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筆記:宰我遗案

雄鹰于飞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b></p><p class="ql-block">孔子的门生弟子有所谓“四科十哲”,即《論語》中所说的:</p><p class="ql-block">11.3 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論語·先進》)</p><p class="ql-block">《孔子家語·弟子行》说:“夫子之門人蓋有三千就焉……蓋入室升堂者,七十有餘人”,而宰我忝列于“四科十哲”, 并居“言語”第一。但这样第一的一个人,在《論語》里却还不如屈居第二的子貢。子貢在《論語》凡涉38章,虽然简约,但从中已经可以尽见他在言語方面的智慧、境界与风采。尤其其中有一章还说,一次若干同学一起“侍側”孔子,他侃侃而谈,都让孔子很开心。</p><p class="ql-block">11.13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論語·先進》)</p><p class="ql-block">宰我不然。除了上引一章系十人所共享者外,《論語》中涉宰予的一共只有四章。这四章,非但不能见其在“言語”方面有任何出色表现,反而让人感觉他都是在惹先生生气,所以全是孔子对他的责怪、责问,甚而至于责骂?</p><p class="ql-block">3.21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子聞之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旣往不咎。” (《論語·八佾》)</p><p class="ql-block">6.24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論語·雍也》)</p><p class="ql-block">5.10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 (《論語·公冶長》)</p><p class="ql-block">17.20 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穀旣沒,新穀旣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喪,食旨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論語·陽貨》)</p><p class="ql-block">何为其然也?</p><p class="ql-block">会不会与一桩旷世的公案有关?</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二</b></p><p class="ql-block">《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 </p><p class="ql-block">宰予,字子我,魯人,有口才,以语言著名。仕齐,為臨菑大夫,與田常为亂,夷其三族,孔子恥之,曰:“不在利病,其在宰予。”</p><p class="ql-block">《孔子家语》一书最早著录于《汉书·艺文志》,凡二十七卷,为孔子门人所撰。然其书早佚。至三国时,有魏王肃收集整理之十卷本。但此来争议颇多,认为是王肃伪作。但近来的考古发现说明非是,又云应该是孟子以前遗物无疑。</p><p class="ql-block">《史記》是信史,记载与之相似。其《仲尼弟子列傳》曰:</p><p class="ql-block">“宰我為臨菑大夫,與田常作亂,以夷其族,孔子恥之。”</p><p class="ql-block">司马迁是汉人,即在他前,前秦朝的有一些人如吕不韦、韩非子、李斯者就在各自的著述中都已经对此事件有不同程度的记录。</p><p class="ql-block">《呂氏春秋·慎勢》:</p><p class="ql-block">齊簡公有臣曰諸御鞅,諫於簡公曰:“陳成常與宰予,之二臣者甚相憎也,臣恐其相攻也。相攻唯固則危上矣。願君之去一人也。”簡公曰:“非而細人所能識也。”居無幾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即簡公於廟。簡公喟焉太息曰:“余不能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p><p class="ql-block">《韓非子·難言》:</p><p class="ql-block">……宰予不免於田常……此十數人者,皆世之仁賢忠良有道術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亂闇惑之主而死。</p><p class="ql-block">《李斯上秦二世書》:</p><p class="ql-block">田常為簡公臣,爵列無敵於國,私家之富與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群臣,陰取齊國,殺宰予於庭,即弒簡公於朝,遂有齊國。此天下所明知也。</p><p class="ql-block">三者与史迁之“宰我”不同,都作“宰予”。这不重要,“宰我”即“宰予”,“宰”姓,“予”名,“子我”是字。奇怪的是,史迁与三者虽然所依据的事实相同,而价值取向却迥异。</p><p class="ql-block">还有更奇怪的。在《史記》,司马迁记述此事件者,不止《仲尼弟子列傳》一处,至少还有《齐太公世家》和《田敬仲完世家》。但《仲尼弟子列傳》作“宰我”,有名有姓,且言之凿凿,“與田常作亂”。《齐太公世家》则作“监止”、“子我”,虽不说“子我”系“监止”之字,却也没说“监止”、“子我”是为二人。《田敬仲完世家》虽亦列“监止”、“子我”,却又说道“子我者,监止之宗人也”,则是“监止”、“子我”显为二人了。特别是后两处还都说了“子我”不是“與田常作亂”,而是被田氏所杀。三个地方三样说法。难怪有人要批评司马迁及其《史记》 “谬误如此!”(程颢、程颐《二程遗书》)、“追叙战国以前之事,抵牾舛谬,多不可信!”了(赵翼《陔余丛考》)</p><p class="ql-block">然则此“战国以前之事”者何?事在《左傳·哀公十四年》,请恕全录如左:</p><p class="ql-block">齊簡公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為政。陳成子憚之,驟顧諸朝。諸御鞅言於公曰:「陳、闞不可並也,君其擇焉。」弗聽。</p><p class="ql-block">子我夕,陳逆殺人,逢之,遂執以入。陳氏方睦,使疾,而遺之潘沐,備酒肉焉,饗守囚者,醉而殺之,而逃。子我盟諸陳於陳宗。</p><p class="ql-block">  初,陳豹欲為子我臣,使公孫言己,已有喪而止。既,而言之,曰:「有陳豹者,長而上僂,望視,事君子必得志,欲為子臣。吾憚其為人也,故緩以告。」子我曰:「何害,是其在我也。」使為臣。他日,與之言政,說,遂有寵,謂之曰:「我盡逐陳氏而立女,若何?」對曰:「我遠於陳氏矣。且其違者不過數人,何盡逐焉?」遂告陳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子行舍於公宮。</p><p class="ql-block">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子我在幄,出,逆之,遂入,閉門。侍人禦之,子行殺侍人。公與婦人飲酒于檀臺,成子遷諸寢。公執戈,將擊之。大史子餘曰:「非不利也,將除害也。」成子出舍于庫,聞公猶怒,將出,曰:「何所無君?」子行抽劍,曰:「需,事之賊也。誰非陳宗?所不殺子者,有如陳宗!」乃止。</p><p class="ql-block">子我歸,屬徒,攻闈與大門,皆不勝,乃出。陳氏追之,失道於弇中,適豐丘。豐丘人執之,以告,殺諸郭關。成子將殺大陸子方,陳逆請而免之。以公命取車於道,及耏,眾知而東之,出雍門,陳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為余請,豹與余車,余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於其讎,何以見魯、衛之士?」東郭賈奔衛。</p><p class="ql-block">庚辰,陳恆執公于舒州。公曰:「吾早從鞅之言,不及此。」</p><p class="ql-block">甲午,齊陳恆弒其君壬于舒州。孔丘三日齊,而請伐齊三,公曰:「魯為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恆弒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孫。」孔子辭,退而告人曰:「吾以從大夫之後也,故不敢不言。」</p><p class="ql-block">所以,唐司马贞《史记索隐》说:“《左氏传》无宰我与田常作乱之文,然有阚止字子我,而因争宠,遂为陈恆所杀。恐字与宰予相涉,因误云然。”赵翼《陔余丛考》说:“辗转传讹,正如钟盘烛龠之误递,竟使名贤横被诬蔑,成千古冤狱!”</p><p class="ql-block">“诬蔑”“冤狱”的责任固然不能由司马迁一人承担,但是他以太史公而作史记,与《孔子家语》作为孔府档案,共同的主要责任人责任是怎么也逃脱不了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三</b></p><p class="ql-block">其实,孔子虽然在给门弟子开的“四科”中列“言語”为第二,心里又似乎对它没有什么好感觉,并且还常常要把它说成是与“仁”势不两立的存在。</p><p class="ql-block">5.5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論語·公冶長》)</p><p class="ql-block">刘宝楠《论语正义》:“《说文》云:佞,巧讇高材也。《曲礼·释文》:口才曰佞。”</p><p class="ql-block">5.25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論語·公冶長》)</p><p class="ql-block">1.3/17.16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論語·學而/陽貨》)</p><p class="ql-block">相反,他多次强调,不但要“慎於言”、还要“訥於言”。</p><p class="ql-block">1.14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論語·學而》)</p><p class="ql-block">4.24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 (《論語·里仁》)</p><p class="ql-block">就是对他亲封的两位“言語”科高足,《论语》所显示的,似乎也是黜抑者居多。宰予的已如前说,试看对子贡,也并不是没有:</p><p class="ql-block">2.13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論語·為政》)</p><p class="ql-block">17.18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論語·陽貨》)</p><p class="ql-block">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前者是不是说他话说得太快太早? 后者是不是在斥责他话实在太多了?</p><p class="ql-block">但两人肯定都是很不一般的。子贡不说了,我曾经有一篇讀《論》筆記《端木赐,子贡》专门说过他。这里主要说宰我。</p><p class="ql-block">《史记·孔子世家》有一段话,是楚国令尹子西说的。话里他列举了孔子的四个“賢弟子”,其中就有宰予一个,而且侧重是在于“佐”“官尹”:</p><p class="ql-block">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楚令尹子西曰:“王之使使諸侯有如子貢者乎?”曰:“無有。”“王之輔相有如顏回者乎?”曰:“無有。”“王之將率有如子路者乎?”曰:“無有。”“王之官尹有如宰予者乎?”曰:“無有。”“且楚之祖封於周,號為子男五十里。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業,王若用之,則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數千里乎?夫文王在豐,武王在鎬,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昭王乃止。其秋,楚昭王卒于城父。</p><p class="ql-block">“言語”的例子可见《孔叢子》。《孔叢子》是秦漢间孔子的一个后人叫孔鮒的作品。其《記義》说:</p><p class="ql-block">孔子使宰予使於楚。楚昭王以安車象飾,因宰予以遺孔子焉。宰予曰:“夫子無以此為也。”王曰:“何故?”對曰:“臣以其用思其所在觀之,有以知其然。”王曰:“言之。”宰予對曰:“自臣侍從夫子以來,竊見其言不離道,動不違仁,貴義尚德,清素好儉,仕而有祿不以為積,不合則去,退無吝心。妻不服綵,妾不衣帛,車器不雕,馬不食粟。道行則樂其治,不行則樂其身。此所以為夫子也!若夫觀目之麗靡,窈窕之淫音,夫子過之弗之視,遇之弗之聽也。故臣知夫子之無用此車也。”王曰:“然則夫子何欲而可?”對曰:“方今天下,道德寢息,其志欲興而行之。天下誠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則夫子雖徒步以朝固猶為之,何必遠辱君之重貺乎?”王曰:“乃今而後知孔子之德也大矣!”宰予歸以告孔子。孔子曰:“二三子以予之言何如?”子貢對曰:“未盡夫子之美也。夫子德高則配天,深則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實也。”夫子曰:“夫言貴實,使人信之,舍實何稱乎?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p><p class="ql-block">“是賜之華不若予之實也”难道就是在“四科十哲”的“言語”里孔子之所以列宰我之名在子貢之前的原因吗?</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四</b></p><p class="ql-block"> 因为孔子的“賜之華不若予之實”,对于孔子,子贡到底有没有意见不好说,纵然有,想也不过腹诽而已,言行方面是肯定不至于的。但是对于宰予者,那就不见得了。心存芥蒂是必然的,表现于言而落实在行也都说不定。请姑不说以心度腹吧,因为这似乎就是世态人心。</p><p class="ql-block">《孔子家語·弟子行》:</p><p class="ql-block">衛將軍文子,問於子貢曰:“吾聞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詩書,而道之以孝悌,說之以仁義,觀之以禮樂,然後成之以文德,蓋入室升堂者,七十有餘人,其孰為賢?”</p><p class="ql-block">子貢先對以不知。后文子曰:“吾子所及者,請問其行。”子貢才介绍了顏回、冉雍、仲由、冉求、公西赤、曾參、顓孫師、卜商、澹臺滅明、言偃、宮縚、高柴一共12人。相比孔子的“十哲”,多了公西赤、曾參、顓孫師、澹臺滅明、宮縚、高柴6人,却少了閔子騫、冉伯牛、宰我、子貢4人。閔子騫、冉伯牛是子贡的前辈校友,可能“未逮及”,不是“賜之所親睹者也”,所以没有介绍,可以理解。子貢,是他自己,因为自谦抑或熟稔不必介绍,也是自然之理。但宰我,是“吾子所及者”、“賜之所親睹者也”,却不做介绍,独何与?是对孔子“十哲”“次焉人矣”的反对?前面说过,他既不敢;是“賜也固不足以知”?应该又不会。个中缘由让人颇费思量。</p><p class="ql-block">《孔子家语》还有一篇叫《五帝德》,是记述宰我向孔子请教上古先王的。在孔子逐一向他讲述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禹等人的事迹、品德之后,文章说:</p><p class="ql-block">孔子曰:“予,大者如天,小者如言,民悅至矣,予也,非其人也。”宰我曰:“予也不足以戒,敬承矣。”他日,宰我以語子貢,子貢以復孔子,子曰:“吾欲以顏狀取人也,則於滅明改矣;吾欲以言辭取人也,則於宰我改之矣;吾欲以容貌取人也,則於子張改之矣。”宰我聞之,懼,弗敢見焉。</p><p class="ql-block">我本疏浅。我实在是既看不懂孔子跟宰我所讲的那些东西有什么是不可以“以語子貢“的,也不明白在听了“子貢以復”之后孔子何以要生那么大的气。但终究是孔子对宰我生大气了,宰我也对孔子“懼弗敢見”了,弄得俩师徒关系很僵。所以我想,要不是“宰我以語子貢”的里面多了一些东西,便是“子貢以復孔子”多了一些东西在里面,或者竟是兼而有之。</p><p class="ql-block">《史记·仲尼弟子列傳》说:“子貢……喜揚人之美,不能匿人之過。”他老兄好像是一点都不知道“隐”,一贯喜欢人好人坏都给一并宣扬的。孔子有注意到他这一点。</p><p class="ql-block">17.23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 (《論語·陽貨》)</p><p class="ql-block">假如上面的“惡稱人之惡者”还是在对他侧面提醒,那么下面的“賜也,賢乎哉?”就是当面直接批评了:</p><p class="ql-block">14.29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論語·憲問》)</p><p class="ql-block">刘宝楠《论语正义》“《释文》云:「方人,郑本作谤,谓『言人之过恶』。」卢氏文弨考证:「《古论》『谤』字作『方』,盖以声近通借。子贡言人过恶,故子曰『赐也贤乎哉』,言汝己身果皆贤乎!而谤人也,夫我则不暇谤人而自治。」</p><p class="ql-block">子贡对于宰予的情绪,加上他的“方人”、“不能匿人之過”,会不会影响到《论语》的编集工作呢?</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五</b></p><p class="ql-block">《汉书·艺文志》:</p><p class="ql-block">《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p><p class="ql-block">《孟子·滕文公上》有一段话,说:</p><p class="ql-block">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门人治任将归:入揖于子贡,相向而哭,皆失声,然后归。子贡反,筑室于场;独居三年,然后归。</p><p class="ql-block">从《孟子》的这段文字,可以看出:</p><p class="ql-block">1、孔子没后,门弟子集体为夫子守心孝三年,主事者应该是子贡;</p><p class="ql-block">2、门弟子群处三年后,子贡又独居三年,子贡守心孝两期六年。</p><p class="ql-block">有研究者云,《论语》一书,至少有过三次结集编纂的过程,其最初一次就是在众门人集体群处的时候,规模较大;第二次则在子贡“独居三年”期间,范围较小。</p><p class="ql-block">《史記》子贡本传说他“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终于齐。”所以,两次,尤其第一次,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这么大一项工程,期间的吃用花销,金主无疑都是子贡了。</p><p class="ql-block">第一次主持编纂工作的据说是冉雍仲弓。孔子说过“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估计“言语”科的两位高材生在同学中都不会太落好人缘。虽然《论语》的编纂者按“弟子各有所记”,经过“论纂”,之后要秉笔实录,但子贡毕竟代表“资方”,涉及他的,在最后定稿之时,特别给以关照,用语方面模棱一下也是有的。而宰予就免谈了。这也是世态人心。</p><p class="ql-block">第二次据说主持者是有子有若子有,但扛鼎的一个是顓孫師子张,还有一个就是他端木赐子贡。所以《论语》中涉子张的有20章,还专门设《子张篇第十九》。子贡虽然不设专篇,却有38章之多,在孔子的众弟子中,仅次于子路的41章,比居于第三的顏淵的21章要多出17章。这就给了子贡以机会,并实际上也确实改变了人们因为“言语”而带累他的“巧言令色,鮮矣仁!”的坏印象。所以,朱熹在《论语集注》中借用一个姓谢的先生的话说:“观子贡称圣人语,乃知晚年进德,盖极于高远也。”子贡自己也欣欣然,说:</p><p class="ql-block">19.21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論語·子張》)</p><p class="ql-block">可是宰予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千百年来,他“為臨菑大夫,與田常作亂,以夷其族,孔子恥之。”的冤假错案,虽然有经过唐代司马贞,宋朝二程杨时师徒,一直到有清一代赵翼等等的连续不断的替他平反昭雪,但他那“朽木不可雕也”、“烂泥糊不上墙”的臭德行与坏名声,却永远也别想能漂白洗清。</p><p class="ql-block">悲夫!</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2023.4.4)</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