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外婆的榔树岗(二)

踏雪(湖北十堰)

<p class="ql-block">(外婆的榔树岗二)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们</p><p class="ql-block"> 外婆和外公育有两子两女,但是外公去世的很早,几乎都是外婆把子女拉扯成家,自己老了以后又帮忙带大所有的孙子辈,一刻也没有清闲过,无论是自己的孙子孙女还是外孙,外婆都一样照顾和关爱,在她身边的孩子得到的都是温暖的爱,从来没有内外之别、亲疏之分,所以直到现在,舅舅家的表哥表姐、姨妈家的哥哥姐姐,每一个被外婆带大的孩子对外婆都是无比的眷念。我和妹妹从有记忆开始,就留下了这样一个意识:妈妈不在就找外婆,外婆在榔树岗,榔树岗上有外婆。</p> <p class="ql-block">  岗上住着大舅、二舅家,在我们孝感地区辈分的称呼是很奇怪的,管“爷爷”辈叫“爹”,管“爹”辈叫“爷”,例如喊外公叫“嘎爹”,喊舅舅叫“舅爷”,最小的那个叫“幺”。</p><p class="ql-block"> 我大舅爷家子女众多,堂屋特别大,但是每次去我最爱的是摆在墙角陶罐子里面的大叶子茶。那是一种湖北特有的凉茶,叫“三皮罐”,学名“湖北海棠”,顾名思义,三片茶叶泡一罐,是湖北地区家喻户晓的消暑必备饮品,以前岗上爷爷辈的曾经种过,当地人习惯到秋天就把树叶子收集起来晒干,在夏季用三匹罐茶叶冲制凉茶解暑。这种茶神奇之处就在于热茶不好喝,有股子土灰味,但是热水冲开以后泡在陶罐子里面,到第二天喝隔夜茶,特别凉快,生津止渴,在外面玩得满头大汗的孩子们跑回大舅家,从罐子里面倒上一碗大叶子茶,简直就是消暑神器。</p> <p class="ql-block">  由于年纪小的原因,我从小就跟大舅爷家最小的幺姐和小表哥特别亲近,小的时候很是爱慕幺表姐和小表哥,不为别的,幺表姐长得漂亮,小表哥长得特别帅,我一直认为他俩比当时理发店墙上贴着的港台明星还要好看,跟在他们后面我都要沾一点光。记忆中幺表姐经常带着我和妹妹上山挖“地遮皮”,就是雨后在山上石头或草皮上,长的一种类似木耳的东西,用鸡蛋炒着吃,那香味现在梦里经常还能梦到。</p><p class="ql-block"> 幺表姐还曾经在我们家照顾过我一段时间,给我洗衣服做饭,真是相当于我的亲姐,到现在幺表姐见了我还直接喊我老弟而不是表弟,流露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小表哥是属于老天爷都妒忌的人,他听不见但是学什么都最快,而且也干的最好,那真是有神奇的天赋,一般人望尘莫及。</p> <p class="ql-block">  小的时候有些怕二舅爷,因为二舅为人粗犷豪爽,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挑根扁担就敢下汉口、闯码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二舅爷和我一样喜欢吃鱼头,有一次中午吃饭鱼刚端上来,我的筷子和二舅的快就同时按在了鱼头上,二舅愣了一下,说:“伙计,你也喜欢吃鱼头啊?”一屋子人都笑个不停,到现在一回老家这都是个老话题。</p><p class="ql-block"> 二舅家的两个表哥宏哥和军哥,是我儿时崇拜的偶像,我总是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后面满山跑。记得有一次二舅家打粮食丰收,收获的几百麻袋稻谷堆在大屋里面,摞成了小山,我和表哥们就在稻谷堆上打滚,然后我说如果盖上油布,布下面把堆成山的稻谷堆搞成地道,岂不是很好玩儿?结果等到天黑的时候,宏哥神神秘秘的把我叫过来,说给你见个稀奇,他把我领到堆谷子的堂屋里面,我发现整个稻谷已经被夷平盖上了厚厚的一层油布,然后宏哥带着我,从油布下面的一个洞口钻了进去,两个人在谷堆下面爬来爬去。</p><p class="ql-block"> 这里面宛然成了一个加强版的交通壕,交错纵横的地道,而且里面还有哨望台、兵站、路口和陷阱,我和表哥们在里面玩到了天黑,后来才知道是两个表哥,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几百斤的稻谷搬来扛去设计成地道,从这一点上我对两个表哥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索性晚上就要睡在地道里头,最后二舅喊我吃晚饭找不到人,过来把两个表哥臭骂一顿,让他们把坑全填平了,我看着他俩吭哧吭哧背稻谷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现在想起来仍然是赞叹无比。</p> <p class="ql-block">  小的时候,只有到岗上才能吃到那种用泡沫箱里装的冰棍,5分钱一根,红的、白的、绿的,又好吃又甜,很神奇,宏哥每次带我去买冰棍的时候,我好奇问夏天怎么会有冰?冰棍是怎么生产?宏哥问你想不想去看看,然后他把我带到镇上的冰棍厂墙边,把我扶上很高的围墙帮我翻进去,带着我偷偷地参观了整个冰棍厂,看着那些冰棍一排排的用机器制造出来,我真的大为惊奇,也对宏哥的敬佩多了一分,似乎在这个岗上他就是无所不能的。</p><p class="ql-block"> 长大以后,我随着父母离开了老家,但是表哥表姐们对我的照顾依旧没有停止过,表哥表姐们继承了他们父辈闯荡江湖的能力和天赋,纷纷在外地打拼出了一片天地,而我则老老实实的窝在湖北按部就班读完大学。宏哥还托关系让我到北京电视台实习,幺姐则找人让我进东风电视台试试,只不过自己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和胆量,成为了失败的北漂,但是这一段经历却让我开拓了视野、见到了世面、增长了见识,使我受益匪浅,想来当初如果横下心来跟他们一样出去闯一闯,人生想必又是另外一番际遇吧。</p> <p class="ql-block">  回想起来,外婆是平凡的,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村老太太,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榔树岗,生儿育女、养家糊口,年老了茕茕孑立、无人问津。外婆是不平凡的,她含辛茹苦,拉扯儿孙,让姜姓一脉在这个世上得以延存,并开枝散叶、惠及亲戚。如今在她老人家的庇佑下,她养大的儿女和照顾过的子孙人丁兴旺,她就像是撒种子一样将他们撒向了四方,如今的我们,有的在深圳,有的在武汉,有的在北京,有的在浙江,但是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会记得,老家是榔树岗,那个有外婆的榔树岗。</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岗上的一棵树,经历风雨,饱经沧桑,用自己的身躯为我们遮风挡雨,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永远只是她树下的一棵小草,对她无比依赖,无限向往。外婆是冬日里一缕阳光,用她的温暖照耀着我们的心房,让我们汲取营养,茁壮成长,很多次在梦里,我还梦见她牵着我的手,步履蹒跚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p> <p class="ql-block">  外婆的榔树岗,榔树岗上的外婆家,哪里是我永远的童年,怀念外婆,也是在怀念那段最童贞的记忆,纪念外婆,也是在纪念自己永远回不去的时光。难忘外婆,难忘童年;感恩外婆,感恩榔树岗!</p><p class="ql-block">--------------------谨以此两篇文章怀恋我最爱的外婆,感恩在我儿时照顾我的亲人们,谢谢。</p><p class="ql-block"> 踏雪写于2023年4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