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懵懂时期是在八十年代初,在那个男女学生都不敢说话的年代,当然不可能像现在的孩子,会遇上初恋那样美好的事情。那时所能感受到的,最多是一种情窦初开的懵懂,无外乎我看着你好,你看着我好。大家暗中互相注视,想说点悄悄话,做点亲密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断不敢付诸行动,如此而已。</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980年,乡中心中学成立,我以全乡第一名的成绩成为第一届乡中的学生。记得小学班主任陈老师告诉我这一成绩的时候,我没有顶点兴奋的感觉,因为之前不管是统一考试,或是数学竞赛,只要是我参加的全乡排名的考试,我都是第一。</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记得老师说过,乡中就在充满神秘的望京楼。不知是因为望京楼最后一届高中生还没有毕业,还是新校舍的建设没有完成,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年9月开学的时候,小学班主任陈老师带我到了十分破旧的十里铺中学,从此开启了我的住校生涯,那年我12岁。</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喜欢呆在有四个日光灯的教室里,不喜欢仅挂着一只25w小灯泡的大宿舍。那时候一个宿舍里睡二、三十个学生,一人宽的草苫子一张挨着一张直接铺在水泥地上。每到夜晚睡觉的时候,同学的打呼声和磨牙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会有人发癔症,说梦话,放响屁,闹得我好长时间睡不着觉。初一的生活很平淡,我每次考试依然是第一,没有一点压力,但这点平淡在初二的时候被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打破。</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二那年,我们终于离开十里铺,搬到了望京楼有高低床的宿舍里,告别了打地铺的日子,也告别了浑身上下倍受虱子虮子折磨的日子,想必女生也是如此。人收拾得干净了,就互相有了关注异性的贼心,我突然间发现班上的女生都比前漂亮了,也许本来就漂亮,可能我让虱子虮子折磨得没空欣赏而已。</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二上期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有同学告诉我说我这次是年级第二,第一也在我们班,就是那个长得胖乎乎的,我自认为不可能引起任何人关注的女孩儿阿敏。虽然在以后的人生路上,会有越来越多的同学超过我,但那时习惯了当第一的我,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超越,心里确实有点儿五味杂陈。再上课的时候,我注意力就不再那么集中了,开始关注起这个胖乎乎的女孩儿来。</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初中几年我个子比较矮,基本上都是坐在第一排。初二时,阿敏个子比我高一些,在我后面坐。期中考试后,我开始有意无意扭头往后看。刚升入初中时候因为我成绩好,也没经过选举,就被班主任冯淑花老师指定为班长。升到初二后,班主任换成郭老师,也没进行改选,我依然当我的班长。维持班级秩序是我的责任,所以尽管我老扭头,也没引起班上同学的注意,当然也不会引起她的注意。</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期未考试,我又超过阿敏,成了年级第一。那时候我们每半个学期调整一次座位。新学期开学后,郭老师没有按个子高低排位,而是按成绩先后,让学生自己挑选座位。那时第二排中间是我们最喜欢的座位,为了能和一起玩得不错的阿磊坐同桌,我特意挑了第三排中间的座位。没想到轮阿敏挑座位的时候,她径直来到了我旁边,从没和女生说过话的我着急了,忙悄悄对她说:“第二排位置好,你坐前边吧!”没想到她假装没听见,理都不理我。往我旁边一坐,成了我的同桌。</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为了表达我的愤怒,我特意拿粉笔在课桌上划了一条“三八”线,一不小心就会把粉笔沫儿沾到衣服上。可我下课玩儿一圈子回来,那条界线居然被擦掉了。下一堂课我接着画,她接着擦,这样来来回回画了擦、擦了画,不知斗了多少次,第一次领教了女生的难缠,最终我投降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过了一段时间,我心里那种反感慢慢退去,甚至有了想接近她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我慢慢开始用各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偷偷摸摸地观察她,比如说,假装打开文具盒拿钢笔,其实是通过文具盒上的小镜子偷偷看她,要么就是托着腮帮子,脸朝她的方向假装思考问题。慢慢发现阿敏那张圆圆的脸其实也挺招人喜欢,一双睫毛长长的,黑黑的大眼睛,妩媚动人。当然都是农村出来的,不像城里女孩儿那么白净,但那微黑的脸蛋,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自带一种乡里姑娘的野性和稚气。</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说不上来什么心理,自从“三八线”消失以后,我感觉自己好多时间都在关注着她,但真正让我对她产生好感的是那堂历史课。记得那天上课铃响的时候,我看到她和小玲--教导主任的妹妹一起,慢慢从教室外面走了进来,同时,向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慌里慌张,赶紧低下头去找历史课本,可是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见。这段时间心神不宁,可能周末回家带菜的时候,落在家里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来,历史老师走进教室后,开始讲课。我因为没找到课本,就茫然地盯着书桌,眼神发呆。后来阿敏看到了,她悄悄问我:“你没带书啊?”我涨红着脸轻轻回应道:“嗯,好像落在家里了。”只见她把她的书往中间一放,轻轻拉我一下,眼睛放了一下电,示意我和她一起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刹那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般把脑袋往她座位靠了靠,好像有一种力量在推着你一样。离得太近,忽然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青草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陶醉,也让人心慌,我知道那是她身上传来的味道。心里猫抓似的,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把书本一合,放在了桌斗里,回头看我还在发呆,轻咳一声,瞪我一眼,吓得我做贼般赶紧将身子坐正。</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堂历史课之后,我们相处融洽了许多,至少不象以前那么拘谨了。虽然很少说话,但我们有我们的交流方式,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我们开始递起了纸条。当然不是大家想像的那样,我们递的纸条上写的永远都是课本上的题目和答案。</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自从和阿敏坐了同桌,我再也没考过第一,甚至成绩一直在下滑,而阿敏之后一直都是第一,一直到中考。虽然每次都是阿敏先挑的座位,可不知什么原因,每次轮我挑座位的时候,她跟前那个座位永远都是空着的,我也总是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一样,老老实实坐到她身旁。我们依然做着传纸条的游戏,当然到后来,传的不仅仅是课本上的题目。</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之后到底还发生过什么,我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似乎我们之间有过掐一下拧一下的小动作,但聊天说话基本上是没有的。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同学开玩笑说我们俩在谈对象,她听了最多红着脸看我一眼,也不辩解。我听了有时说一句:“别胡说!”但心里是开心的,甚至还会有点小激动。因为我们俩成绩都好,在老师眼中都是好学生,也没有更出格的举动,所以老师一直是护着我们的,那些个风言风语也就起不了多大风浪。</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中招的时间我有点吃不准,记得好像是1983年7月中旬,高考以后没多久。意料之中,阿敏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中师;我则以全校第8名、自己历年来最差的成绩考取了县一中。那个时候,农家子弟急于跳出农门,中师是最快的捷径,只有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上中师。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今天这么发达的社交手段,因此1983中考之后,我们消失在彼此的视线里,从此再没有见过。</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记得90年媳妇儿师范毕业的时候,曾在我的母校教过学。其时,我当年的班主任郭老师已是一校之长,从郭校长处了解到阿敏当年中师毕业以后,曾经在望京楼教过一年书,后因为结婚调离。据说阿敏很不幸,婚后一年因遭遇家暴而离婚,后来再无关于她的消息。</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时至今日,我还总会时不时地想起阿敏,想起她那胖乎乎的的圆脸蛋,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她瞪起眼睛时的那种野性,想起她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却让人无法忘怀的青草味,想起我们之间那些似有似无的点点滴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