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平江村宴,寻汩罗江人

楚鸽

<p class="ql-block">侄女婿在平江老家兴土木,终于乔迁新居,长沙岳阳临湘四方亲戚相邀,前往平江庆贺。</p> <p class="ql-block">新宅在村里还是蛮气派的,它给其貌不扬的侄女婿增添了光彩,也让他75岁的老母亲腿脚充满力量。我们诧异老人为什么头发这么青黝,比前几年健旺多了。侄女解释说,自从老人五年前腿脚不便摔跤住院后,耳朵几近失聪,听不到烦心事,居然因祸得福,身体越来越好。生活真是一本诙谐的书,轻吟细品,却隐藏人生哲理。</p><p class="ql-block">门前一丛月季花开得慵懒又恣肆,地坪中间那辆拖拉机像德高望重的老人,驮着摆宴席的桌椅板凳,锈迹斑斑的敞篷车头似乎在宣告乡土待客的礼节。</p><p class="ql-block">对于月季花和老拖拉机平分新宅春色,我觉得有点搞笑,然而它们却不卑不亢,与新宅各自独立又相互帮衬,自信满满地展示乡村的友好和朴实。</p> <p class="ql-block">若摒弃自以为是,摒弃地域的设置,以赏识的眼光融入每一寸乡士,你会发现乡野情趣比比皆是,不知不觉就舒展了心灵。</p> <p class="ql-block">一床被单,一个簸箕,几块不知从哪捡的网格,上面晒的是即将摆上宴席的农家菜:做扣肉的梅干菜和干竹笋。现在,它们精精致致地躺在太阳底下,不知是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在享受阳光,还是阳光在享受农家别样的滋味。</p> <p class="ql-block">两个废弃的铁桶,双手撑起各色梅菜,两脚立定活色生香的画框,真像勤劳又会过日子的农家人。就说我侄女婿吧,上午刚打扫新房卫生,下午又去工地拖土,忙了家里忙外面,我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他就赚了几百块钱,点点滴滴填补建新房的亏空。</p> <p class="ql-block">三四株芭蕉,立在路旁,深浅不一的绿色阔叶高高扬起,似乎要给帮忙的乡邻扇走躁热。</p> <p class="ql-block">篱笆门,土坯墙,竭力抽出的新叶探出脑袋注目行人。曲径通幽处,隐约可见红砖士砖砌成的老房子。</p> <p class="ql-block">这个村庄几乎家家的侧墙边,都堆着截断的木材,不是胡乱堆放,而是齐齐整整。显然,它们是要放在炉中烧掉的,但它们一点也不沮丧化为灰烬的结局,而是把骨气、灵魂、品味嵌入墙壁之中,像一幅幅书画作品,展现一方乡土的精神风貌和人文底蕴。</p> <p class="ql-block">至于野花野菜,随地可见。像星星,像眼晴,像巴掌,散在草丛里,青石边,田野中,堤岸上,墙缝间,自由自在地绽放着,摇曳着,与清风嬉戏,与阳光玩耍,与目光交接。</p><p class="ql-block">即使破旧荒凉的老房子,花们草们树们也不嫌弃它占据了地盘,影响了容颜。而是像孝顺的儿女对待风烛残年的父母,总是和颜悦色,给予老人生命的支撑与尊严。</p> <p class="ql-block">这些奋力攀援的扁豆藤叶,那深紫浅紫在凹凸有致的绿叶间咧嘴闹笑的小花,其间还有三五个探头探脑的豆荚,让人疑心这到底是菜园,还是花园。</p> <p class="ql-block">确实,这里大多景物被赋予自由意志,以致不少名称概念被模糊化。看看吧,那闯进菜畦的成片的燕花,挤兑得蔬菜瘦瘦弱弱,却容让野草在头顶吐穗招摇。芹菜粗壮得像杂树丛也不砍掉。希奇主人放任它们不守规矩,反而间歇驻锄欣赏。原来农人也不只看重得失,他们也有一双温情的审美的眼,一颗怜惜生命的炽热的心。</p> <p class="ql-block">最激动人心的,是村外一两百米处,有汩罗江绕村潺潺而过。突然明白了,这里的村民和景物为什么如此温良淳厚又浪漫不羁,原来是受了汩罗江的薰陶。屈原的《楚辞》和《离骚》在这江里流淌了几千年,纵便是农家,也要浸染人文气息和家国情怀呀。</p> <p class="ql-block">宴终人散,亲朋相邀再游汩罗江畔。江边有成群的牛在吃草,也有闲适的鸡在啄食,还有三两个老妇人在择蒿菜。景物很是寻常,跟家乡并无二样。但我们兴致勃勃,牵手,调侃,聊聊各家的事,只在堤岸走一走,亲情似乎就近了很多。</p><p class="ql-block">当得知我和弟媳各买了江边野放的鸡回家,大家哄笑起来,打趣道:“这是汩罗江的鸡呀!屈原在这里走过的呢!”</p><p class="ql-block">我并不认为这是玩笑话,而且深信这江畔自由的鸡是有文明印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愿能煲一碗鸡汤,涵养更多浮躁的心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