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父母包办,媒妁之言。女儿的母亲在1970年的夏天病故,算来已有五十三个年头,留下了几张黑白照片,这些黑白照片有的已泛黄,有的模糊了。女儿现已退休,有了自已的孩子和自已的家庭。那年女儿才2周岁,她对生母没有多少记忆。这段婚姻,如果我不留下一点文字,在我这一代人百年之后,再也没有人能记起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位勤劳、善良、贤惠的女人。</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苦难的童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42年,一个女婴在一个叫新中浜的农村农民家呱呱坠地,她叫姚美英。有了第一个孩子,这个家庭多了些快乐和笑声。没有几年,姚家又连续添了2个男孩,负担随即增加。那时,这个家庭靠男主人在村口一条河上的渡船当船工维持生计,生活非常艰苦。没有几年,这个家庭飞来横祸,男女主人先后病故,留下3个不到10岁的孩子。可想而知,失去父母关爱和抚养的孩子的生活有多么的困难。后来小弟也死了。什么原因死的,是饿还是因病,我不清楚,也没有追问。我想应该二者都存在吧!</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父亲的一位姑表姐与姚家同村。我与姚美英订婚是这位姑母做的媒人。什么时间订婚,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知道那时我们俩人都还不满10岁。姚家3个孤儿,扶养成了问题。后来,我听父亲说姚美英的两个弟弟由当地乡村五保。姚美英送到了我家,做了我家的童养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童养媳女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姚美英来到我家后,我父母多了一个孩子。我家原有兄弟姐妹七人,现在是八个孩子家了。八个孩子的家庭,我父母亲的压力是非常大。我父母亲除了没有送姚美英上学,把她当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抚养,兄弟姐妹对她十分敬重,大家叫她大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是我去替她放牛。五十年代初,我家养了一头黄牛。平时,我放学回家,丢下书包就去割草放牛。那天,她在村子菜园路边放牛。我父亲让我去替换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没说一句话,我从她手上接过牛绳。我们俩人就这样开头,没有说过一次话。一直到结婚后才有了话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没过两年,我小学毕业去了县城松江读书。她在家里帮我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我每月都要回家。我们两人见面还是不说话,连招呼也不打。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成立互助组、低级合作社、高级合作社到人民公社。实行集体劳动,工分制。你出工了,给你记工分,年底分红。我家里,弟妹还小,我在读书,只有放假才参加劳动。家里缺少劳动力。姚美英开始跟着父亲参加集体劳动,如插秧、割稻。凡能做的,帮着做,争一点工分,减轻了家庭负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六一年,我在松江读完了六年的中学。我们俩人都长成大人了。村里出现各种流言,“说我有了文化,要甩掉姚美英了”,“我父母把她当女儿,给她嫁人”等等。姚美英大概也听到这个传言。我想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她没法与我父母亲说,更没法告诉我。她有两家亲戚。一家在临村,有一位姨娘,另一家在松江城里,姑父在松江电厂工作。我想她有机会告诉亲戚了。有一次,我父亲带我去了松江她姑妈家。父亲与姑父两人谈到了我们的婚姻。姑父问我对这头婚姻的态度。我父替我回答了姑父的问话。“承诺这头婚姻,不会抛弃美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1年9月,我到南京上大学。仅寒暑假回家探亲,那时我们见面还是不讲话,最多相互望一眼。我不知她什么时候患的胃病,常看到她胃疼不舒服。有一年春节,她胃病复发,双手捂着胸口,我从她身边走过。我应该扶她去看医生,但我没有这样做。后来她胃病发展到胃溃疡出血,住院做胃切除手术,跟我没有好好关心照顾有一定关系。</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婚后五年</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6年我完成大学学业,那场文革还未结束。毕业分配还没进行。我这届大学生毕业分配退迟了一年。67年春节,我非常简单地与姚美英结婚。两人去公社领了结婚证,又去了一趟松江姑母家。在松江城里找一家照相馆拍了一张结婚照。这一段时间是姚美英最开心的日子,她藏在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一天,知道姑母第二天要来我们家。我们已错过了回家的火车,两人决定从松江走回家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次,我本家哥哥要摇船去枫泾办事,我们俩坐了他的船游览了枫泾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为了等待毕业分配,我在家里住了大约半个月后就回校了。我回到学校,文革还在进行,校园内大字报满天飞。在校参加运动,我跟着大串联的潮流去了一趟北京。在北京看望了姚美英的弟弟姚世根。姚世根也是在松江上的中学。高中毕业后由国家抽调到北京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社会混乱,各地发生武斗。姚美英为我担心受怕。她没有上学,不认字,不会写信,只能默默承受着煎熬。有回她不自觉地跑到火车站等我,她明知道我还在南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7年底我终于等来了毕业分配。我留学校工作。学校化学系革委会要对系里领导的历史进行内查外调。系总支书斯维华老师是上海市金山人。那年,我元旦还在学校,决定春节回家。因我家离金山不远。系革委会为我开了介绍信,让我带着这个任务回去。这一年的冬季,天气特别冷。我到家的几天,正下着大雪。时间正临春节,又遇孩子的母亲临盆。究竟等候孩子生下后再去金山,还是先去金山。后决定先去金山,如工作顺利,一二天就可以返回到家。孩子生后月子中需要照顾母子,就没有时间出门了。让我想不到就在离家那天晚上孩子就生下来了。这苦了孩子的母亲,也忙坏了我的母亲。这是我欠她一笔还不了的债。</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8年上级决定,江苏省凡分配在大专院校和省级机关的应届毕业生全部送部队农场锻炼。当年8月,我们分配留校工作的十来位同学打起铺盖来到了江苏泰州地区的红旗农场。这个农场由27军242团开垦种田。我们编入242团3营学生3连。我在3连1排1班。自已干打壘造营房。在一年多时间里,我们不仅参加农业劳动,栽秧、割稻,挖河泥,修水利,在部队干部连、排长的带领下还进行军事训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69年的春天,姚美英带着女儿来农场探亲。事先我父给我发了一份电报,告诉我她们母女俩什么时间坐船从上海市南码头出发,船停靠六圩港(过南通往长江上游的一个港口),再乘公交车到泰州长途车站等消息。我按时去了泰州长途汽车站等候她们。我当时真担心她们母女俩的安全。一个大字不识的妇女,带着一个孩子,风尘仆仆,人生地不熟地赶来。我准时接到了她们母女俩,才松了一口气。太不容易了!我为她们骄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部队农场这段时间里,我带她到团部医院治疗她的胃病。不管治疗效果究竟怎么样,我像还债一样心里好过一些。让我难受的是她一回到家里,就接到她胃出血住院治疗的消息。医嘱胃手术,需要我签字,我必须回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第二天赶到松江县人民医院,见她躺在病床上,面容焦瘁,嘴唇干裂,她见我回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用棉签蘸水润润她的嘴唇。手术虽很成功,医生告诉我手术取出的溃疡面有恶变的迹象,需要检查。给我吓了一跳。但一直没有接到院方检查结果。出院后身体慢慢恢复。我服侍几天后,假期将到,需要返回农场。返回农场后我染上了黄胆性肝炎,住进了扬州一家部队医院。经医院精心治疗,很快转阴,恢复健康。农场非常照顾我,让我做一些轻松的劳动。后来听到我们这批人需要重新分配工作,回不了学校。重新分配去向都在江苏省内县市。我分到南京南郊的溧水县(现在的溧水区)。那时的溧水行政属镇江专区管辖。结束农场锻炼,先回了一趟家,看看父母弟妹和她们母女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家没住多久就到新单位报到。临走前我跟父母和她说了,等我在新单位安顿下来后就接她们母女到我身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七十年代,各县市都在建化肥厂,生产碳酸氢铵。我们重新分配去基层就是冲着这个目标。我一到县组织部,部里的马大姐接待了我。告诉我,目前文革“一打三反”需要人,要我到县公检法工作。这个工作对我来说是不对口,但必须服从组织分配。我到溧水县公检法报到。1970年的6月,我请假回家,接姚美英母女来溧水。我们到了南京后先回我母校南京大学。一方面让她们母女俩看看校园。另一个目的我要看看一年多时间没有见面的葛网大同学。在南京大学住了两天,我带她们母女俩游中山陵。我们三人在中山陵上拍了一张合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最后的几个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1970年夏天特别热,汛期来得早,洪水兇猛,威胁石臼湖堤岸和堤内百姓的生命财产。县各机关干部下到圩区与当地群众一起抗洪。我们公检法部分干部去了明觉公社(那时还称公社),吃住在公社的圩堤边。就在紧张抗洪时,我接到单位电话,告诉我我夫人病了,我急急忙忙赶回家。见美英已病得很严重,立即送县医院,在县医院没住多久,又救护车急送南京,到南京工人医院(后改名省人民医院)抢救。在县人民医院就已经昏迷,没有留下一句话,再也没醒过来。在抢救期间是谁电告在北京的弟弟,我记不清了,那时我已心慌意乱。她弟弟见了他姐最后一面。医院开出的病亡通知书是“脑血管意外”。我把女儿寄托在县城内一户退休老师家后。我与北京的弟弟护送姚美英的骨灰回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第一段婚姻的回忆是苦涩的。最苦的是姚美英,她短暂的一生,29个年头,人生走得太早了,没有过上一天舒坦的生活。今天是清明节,我写这回忆之目的就是为了怀念这位故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非常遗憾的是这段回忆写得迟了。要告慰故人的是后来我把我们的女儿的农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又将女儿带到了我身边。现在她已自立门户,她的孩子也长大成人了,已于今年国庆节大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把对你的思念永藏心低!</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1,姚美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2.3 姚美英与女儿的合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4 姚美英和我大妹子与女儿的合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5 女儿的近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6 1970年6月我们三人游中山陵留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照片7 我与女儿、儿子登紫金山留影</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