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忆事

柳妙柏

<p class="ql-block">  今年,母亲离开我们整整20年了,父亲走了也有28个年头,前天夜晚,又梦见了他们,跨一代人的岁月,跨天长日久的思念,更跨过了疫情中的艰难,眺望着天边的远方,心,不时的传送着我的思念,深深的深深的再次陷入怀念……</p> <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柳青青,天边云霞伴春行。几回回梦中邂逅您,我陪俩老踏踏青。</p><p class="ql-block"> </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母亲</span></h1><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是2003年元月2日离开我们的,元旦那天晚上是我在松潘路的老屋陪的夜。自从父亲走了之后,老屋虽旧,但母亲一直不愿意离开和我们子女一起同住。我知道母亲不愿意离开老屋是因为那儿曾是她与父亲用了一生的心血为自己搭建起的爱窝,为自己儿女们搭建成的欢乐鸟巢,那里埋藏着她一生的情,一生的爱,那里弥留着父亲守候着她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如今,老屋旧地虽已拆迁,一些被拆迁的旧屋砖瓦废墟中到处长满了齐膝高的野草,但我家的老屋因为临街,所以老屋老街至今仍在,街头仅一路8路电车留守,孤独的穿行在老街上,似乎述说着闹市僻街的孤单,空空荡荡的,无声无息,老街标志性的菜场也楼倒地空了,杨树浦路,两面马路均砌起了红砖矮墙,对面临黄浦江畔在作滨江改造,这边矮墙遮羞,原来的一些旧院小巷都难觅踪影,好在矮墙内的废墟中还有一、二处用木棒人字支撑着的石库门弄堂堂面像古时牌坊一样凄凉孤独的站立在风雨废墟中,做为上海文物建筑保留之作,留一丝的怀念,留丁点的念想。马路边人行道也放宽了,但无人行走。犹如旧人新衣,乍一看,有点漂亮……</p><p class="ql-block"> 老街的沿街门房都由灰色厚大沙砖封门砌起。除了车到客下,平时街上也无一人,偶见弄堂小巷口有黑制服的保安人影。噢,街尾还有一路853大巴,那是九十年代因杨浦大桥而新开的,到凉城。乘客稀少,与老街在时的旺盛真不可同日而语,老街已成“凉”城。8路是我们老街老屋的老街友了,她传承着六十年代就起步于松潘路途经凤城控江至五角场的老式前置引擎高鼻梁的60路公共汽车的老公交了,至今六十年了,那年,老街繁荣人丁兴旺,车行老街必须由售票员头伸出窗外,用黄色的铜制的售票钳敲打着铁皮车身才能进站,人车相融,热闹非凡。如今,她单身孤车在等待着,替松潘路的人们等待着,代老街老土地的人们亲眼见一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土,甚至闭上眼都能走到老街的每一个犄角格拉的老土老地的最终变迁与去留。</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老屋老街松潘路在我们兄弟妹间似乎就是父母的代名词,一说到到松潘路去,心中就会升起一种别样的温暖与开心,有时我们兄弟妹相约去松潘路看望父母,去享受一下老屋的温暖,只要我们去,母亲在妹妹们的相助下也必定会立马操办出一桌好菜,一大家子有时陋室简宴却温馨融融笑声风起。</p><p class="ql-block"> 但那都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p><p class="ql-block"> 说起母亲,我记忆犹深,母亲年轻时特漂亮,净白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圆圆的脸上常倾泻着淡淡的笑容,乌黑的头发拢在脑后盘成一个髪髻。最记得的是那一年夏天,她带着我大妹(那时我小妹和弟弟还未出生)从川公路访亲后回来,穿着一身乌亮墨黑的香烟纱旗袍,大襟的扭扣旁搭扣着一条湖兰本色绣花手绢,一双也是黑色的,横褡襻的圆口布鞋,刚一到家就忙着将带回来的果品塞在了我的手中……</p><p class="ql-block"> 母亲为我们这个家真是操碎了心,58年后我先后又多了个妹妹和弟弟,我们家的生活也开始艰难了。那时正逢国家大搞社会主义改造,公私合营。父亲收起了手艺进了五一电机厂,母亲因为家务的拖累没去,而成为当时号称的家庭妇女。</p><p class="ql-block"> 后来在解放妇女劳动力时,拖带着五个子女的母亲也进了里弄加工厂,在双阳路饲养场、斜土路科研所干杂工,最后又划归到杨饮食公司在熟水部看管我家附近的松茂里弄堂口边的茶馆店老虎灶。</p><p class="ql-block"> 国家困难时期,带着四个子女(那时我哥当兵去了),作为光荣妈妈的母亲为了生计也只能在茶馆店边的弄堂口摆起了小摊,卖老菱、熟薯,卖冰棍,忙不过来时我就是她的伙计和助手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年夏天,劳累了一天的母亲下午挑着两桶开水往茶馆后的澡堂送水,不慎脚崴了,满满一桶水沾洒在母亲的腿上,当时腿的上下通红起泡,我陪着母亲迅速到眉州路医院就诊,为了解烫镇痛母亲卖了根冰棍含在嘴中,不一会她将还剩下已快化掉的而自己舍不得再吃的半根冰棍塞在了我的嘴边……瞬间,伟大的母爱被赤裸得淋漓致尽。</p><p class="ql-block"> 到了六七十年代,我和妹妹被先后分配到外地工作,从此逐渐年迈的母亲心被撕成了两爿,一爿挂在西南(江津),一爿牵着东北(乌依岭)。而衰老的身子却还一次次奔波于上海至长兴岛岸,因为农场里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在世时,母亲对松潘路的情怀之深确实是我们子女难以想像的。为了提供较好的生活条件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我们兄弟姐妹经常接她去家里居住,然而她总是“找借口”回松潘路。记得有一回,我刚从杨树浦路走进松潘路,在55弄口遇见母亲一个人手放在身后慢慢的走着,我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没事,随便转转看看,此时不时的有熟人跟她打招呼,停下聊上一会,好像松潘路有永远也看不完,聊不尽的故事。她让我先回家,过了一会,她就从小菜场拎一些菜回来给我加餐。每逢过年过节,我们兄弟姊妹全都到松潘路会聚,因为松潘路有我们的父与母,有我们的情与魂,有父母在,松潘路才是我们儿女们真正的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父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说起父亲,那更让我们怀念,朴实少语,勤俭自力。自去世之后,从96年开始,每年的六月正中我们都要祭拜父亲,我们心中的悲伤和思念伴随着03年母亲走后更加浓烈,清明,点燃着的香烛和果品放在父母墓前,鲜花素雅肃穆,饱含着我们子女的思念与无尽的感恩之心。今年扫墓,是在疫情后妹妹们和弟弟到墓地去祭拜父母的,带着我们所有人的思念之情。墓碑后刻着的“带走思念一片,留下精神千古”涂有红色的碑文始终萦绕在我们儿女们思念和感恩的心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 父亲出生在湖北鄂城的一个小乡村,家景十分贫穷,俩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从小就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而父亲则以放牛为生,并在乡下的寺庙里干些杂活。十二岁时失去父母,由此漂泊于上海。儿时在乡下虽然无钱唸书,但他十分好学,在私孰的学校窗下经常“偷” 学, 所以识字不少,许多古诗倒也能熟背如流,左手也能写得一手好字,并经常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家和万事兴”等古诗词句教我们置家立业。年青时他给自己的名字(原名柳谷文)也改得很雅致并带有诗意——“柳叶青” </p><p class="ql-block"> 父亲因脑溢血病情加重,经救治无效,离我们而去。在“做七”的日子里,母亲对着父亲的遗像时时悲痛的不已,絮絮叨叨的哭述着:“亲人啊你走了,从此越走越远啦……”。当时我的眼泪也就跟着母亲的哭声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流淌在脸侠上。久久的,久久的,父亲那慈祥的面容,严厉的神态,关怀的口吻以及用“尺条”怒打我的情形都一下子交错闪跃在了我的面前,直至如今我都经常会在梦中享受着这已失去了的父爱,有时,甚至我多么的多么的想父亲再用那长长的“尺条子”出现在我面前,再打我一次啊……</p><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在靠近长阳路上的引翔港,五一电机厂工作,他每天要从松潘路穿越杭州路至临青路步行到厂里,风雨无阻。下班回家总会带些厂里的馒头包子给我们子女在家解馋、填饱。有时尔而也会拿回一张厂里工会发的三角五分的高档电影票,让我到杨浦电影院“风光”一回。父亲一生忠厚朴实,勤俭善良,除了上班,闲时以自己的手艺换取些另钱贴补家用。他的最大消费无非就是早晨一壶茶,在门口,摆上自己做的小藤木桌,与邻家二叔分坐两边共同过早,所谓早茶也只不过一付大饼油条。晚上二两“五加皮”或“绿豆烧”之类的小酒自酌自饮,有一次家中没实在什么菜,他就花了六分钱在西杭食堂买了一袋“巧果”(油汆果子)下酒,也算是一种享受。平时他很酷爱京剧,唱腔也毫不逊色,高兴时在家门口一边做着手工活一边唱,那年代父亲也无法用家中的经济支撑自己当票友的愿望,只能买一个旧的“无线电”(上海对收音机的称呼)在家听听,唱唱,享受享受。他平时也喜欢习武,为此,晚年的他天天喜欢带上一把自制的竹剑,拎上“半导体”收音机到平凉公园内唱唱京戏,锻锻炼,并义务练武教学。今天的清明节又唤启了我这点点滴滴早已落满尘埃的回忆,酸楚的节日带着我的思绪随着父母亲这一生的生活轨迹在向前移动,在寻找、在使劲的回忆,思念永恒……</p><p class="ql-block"> 深深的,深深的爱着、想着、思念着你们,我的父亲!也爱着、想着、思念着如今也早已离开了我们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时至今日,我都会常回旧街老屋转转,对故土的那种眷恋,那份情那份爱与其说是怀旧倒不如说是去寻找,寻找已逝的儿时光阴,追回重温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以思以念父母之恩父母之情父母之爱。</p><p class="ql-block"> 都说,父母在,家就在,父母走了,人生只剩归途。 但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有一个好哥哥,好嫂嫂,长兄为父、长嫂为母。曾经是人民教师的哥哥嫂子,知书达礼,对弟妹们关心备至,是他(她)继续为这座老屋的家撑起了一片天,在哥哥嫂嫂的关爱中,老屋虽去,情谊仍浓,爱的阳光依然,和的温暖依旧。在哥嫂的组织下,四月初,我们又一次的齐聚自驾踏青,游玩太湖东山,人间四月天,我迎着春风,风中杨柳万千万千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04/05 清明 小忆</p><p class="ql-block"> </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ed2308">为父亲的八十寿辰庆典</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