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泪别)</p> <p class="ql-block">那一年过年回家,母亲说外公的身体一年不似一年,嘱咐我在家的日子里多去陪陪看看外公,顺着熟悉的梯子,我再次来到了外公外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外公大部分时间是躺在土炕上的,尤其阴天的时候。因为外公怕冷,外婆每每就早早起床,把土炕烧的暖暖和和的,我去了有时会给外公整理下被褥,或者陪外公吃饭聊天,偶尔会难为情地掩着鼻子倒下马桶。天气晴朗的日子,外公会出来晒晒太阳,端坐在上房的阳台上。他精神头已不似往日,浑浊的眼光呆滞的瞅着前方,变得也不太说话了,站起来的时候特别费力,必须有人搀扶。但外公看见我后,眼神就一下子欣喜起来,我依旧坐在外公的身旁,给外公讲我上班的趣闻轶事,讲外面世界的浪漫多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外公最后病危,我还在离家五十公里的地方上班。那一天母亲抽泣地打电话告诉我,外公病重,现在在市医院,没事了让我早些回家,当时的心里五味杂陈,一路上心神不宁。我买了外公爱吃的小面包和纯奶来到病房,只见到母亲,没有见到外公。母亲告诉我,外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间很少,糊涂起来,有时都能昏迷三四天,严重的时候必须进重症监护室。今天我来的挺赶巧的,没多大一会,外公就从重症监护室被推了出来,我走到病床跟前,只见外公安详的熟睡着,黝黑的脸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泽,脸颊上的颧骨被疾病折磨的更加突兀了。我走近床前端坐在外公的身边,抚摸着外公干瘪的双手,那手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厚,瘦得我都能摸得到里边的骨头。外公醒了,鼻子上还带着呼吸机,他眼睛迷离的看着我,使出了好大地劲叫了我的名字,那声音也不像往日般清晰,像婴儿的啼哭声,更像小猫的叫声,微弱的我不仔细听就听不见一样。我问母亲为什么把外公的手固定在病床上,母亲告诉我,外公清醒的时候浑身难受,他就会不停地自己抓自己的脸,或者抓挠自己的身体,说着母亲挽起了外公的袖子让我看,那一道道血红的手印和结了痂的伤疤让人看着心疼又心痛。坐在床边的的我,手里拿着给外公剥好的橘子和面包,眼泪不由自主的“嗒嗒嗒”地往下落。此刻,我多么希望外公快点好起来,希望我能替外公多分担一些痛苦,希望躺在那里的不是外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苍并没有怜悯我们的舍不得。以前只在书本上看见过“回光返照”,但是不清楚字面意思。听母亲说,那一天外公走的很安详,他好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提前几天就吃得很少了,也不太闹腾了。最后一天的中午很清醒,母亲姊妹几个也提前给外公穿好了寿衣,外公把在家的我们一个个叫到身边看了又看,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最后的时日竟变成了永别。在一片哭喊声中,外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外公卒年90岁,村里的人都说是喜丧。外公走后的日子里,只剩下外婆孤单一个人了。母亲姊妹几个就隔三差五地把外婆叫来和我们一起住,说是给外婆解解闷、打打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但我们经常发现外婆会一个人去把老宅的院子扫完了再扫,来回地在院子里转圈;有时也会一个人去安葬外公的地里锄锄地、拔拔草。外公离开我们不到半年的一个冬天,我们找不到外婆了。那天夜里很冷,父亲母亲在去姥姥(外婆母亲)家的路上找到了冻的瑟瑟发抖的外婆,她手里拿着一个旧包袱,嘴里喃喃自语的说道“怕外公在学校里冷,要去给外公送衣服”,也许外婆是想姥姥(外婆母亲)了,也许外婆是想外公了。回来后外婆就生病了,而且一病不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没过多少时日,外婆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外公外婆的离开,让我想起了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关于丹顶鹤的故事。丹顶鹤是美丽的,高贵的,它们夫妻之间更是罕见的专一忠诚。如果一只丹顶鹤死亡,另一只丹顶鹤就会悲鸣不止,绝食鸣泣而死。现在,外公外婆已离开我们十年有余,他们相濡以沫、相扶到老的“烟火爱情”就像那“丹顶鹤”一样弥足珍贵,他们留给我的精神,像“石头”一样厚重,像“棉花”一样温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日清明,外公外婆,我想你们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