相望。全村有5个村民小组、126户、542人，村民大部分姓龙。该村2016年11月，被国家列入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前些年我准备游玩乌龙山景区时，沿水库直接驾车至公路的尽头，那里没有几户人家，村寨古朴，房屋老旧，仿佛与世隔绝，是扭光村的一个自然寨。因为在叉路口走错了路，那一次误了行程，没有去成乌龙山景区。

去扭光村，在水库不远的半山腰中有一条机耕道似的公路，不了解的人会认为那是去山上野外的路。其实，这条不显眼的路，正是去扭光乌龙山景区必经的唯一一条路。

当我们与村民苗语交流时，扭光村村头超市的一对老年夫妇便要我们去繁从简用他们家的柴火灶来煮饭，叫我们吃好饭后再背帐篷沿村道去对面山头的村部露营。原来，他们见我们大包小包，还有很多灶具，露营地又没有水，担心我们受苦受累，特意照顾和挽留我们的。

办厨中，女主人还刻意拿出一块腊肉要我们炒，我们说菜够了，坚决不要她的。她说：“你们叫我们一起吃晚饭，我们也要出个菜打平伙的嘛！”再三劝阻，她才同意了我们的看法。看到还没有下米煮饭，她又要我们用她家的米，好客和热情在被铜臭充斥的社会里尤如一股清流让人温馨。

晚饭的时候，寨上的许多村民都来了，纷纷向主人招呼：“你们家里来客人啦！”“请坐，请坐！”“来来来，一起吃饭喝酒！”女驴友们和女主人招呼着女宾们吃饭，我和123则叫上男士们坐到桌边喝酒。大家喜气洋洋，感觉村子里是在办酒席请客一样，一锅的红薯饭，吃完了大半多。

苗族人最仁义好客，一旦认同你了，便是最亲的朋友。一旦你欺负他或让他反感了，猎枪和好酒自然就有天壤之别。这里的女人们和其他地方的苗族女人们一样，吃饭时是不上桌的，端着个饭碗在一旁吃，待看到坐在桌边的人要添饭时，便灵敏而快捷地把米饭盛进需要者的碗里，让坐在桌边的人安心吃饭喝酒，大概算是一种遗风罢。这里的男士都很有分寸，中年人和老年人虽端起了酒杯，却都只喝半两酒不到，这与一些地方苗族人的狂饮又有区别，算是一种文明。这文明，在这个偏远的苗乡里能够存在，却也让人感慨，这偏僻的乡野是何时盛行了这种山外的世界里还在倡导的文明呢！说它进步吗？它却是那样的贫穷落后。说它落后么？它却如此前卫文明。

扭光村可以称之为悬崖上的苗寨。寨前的山坡下是断崖似的悬壁，面对深深的峡谷，一条小溪静静流淌，两岸青山重重，山体嶙峋。这峡谷便是废弃了的乌龙山景区，据说，这里曾是著名的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的拍摄地之一。

景区的游道就在悬崖的中部，那是一条刚好能容一人行走的山路，竹木丛生，鸟语阵阵。透过脚下稀疏的树木，万丈悬崖让人不敢目视却又忍不住巴望眼前的无边景色，刺激中有美，美中有刺激。特别有几处是从悬岩上经过，上下绝壁，人沿着风化了的石缝在悬壁中行走，仿佛绝地求生，特别地惊险和刺激。几处观景台也很经典，于绝壁之巅登高望远，看一座座绝美的石山、悬壁、溶洞……让人有种把无限江山尽收眼底的气概。

我们先是从过匪洞沿陡峭的溪流去探沧海桑田、钟乳奇特的乌龙洞。感觉去乌龙洞的山路就是户外最好最美的线路，一会儿从竹林、树木里穿梭，一会儿沿着悬崖脚下摸索，路时有时无，又仿佛不要路也可以行走，野性和趣味性不断撞击着人的猎奇之心和探索之趣。我走在队伍前面开路，任凭荆棘刮身，难抑内心的激动，感觉来了十分值得。

这个景区最精华的，当属骆驼峰了。一只独峰耸立在山野之间，背后两面是刀削的绝壁，如骆驼的身躯。横看成岭侧成峰，其实，这山峰也像孔雀开屏，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意境，当属绝景之一，让人眷恋不舍。

游玩乌龙山景区，有四、五个小时便可足够。我们回到村子，己是下午三时，告别友爱的老人，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原订的计划之旅。

上天自有好生之德，这次出行，幂幂之中感觉有份刻意的渊源。除了周日凌晨有十几分钟的小雨之外，两天的行程都是艳阳高照，并没有预报中的中雨或暴雨，这不能不说是凤凰这块热土对我们的一份深深眷顾。

大山深处的古苗寨静静地还在那里，山美，景秀，民风纯朴。无论是扭仁或者是扭光，亦或是其他苗乡，每当走过，我都倍感荣光。那一份份纯净自然的美，承得住寂寞，受得了荣华，都是让人洗心养肺最好的地方。

(海纳百川2023年4月6日于花果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