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感怀

白云

春日感怀

春天花会开，春去春又来——年复一年年年相似春去春还在，日复一日日日不同青春还复来？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早的缘故，今天醒来得特别早——至少对我来说是很早的。清晨去灯笼石公园走了一遭，游人极少，孤单无趣。附近工地的塔吊伸着长长的手臂一动不动，安静极了。公路上已经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远看极像忙碌的甲壳虫。返回时要经过一坡石梯，爬得我差点儿流汗。

吃罢早饭，偶然在一个视频里看到复兴长江大桥已有钢缆把长江两岸高耸入云的桥墩连接起来了，甚是壮观——出去走走吧，“正是芳菲四月天”，逛逛月光草坪，看看复兴长江大桥——我为自己找到了贪玩儿的理由。

开车出门，车窗全开，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不过三五分钟就穿过紫金沟隧道，把车停在月光草坪的停车位上——车位很充足，可见游人并不多。

下得车来，我计划穿过月光草坪从环湖绿道走一段再从上面返回我停车的位置。很快就看到一树一树白里透红的花开得很是热闹，一堆堆，一串串，满树都是，把原本就稀疏的细枝嫩叶严严实实地遮盖着，但是那些绿叶不服气地从花堆里挤出来，跟游人打招呼，以证明它们的存在以及存在的意义——人们大都关注和欣赏盛开的鲜花，却少有人想到绿叶不只是衬托红花。从科学的角度讲，绿叶是植物的“食品加工厂”。绿叶利用太阳的能量，通过光合作用，把水和二氧化碳合成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养料——没有绿叶，就没有鲜花，更没有果实，连植物的根和茎都没法生长——所以，那些花堆里并不起眼的谦卑的绿叶，更让我敬佩，更能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力量。我其实并不知道这是什么花，也没有感觉这花有多漂亮——既不是洁白如雪，也不是鲜红似火，花瓣也极为平常。这时有几位资深美女从身边走过，她们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夸张地议论：“再过几天，也就是4月10号，那时的樱花全部盛开，那才叫一个美，那才是欣赏樱花的最佳时间。”我接过话茬：“这就是樱花？！”“是啊！”​其中一位美女笑了，“你是哪儿来的噢？万州的迈？”“嗯。”我顺着她的话点了一下头。“她们几个都笑了，其中一个说：“我是说哟，云阳人怎么会不晓得这里的樱花。”其余人纷纷附和：“就是哎，哪有云阳人不晓得这里樱花的嘛！”那说话的语气，那得意的表情，很是为自己是云阳人感到骄傲——看得出来，她们的骄傲是发自内心的，是真真实实地感到骄傲——我也有点儿骄傲了，但又转而在心里自嘲：“我就不晓得这里的樱花（准确地讲是不认得樱花），在她们看来，我连个云阳人都不是。”我陷入沉思：“我来自哪里，要去向何方……”不管怎样，我觉得樱花也就那样，没有人们说的那么美，远不如我国的牡丹，姹紫嫣红，雍容华贵；也不如我国的梅花，傲霜斗雪，香飘万里。

​穿过月光草坪往河边的环湖绿道走，要经过一条不起眼的小径，旁边整齐地生长着一排牡丹，不像樱花那么高大张扬，但是紧密地长成一排，很厚的一排，加上枝繁叶茂，像一堵厚厚的密不透风的墙，沿着小径蜿蜒起伏——这让我想到了万里长城……我一边想一边走一边看，青枝绿叶间，时不时窜出来几个花骨朵，有的还被绿色的花萼紧紧地包裹着，饱满得想要裂开；有的依稀能从花萼的间隙里看见里面抱成一团的花瓣，或像狭窄缝隙里往外窜的火焰，或像羞涩微启的唇间露出的皓齿。一阵微风吹来，一墙的绿叶沙沙作响，从繁茂的绿叶间伸出来的花蕾迎风摇曳，婀娜多姿。这也是樱花所不能及的，樱花只顾着开花，全然不管绿叶的存在，甚至把绿叶湮没，而牡丹总是先有那么多的绿叶，把充裕的阳光让给绿叶，然后才从厚厚的绿叶间伸出来，谦逊地不慌不忙地盛开，把最美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再过几天，也就是她们说的樱花极盛之时，樱花盛极而衰，而牡丹则次第开放，繁花似锦，延绵不绝。我想，我还是等牡丹盛开之时，再来欣赏牡丹的美丽和美好。

​ 沿着环湖绿道往下走，两旁还有一树一树的樱花，这并没有引起我的兴趣，倒是几位园林工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都是五十岁左右的人，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青春已然远去，春天如约而至。他们有的拿着园林剪在修剪树木，把一棵又一棵小树修剪得浑圆，像一棵棵硕大的绿色的蘑菇，好看得很；有的戴着手套，弯着腰，把园林里的杂草一棵一棵地拔出来扔进桶里；有的挽着裤腿，拿着水管，往碧绿的草坪或者树下喷水，那晶莹的水珠格外明亮，红花绿草自然也有了精神；还有的拿着扫帚，把游客留下的纸屑、烟头、食品包装袋等垃圾统统扫进撮箕——我把熄灭的烟头丢进她的撮箕，她抬头微微一笑：“谢谢！”我感到有些难为情，不是该我们对他们说谢谢吗——我们在欣赏美，他们在创造美！

​ 逛了一会儿月光草坪，我回到了自己停车的位置，去看看复兴长江大桥。

​ 来到复兴，只见绿波荡漾的长江两岸分别耸立着一座桥墩，往上仰望，直插云霄，看样子已经封顶，但是并没有看见连接桥墩的钢缆，桥墩顶部还有钢模没拆。北岸山坡上桥墩林立，桥墩上的桥面圆润交错，层层叠叠，那是大桥北岸的立交，很像一幅立体的画，也还正在建设中。一辆又一辆工程车来了又去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扬起漫天的尘埃。一座又一座塔吊挥舞着长长的铁臂，转过来又转过去，下面有工人拿着对讲机，正在走来走去地指挥——快了！“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一江碧水浩浩荡荡，两岸青山连绵不绝，“复兴”大桥横贯南北。那时，云阳复兴长江大桥建成，横跨长江两岸，连接外环、内环、城区，江龙高速建成通车。是他们，像绿叶一样，默默无闻，用勤劳和智慧，为我们再添一道靓丽的风景。

​ 我想，春天花会开，春去春又来。我们没法无限延长生命的长度，但是可以无限拓展生命的宽度。青春不在又如何，心若年轻亦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