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疫情期间的2021年,经不住乡愁的煎熬,冒着风险回家乡鹤城待了两周。</p><p class="ql-block">这期间,我与同学爱中、新虹聚餐,同学相见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餐后爱中又邀我们去他湖边的工作室,喝茶再聊。</p><p class="ql-block">聊着聊着,西向的房间里太阳从斜照已变成了直射,爱中有些沉默。我心想,他犯困了,他酒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什么聚会都会有散场的时候。</p><p class="ql-block">我还没说出要走的时候,只见爱中吸了口烟,脸色低沉慢悠悠地说:“闻志伟走了!”这话如他吐出的那口慢慢飘散的烟,被吸进我的肺部,顷刻间,我的肺部炸裂,完全一种窒息的感觉,那是过敏后的一种生理抵抗,香烟严重过敏的我,经受过10多年</p><p class="ql-block">这种痛苦的折磨,此刻,它再次来袭,但这种感觉不在我的肺部,而是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什么时候?什么病症?为什么微信中没有一丝消息?”我急促而愤懑地发问。</p><p class="ql-block">“有一两年了,癌症,大家不说还不是怕引起悲伤!”</p><p class="ql-block">“难以置信的理由!”我不信。</p><p class="ql-block">从有了互联网以后,同学们建立了QQ群、微信群,但志伟没有入群。他在机关工作,身居一定官职,可能没有时间闲聊。我并不猜度他不屑这种互动,这其中必有他自己的理由。</p><p class="ql-block">志伟入学时二十出头,在我眼里,他是个德才兼备的人。18岁入党,20世纪70年代的党员与当下的党员不能同日而语,那时入党是有着非常严格的政治标准,应该说政治上他是优秀与成熟的;在校期间我们有过多次的长聊,我知道他曾经是考理科的,后改考文科,高考他的数学得60多分,要知道那时班级里还有数学成绩零分的,从这一点上说他的逻辑思维要高出我很多,我认为他是个聪明的人。</p><p class="ql-block">志伟少年老成,善解人意。他是一个不太爱讲话的人,少见他和女同学打交道,但谁有困难他都出手相帮。我大他3岁,他称我为张姐,做姐姐的总愿意帮助弟弟一下,他需要我帮忙,我愿付诸行动,他言不答谢却深埋心中。</p><p class="ql-block">毕业后他回到家乡延寿,我回到了齐齐哈尔。在没有网络的年代里,起初的日子大家还书信往来,后来大家都在为自己的事业与小家庭爬坡,渐渐同学们的联系便不那么频密,甚至失去了联系。</p><p class="ql-block">20世纪90年代的一天,志伟突然敲响了我的家门,看到他我又吃惊又高兴。迎进屋来让座倒茶,一阵忙乎后才问起因何到来,他说想张姐了,正好出差抽个空档时间前来看我,按照十年同学会我给他的地址寻来了。我心中非常感动。他看到我柜子上摆放的我和小邱一年前拍的照片,他想要这张照片,因为只有一张,我答应寄给他照片。那次他突然地来又匆匆地走,我留他吃饭再走,他说他时间安排得紧,以后有机会来再到家畅聊。时隔近三十年了,再回首那次短暂的见面,很恍惚,具体都聊了啥,被岁月的风吹走散去,只留下有关照片,有关时间的紧迫的一些稀疏的印记。</p><p class="ql-block">二十年同学会志伟参加了,他曾来到我的房间看我。记得他坐在床边,魏永生坐在他的右面,我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和他们聊天。志伟说明天要组织同学去二龙山游玩,他请大家吃一顿。我说明天要回去给父亲过生日,同学也都见面了,二龙山的游玩我就免了,吃饭的心意我先领了。他看我态度坚决也就不劝我了。那时志伟已经在哈市组织部任职,魏永生笑嘻嘻地对志伟说:“老闻,给我弄个县长当当!”</p><p class="ql-block">我知道魏永生是在逗志伟,便接茬道:“正经点!”</p><p class="ql-block">志伟像训斥一个犯了错误的下属一样:“严肃点!”</p><p class="ql-block">这戏剧一样的台词过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008年春节过后,我去哈尔滨办事,晓莉张罗,吕娟做东,志伟带来一瓶90年代的茅台为我接风,我们又相聚在一起了。十四人的聚会,据说这是毕业以后,哈尔滨同学欢迎外地来哈同学人数最多的一次聚会。我们聊天,我们喝酒,我们唱歌,我们拍照,那欢聚的场面至今令我难忘。</p><p class="ql-block">那天大家聊了那么多,但我永远记住了拍照时我与志伟的对话,那场景有照片为证。当志伟手搭在我的肩上照相时,我指着我眼皮上的烫伤结痂对他说:“你看我的眼皮,过年炸鱼烫的,结痂还没掉,难看死了!”</p><p class="ql-block">“不难看,不难看,张姐在我心中永远是美丽的!” </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句台词般的语言,它让我开心,让我留下了许多张毁容后的照片。 </p><p class="ql-block">三十年同学会,志伟因为有事难以脱身,没有到场。有些遗憾,但有人手一册精美的大型纪念册,里面有每个人的文章和照片,从前不是有见字如面嘛!</p><p class="ql-block">想到此,我起身从书柜里取出纪念册,再次读他的文章,从里面的工作履历表里,我看到了志伟毕业三十年工作取得的成就,他们的夫妻照,虽然幅小,但依稀可见他的妻身材容貌俱佳。</p><p class="ql-block">恍惚着,我走到志伟的身边夸赞他的妻,说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玩笑地逗他:“老弟还是那么有眼光!”</p><p class="ql-block">“还行,还行!”</p><p class="ql-block">当着旁边同学的面,我们会心地一笑。</p><p class="ql-block">刹那间,那场面海市蜃楼般地消失了,我双手摊着精致的纪念册,发出一声慨叹。</p><p class="ql-block">不经意间,2008年相见竟成了我们最后的一面,志伟的音容笑貌依然在耳在眼,可他却悄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p><p class="ql-block">慨叹之后,我不甘心。群里同学们对志伟的离去缄默不语,让我不解,让我疑惑,让我透不过气来。我离开paid的文档页面,打开了微信,给“小灵通”的老袁留言。不久,丙忠留言回答了我的疑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老闻工作干得很好,离世前已是哈尔滨政协专委会主任,副厅级了;他没有告诉大家他患病的消息,可能是不想麻烦大家探病,给大家添麻烦,添伤感;至于同学没有将消息发在群里,原因是同学很少知道老闻的有病与离世,后来知道了不在群里说,像爱中说的“不想惹大家悲伤”,也是尊重志伟生前的意愿吧!</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了老袁的留言,我无言良久。伤悲过后,我理解志伟屏蔽消息的想法。我对丈夫曾说过,有家人陪着,悄悄地走很好。可这种想法的确让爱他的同学、同事、朋友们伤心。</p><p class="ql-block">志伟,他何时何地悄然离去的,至今语焉不详。作为志伟称为张姐的人——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只能用菲薄的文字作为祭品,借用陈子昂为友人写的《祭韦府君文》的结尾,来表达我的悲伤:呜呼哀哉,伏维尚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