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哥哥:<br>桃花红,杏花白,柳丝垂黄,榆钱泛绿。两日春雨浸润的土地,无声地吞没鞋子,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空山里闻鸟声啁啾,却无处寻踪迹。<br>阳光和煦,微风不急。这样岁月静好的四月,携一知己,光是坐着不说话,就很美好。我将水酒洒一圈,三炷香与你对坐——清明节,我来看你。<br>近两年很少梦到你,可能是夙愿已了,放下一些。我有些遗憾,梦是唯一能遇到你的地方啊!去年冬天梦到你,是在村里。我们并肩走了许久,你揽着我的肩,殷殷叮嘱。知道分别在即,我沮丧地哭了。不舍,无奈,想抓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开的无能为力。<br>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我在黑暗中躺着,回望没有你的20年。流泪、怨恨、难过、失落,放下、释怀,与命运对谈,与生死和解。而今将到不惑之年,才练就更平和的自己。我想,你一定想看到这样的我吧。 聊聊家里的事。<br>父亲近来很好,这几年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安稳顺遂的时光。儿女成家立业,他守着一片小院,种些应季蔬菜打发时间。夏日的小院里有小葱韭菜芫荽薄荷,有西红柿青椒茄子生菜,一畦畦葳蕤生姿。绿色的植物是父亲生命的热情和呵护的希望。晚上家门口一如既往的人多,父亲自制了一把摇椅,又做了若干小板凳,每个歇凉的人都不会站着,和老院子时一样。 今年是后妈来我们家的第20年。你看,时间真快呀!我记得那一年我们在院畔吃饭,邻居改照妈问你:以后你爸另娶,你同意不?你没有任何犹豫,说:我是同意的。<br>我惊讶你如此快速地做出反应,却鄙视你背叛我们的母亲。时至今日,我才这样懂你。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颠簸起沉,深知安稳的日子多么珍贵。如果有,定会倾力获取,为何还要反对呢?<br>今年有闰二月,儿女们要为父母买些衣物。前几天去丽江看中一块质朴老玉手镯,买给我们的后妈。老太太言辞推脱,却能看到眉间欢喜。其实,人的开心愉悦能用金钱获得,那就不必吝惜。何况年老的他们,又有多少舒心的岁月? 姐姐今年要搬新居。去年父亲一番周折,总算争取到贺龙沟小区的名额,只是抽签迟迟不安排,等得着急。外甥凯凯昨天从部队上回来,住到20号才走。这对姐姐来说,又是快乐的半个月。记得凯凯当兵,姐姐去送他,晨色朦胧她走得急,一脚踩空,掉进一户人家挖开未填起的土壕里,磕掉了两颗牙齿。那么远,两年不能回家,姐姐有多少不舍呀!她的世界很小,不像我们,可驰骋万里,四海为家,她只有一家四口。<br>去年秋,臭汝去太原上大学,那个苍老的院子就剩姐姐一人了。我们都迫切希望能尽早搬家,至少小区里有左村右舍的人。姐姐的病情反反复复,春天更是昏昏沉沉。去检查,又查不出什么,拎一堆药回家吃,也没啥改观。<br>这也是父亲最大的心病。他买了医学书,为姐姐寻找医治方法,甚至买来诸多中药西药,期待能有成效。他还是那个固执的父亲,你看,一点都没变。 弟弟去年调往黄河大酒店,职位升了些,工资涨了些,离家近了些。侄子柱柱有时会来我家,叫着姑姑这样姑姑那样。他与弟弟小时候很像。看着他,我恍惚回到小时候,弟弟也是这般叫我,捧秀,捧秀。那些日子多好啊,有你,有姐姐,有我,有弟弟,有我们一家。<br>桐子今年要中考,时间紧张,压力不小。前段时间去大佛寺,我还在佛祖前许了愿,望他保佑姑娘一切顺遂。你看佛祖座下芸芸众生,皆是有贪有痴有欲有念。<br>我今年又恢复了忙,写小说写选题,兼顾平时常规工作。这样的日子是我喜欢的,越来越接近理想模样。去年春天开始写的小数已完成75%,我打算今年六月结束它。出版社的编辑都说小说不好出,我自己也知道。但有些事情不是简单权衡利弊得失,所以我还是坚持做。我想,你也是支持我的。 今年工作在逐渐向好,不断有零星好消息传来。不过,我也没有太多得意,我努力让自己更平和,以能越过未来好的坏的事情发生。正如想到你,我可能会突然间地热泪盈眶,但不会太难过。<br>可是啊,我依然希望梦见你。似乎在那里,我能回到那些无忧岁月,与你一起谈天说地。尽管人说人鬼殊途,恐有不吉。<br>四月清明,一年一次,我们以天地为席,对饮春风。空山新雨,疏朗辽远,青山常在,却难挽逝水东流。自然都有定数,何况人间你我。<br>那就让我,这样绵长的怀念你吧!<br> 2023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