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米饭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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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米饭的念想 “薯米饭，锅巴香，餐餐红薯腻得慌。芋仔粥，汤清亮，红薯芋头是主粮。” 这首歌谣，是那些年餐桌生活的真实写照。 曾因风湿性关节炎急性发作，我在石岛做了一次验血。结果出来以后，我感到很吃惊:血沉是标准值的近两倍；血沉方程值是标准值的四倍；血粘也偏高。 拿到化验结果我就去找医生开药。医生倒是很热情。他就化验的结果作了一下说明。因心里着急，我便请求医生快点开药。医生笑笑:"不用吃药。调节好饮食就行了。”我忙向医生请教。医生吩咐:“多吃水果蔬菜杂粮，少吃猪肉不吃肥肉。还有，多散步多锻炼!” 身体出现了状况，医生的吩咐就是“最高指示”。我把我喜欢吃的杂粮在脑子里作了反复的回放。最后还是认定红薯芋头和苞谷米。查了一下资料，红薯对于健康的好处，可以写满一面墙: “ 红薯富含钾、β-胡萝卜素、叶酸、维生素C和维生素B6等营养元素”；“红薯可以抗衰老，可以润肠通便保护眼睛，可以防癌抗癌，还可以预防心脑血管疾病和预防肺气肿……"--想不到当年因为缺粮吃到厌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全的营养价值，——好像只要经常吃红薯，就可以百病不侵似的。 人是美食家。说得“生态”一点，人是“挑食"的动物。舌尖上的味道，可以“欺人”，但无法自欺。 “民以食为天”。 北宋元年，大文豪大诗人苏轼被贬湖北黄州。他跟朋友讨了一块土地来耕种，借以维持生计。因为这个地块在东坡上，于是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很雅儒的名号--东坡居士，并把汤菜加饭混煮的大杂烩就叫东坡羹；按照他自己的方法烹煮的猪肉叫东坡肉。——凡是他亲手烹制的食物，他都冠之为“东坡美食”。 把东坡肉称为美食，这当然无可厚非。但是把菜+汤+饭的混合物这些我们今天只能称之为快餐或“一锅端”的“美食”也称之为东坡羹，只能说明苏东坡这个酷爱美食的大诗人，平时也吃普通的饭菜。 就我的认知，饮食上的“挑选”是有前提的：二者选一，是为挑；众者选一，谓之“选”。我当年的薯米饭是薯米和大米掺在一起煮成的干饭，二者混合为一，并且是红薯米比大米的比例要大得多，该怎么“挑”？-- 红薯米饭甜且腻。每一次盛饭的时候，哪怕再饿我也会淡定地呆在一旁，留弟弟妹妹先把自己的饭盛上，再帮爸爸妈妈和阿婆的饭盛上，我最后好撬锅巴。有一次盛饭，妈妈见我坐着不动，就故意问我:“做乜嘢?你冇饿嘛?"我爸笑了笑说:"阿珑在等锅巴呢。”红薯米比大米轻，煮饭的时候大米已经沉入锅底，所以锅巴基本上没有红薯米。妈妈其实也知道锅巴上的红薯米是最少的。只不过在弟弟妹妹面前不说破而已。经老爸这么一点破，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忙起身盛饭。一一那天晚上的晚饭我吃的很不舒服：腻喉，嘴里的红薯米俘获了锅粑的脆爽纯香……连晚饭后打嗝，冲撞在鼻腔里的也全是红薯味...... 能吃上红薯米饭，已经是那个年代的有口福之人。 要吃红薯米饭，首先得加工红薯米。当年加朗二三十户人家，凡是要加工薯米的，生产队的晒坝是唯一的场所。加工红薯米，一般用黄心红薯。动刀剁红薯前要先选红薯洗红薯。然后削干净筋须和挖干净坑坑洼洼里的泥痕。为防“臭风"薯米糟蹋掉一锅米饭的口感，妈妈特别要求剁红薯米前要把红薯破开，臭风的红薯只能用来喂猪。 剁红薯米要求剁的匀称。碎刀太多就会影响薯米的成数。这个工作由妈妈亲自操刀，我只配打打下手。 剁红薯米是小事。要把剁好的红薯米晒干，才是大事。再好的天气，晒红薯米也要两三天时间。晒的时候，要经常翻动。还要守住游弋在晒场边上的猪和鸡。在那个抢工分吃饭的年代，哪家都没有闲人来晒场值守晒薯米。表伯窦二便主动承担这个力所能及的工作。 表伯是“五保”。他自己没有能力去种红薯。红薯米晒干以后，这家会给他一两斤，那家也会给他一两斤，于是表伯也可以吃上薯米干饭，不用餐餐都喝照得见人影的清粥。 那个时候是不屑吃早餐的。怕我们挨饿影响学习，阿婆每天早上都会煮上一大锅红薯，让我和罗琰带上几个上学的路上吃。后来我调到车河选厂子弟学校工作，表哥老曾说起过他的孩子吃早餐的事情：“现在的小孩嘴巴越来越刁了。吃红薯的时候很想吃芋头；后来有了馒头，芋头又被嫌弃了。现在可好，每天早上闹着要吃豆浆小笼包”……表哥最后给出的结论是“人这张嘴，是最惯不得的”。 是啊，岁月的酸甜苦辣，过嘴知味。可以选好的才动筷，彰显着生活水平的提高。 星换斗移。 终于盼来了岁月静好。 我已经记不清楚在什么时候，红薯米饭便悄然离开了我家的餐桌。......现在医生给出的建议，竟然要我多吃五谷杂粮。这就勾起了我对红薯米饭太多的念想——我内心深处，总算读懂了佚名的那句话： “食能以时，身必无灾”。 我已经到了必须管住嘴的时候了。 某日，烹得一手好菜的樊一清登门小聚。这位哥们的厨艺我领教过:他做的素珍“怪菜”，清爽素鲜，口感丰富，被我们这帮老家伙认定是素食菜谱中的经典之作。朋友们纷纷打探怪菜的加工秘诀。一清传技解惑，有问必答，之后还给大伙留了个“悬念”:“怪菜配羊瘪汤才是绝配呢，多吃了点也不用担心秤砣太轻。有机会整锅羊瘪给大家尝尝。" 一清现在来了，手里还提了一大包的东西。是不是“偷师”学做羊瘪的机会来了？我试探性的问一清：“今天可以做什么好吃的？” 一清笑了：“早知道你老哥朋友多，并且对菜肴有些讲究。我这次还真的是有备而来！” 一清把提进门来的那一包“宝贝”逐一摆在了桌面上，原来是羊粉肠，羊毛肚，羊血，还有羊网油和羊头皮：“我二叔今早杀羊，我备齐了做羊瘪的料，老哥你就放心约朋友吧！”随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 "哥，早就听你说吃红薯米饭吃出了岁月的味道，今天能不能给我们煮红薯米饭，我来弄羊瘪?” 我笑答:"兄弟，红薯米饭不是想吃就能吃得成的。那得先把红薯剁碎晒干。干透硬爽的薯米吃起来口感才有层次。你要吃红薯，我锅里就有；要吃红薯米饭，那得等几天，我先把红薯米加工好了再约你。"他一听只好求其次:“那也好，今天我们就吃红薯喝羊瘪，酒嘛，我知道你老哥还有首乌酒!" “等等，你先把羊瘪的主料给我说说看——”我突然想起曾经在百度上查过如何做羊瘪，做笔记时我忍不住在“当地人将山羊羊肚和小肠内正在消化或已经消化的食物，滤取绿色的液体作为做羊瘪的主料”这段文字的旁边用红笔做了标注：“瞎扯，谁敢吃这玩意？” “怎么了？”一清有点不得要领。 我把做阅读笔记的内容跟他说了。 “哎呀，我的哥，你怎么成了书呆子。你守在边上看着，我是怎么做羊瘪的！” 我赶紧给“每周一聚”的那几个朋友打了电话，然后就一脸严肃的“监视”一清是怎样做羊瘪的—— 用线把羊粉肠分段绑成七八寸长一截，团成圈，再用羊网油一层又一层地包住羊粉肠； 铁锅烧热，下少许山茶油润锅，下包好的羊肠，摊平，在肠圈的外围均匀地撒一圈䓤姜粒，然后文火慢煎……把一面煎至呈金黄色时翻面再煎； 把煎好的羊肠盛起，用剪刀把它剪成差不多两厘米长的小段备用。 锅下已煎黄的葱姜粒，稍炒，下适量开水煮沸，下剪好的羊肠，下熟透一厘米见方的粒状羊血，下切成薄片状的羊头皮和羊肚，煮沸片刻关火即大功告成。加羊血羊肚羊头皮之类，目的是让口感更丰富更有层次。若有喜口味偏苦者，可滴一两滴烤熟了的羊胆汁。 “老哥啊，我们瑶族老乡代代相传下来的特色羊瘪，你朋友为什么不敢吃？”一清笑着问我。 “哈哈，误会啦，百度上的加工方法，不知是何方神圣所偏爱的口味……那些胃残留物和肠残留物之类，留着让他们慢慢品尝吧！”我只好笑着为自己的无知解围。 “老哥，羊瘪荤肴素味，微苦回甘，有降逆止呕、健胃清火的功效。喝一碗羊瘪汤，或许比吃一碗红薯米饭的养生效果会更好呢！” 人是荤素两宜的高级动物。荤与素，切不可偏废。如果说吃山珍海味是品味名山大川和江河湖海，那么我们吃粗茶淡饭就是品味田野山居和涓涓溪流…… 近日拜读军旅作家李存葆的《渐行渐远的滋味》。作家对渐行渐远的味道能否回归表示了极大的关切一一 “味味觉是拒绝遗忘的！二三十年前的红烧肉的味儿品不到了，辣子鸡块的味儿也品不到了，清炖鸭汤的味儿也品不到了。猪仔养上三个月就能长到200来斤，肉食鸡养上45天，体重就能达到五六斤，鸭子养上38天，体重可以6斤以上……” “在发现猪肉的味道渐行渐远时，我就让家乡的亲朋把自养的猪宰杀后给我送些来存入冰箱中。” 李存葆先生有个亲戚，办有一个以养猪养鸡养鸭养鱼养虾和种植日常果蔬的“绿色庄园”……“这个亲戚知道我对食物非常挑剔，愿将他这绿色庄园，成为我家食品供应的小基地，这样我家吃的猪肉土鸡和河虾就有了固定来源……” 大作家庆幸自己这个小家躲过了瘦肉精的侵害，躲过了地沟油的挑战，躲过了粮食果蔬农残的重创--除了亲戚的“绿色庄园”，作家那么些年吃的大米产于吉林某地，现在的价格是每斤40元坚挺不下。 大作家的饮食安全问题是解决了。而普通人这个最庞大的消费群体呢，可以躲得过不良食品甚至是违法食品的伤害吗？！ 民以食为天。 食以味为先。 在生存环境和食材选择问题上，我庆幸我是农民的儿子-- 李存葆得靠亲戚的小农场生产的食材才放得下食用之心，我和我身边的朋友在自家的果园里既可以种水果种菜蔬又可以养猪养羊养鸡鸭…… 李存葆长叹“家宴”不再，我和我的朋友只要有那份雅兴，可以“每周一聚”，而且每一次聚餐都是自己动手的家宴…… 李存葆的家在大城市。大城市交通拥挤，人满为患，连吸进肺腔里的空气都是别人呼出来的废气……我们天峨不同啊，天峨有青山绿水，有鸟语花香，有干净得像用水洗过一样的蓝天白云……尤为珍贵的是大自然的青山绿水生发出来的负氧离子，它让我们的每一个呼吸对肺脏都是一次高质量的洗礼…… 每个人都追求“食欲常新”。 但客观的事实是心态决定生活的状态。 ——我们，只要活明白了康养的心态，山珍海味也好，五谷杂粮也罢，都是这个世界给我们最好的福报—— “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战争岁月，毛委员和我们的先辈同甘共苦，吃红米饭喝南瓜汤，推翻了三座大山，打造出了属于中国人的艳阳天； 三年困难时期，我的农民乡亲向荒山要生活，“多开荒，种红薯，一季红薯半年粮。”我们终于挣扎着战胜了饥饿，活出了人生的艳阳天； 我们今天吃薯米饭喝南瓜汤，崇尚青团窝窝头或野菜鸭脚板，为的是清除体内垃圾，康养人生的每一个艳阳天…… “养生之道，以不欺己，善加忍耐为要谛。”我认为饮食之于人类，呈三种状态： 首先是活命。当饥饿威胁到人的性命的时候，皇帝吃糠粑，也会胜过宫中餐而终身难忘。 其次是享受。一杯茶，一杯酒，三朋四友聚在一起，天高地阔的聊。杯中美酒和桌上的鸡鸭鱼肉之类的佳肴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聊得尽兴，收获开心。 第三个常态是康养。不管男女老少，我们唯有健康地活着，生命才是有意义的。如果我们一味的追求口腹之享受，其结果将会是“食过则成积聚，”。——其实，我们心里谁都清楚，肥胖是贪嘴后的“积聚”送给我们最沉重的礼物……我们今天崇尚五谷杂粮，提倡荤素有度，强调科学搭配，这是康养的必要。——我把当年望而生厌的红薯米饭请又回餐桌，不正是为了更健康地活着吗？！ 石岛验血两年之后，我又做了一次体检套餐。——血沉血粘血压终于正常！收获宽慰之余，我庆幸终于读懂了饮食和康养的关系： 康，是饮与食的最终目的；而养，是手段，是方式方法，是优选食材和均衡饮食的准则 …… “吃笋令人瘦，吃糍充人饥”，古人说的是根据身体需要选择食物。 “放心吃吧，按标准饲养的禽畜蛋鱼等，营养价值是一样的！”这是现代的“专家”在戏弄民众。 “人之吃饭，绝不仅是为了填满肚皮。这种让肠胃代替舌头的活法与提高幸福指数、享受生活的说辞是二律背反的！”军旅作家李存葆道出了饮食男女的心声。 “美食无使厌，厌则不能受。”当年那种生活状态，连我都厌极了红薯米饭…… 真专家钟南山却是这样说的：“我比较早认识到健康需要投资，最大的成功就是能健康的活着！” ——甭管谁说的啦，做回你自己吧。因为饮食，唯自身健康需要的，才是最好的—— 美食可入诗，滋养人生迎冬夏；荤素皆养颜，平衡五味见精神。 ——亲爱的朋友，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