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岁月

宾岘

千年古道·邑内纵横

东阳境内因中条山阻隔，分南北两乡，北乡两条官道都为东西向，故邑内交通多为南北向越中条山，南乡中条山余脉分屏岩后，向西南转石鼓岭，而永康官道为南北向，故南乡境内内交通以穿越石鼓岭的东西向为主。

穿中条山（南山）的古道最主要的为诸暨石壁脚—鹭鸶岭—乌竹岭—怀鲁—吴良—士林下—大里—楼西宅—过里岭—郭宅—湖溪—稚坑—马宅—林甘—白竹—过缙云到丽水温州等地。其次有楼里—上社姆—狮山杜—湶塘—上卢—华店—广义桥—西河—冯家楼—雅溪—更楼下，至和堂或廿里牌，连接南下永康或台州大道。其余有梓涧岭、歌山横沿、西（小）岭、单家（阁）岭、孟婆岭、白蛇岭—西岩岭、小岭（啸陵）、南午岭、三杯岭、水竹坞—龙王岭（山岩岭）等。穿越石鼓岭的以石鼓岭路为主，其余有深塘岭、双岩岭、凤屏岭等。

趁着离元宵佳节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不少走南闯北的东阳人仍留乡团聚的机会，本期《星期天》特推出《千年古道 邑内纵横》春节游古道系列报道。我们从《东阳古道》一书中摘取部分古道，让大家可以在剩余的几天春节假期中，带上《星期天》，与家人一同上山寻找古道，体会历史沧桑和古道的人文文化。毕竟，这个时节的古道没有太多蛇虫的侵扰，枯萎的植物也会让古道变得更好走。

当然，我们关注东阳古道，也是为古道所在村庄进行产业植入，开发利用古道潜在价值提供可靠依据，从而重新焕发古道生机，让古道的路更好地延续下去。

千年古道·歌山横沿

从歌山镇上陈村西山干自然村到大歌山村，之间的路程长约五公里路左右，人们俗称“歌山横沿”，也称“菱塘古道”。这条路是从宁波绍兴的新昌嵊州，直通上六府的永康、武义、仙居、缙云一带的交通要道。这条路在西山脚下，高高低低，弯弯曲曲。路边就是东阳江，东阳江水路上从八达鹤州、下至义乌兰溪的交通要道。一般运输比较笨重的东西都从水路而来。不论晴天雨天，江上常有撑排的人，尤其是逆水行舟时，常可听见“拉纤号子”，随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边哼。

歌山横沿这条古道，虽然道路崎岖、狭窄，但行人可鱼贯而行，尤其是去永康方岩拜胡相公的善男信女，三五成群，络绎不绝。所有的行人不管是经商的、做官的，凡是出门到下三府方向去的人大都从这路经过。所以这条路既是商路，也是官路，更是平民百姓外出的谋生之路。

古道上有仙止亭、赏春亭、凤仙亭三路亭，供行人休息。其中赏春亭常年有林头村民为路人免费供茶。亭旁有三间楼房，一住户。人们若遇天晚，赶不上路，可免费住宿。享受一宿二餐招待。赏春亭上面，有庙曰胡公殿。

凤仙亭离西山干自然村一公里路，那仅仅是让人过一过、避一避风雨的过路凉亭。走到歌山横沿中间，则有一个非同寻常的凉亭，俗称五里亭，该亭砖木结构，三开间，中间是路，南北两边，有木凳可坐。走进亭里，迎面就是一副令人感到亲切、热情而安慰的楹联：“来客请你坐歇再走；心热不妨凉茶喝口。”亭内有一块青石刻的菱塘路碑记。五里亭中有管理的人住着，内设茶缸、火钵，每天供应茶水、火种（火钵里有火可点烟）、梁柱上还挂有免费的草鞋。过往行人草鞋破了，可以随意换上新的，所以五里亭内常有人在此歇息。

如今东阳江畔建起一条十分宽敞的大马路——里歌线（里坞至歌山）。与里歌线平行的歌山横沿这条千年古道开始变得寂寞，并一路萧条。然而，其中靠近五里亭附近的一段，如今建起了依山傍水的新农庄。古道上有一条漂漂亮亮的文化长廊，成了当地一道新的风景线。

一些连接山间村落的道路保存尚好，如到天山村的十八弯、荷花芯的罗塘岭、天鹅—林村的百步峋、到三单华阳的东坪岭、时华岭、麻车岭等。

山岩岭古道

山岩岭古道在市西南20华里处，西北—东南走向。自北边安儒村口一棵近千年的古樟树底下起步，至紫溪村口二棵古樟树边止，岭长二十里。大盘山脉延伸东阳境内，自东北向西南形成凤屏岭天神殿尖—山岩岭尖—木杓山—石鼓岭为走向的山脉，南乡南马盆地和画水盆地以该纵线为界。西北面有五十八至六十三都乡，总称为岭外，即当今的陆宅、黄田畈、王坎头、南溪等乡村。东南面是五十四至五十七都乡，即现在横店、南马、紫溪、安恬等乡村称岭里。山岩岭乃六十二都人赶五十六都南马集市，或到方岩进香的近路。如有车辆或重担的则绕石鼓岭，但要多出10华里路程。

山岩岭古道随水坑而设，弯弯曲曲，台阶全由山间青石砌叠，路宽1.5米。从岭脚至山顶，有百步峋、十八弯，大青石台阶光滑如漆。根据现有史料，此古道至少有近900年历史，现保存良好。

乐安亭

乐安亭位处安儒村西面水口，紧挨古刹长春寺院围墙。亭子西边有一棵千年古樟，亭系骑路亭，青砖黛瓦，石柱、樑桁粗壮，东西两面系石拱门。亭内壁画廿四孝。出西门10米是古道交叉口，早时有一块高70厘米、宽40厘米之指路碑，阴字楷体镂刻：“南紫溪、方岩，西黄钱畈、佛堂”。

亭内设置几排石凳子，连接于石柱与墙壁。墙角处常有草鞋、行灯笼挂着，行灯笼内插上小蜡烛，是村人行善者的施舍物品。过往商贩等有需要的，可以任意调换一双新的草鞋穿上奔走。夜晚走夜路，提上行灯，可看得见路的高低不平。与亭子相连的两间砖屋楼房是茶室，放着一口大茶缸，旁边有一个架子，插着许多细竹子作柄的竹茶匦，供喝茶者使用。凉茶终年供应。

乐安亭是兰溪县城开鞋店的蒋上泮在1931年建造的。解放前后，该茶楼由安儒松房蒋顺山一家居住，至今已传承至第三代，施茶不辍。

“乐安亭”三字由民间书法家蒋著杰所题，乐安含意来自安儒始祖明七太公对子孙“显之贵不若隐之高，显之危不若隐之安”的告诫。另外蒋氏郡望本是弋阳郡，宋季后百家姓列第十一姓，并以“乐安郡”取代。亭名以此为名，可表示本亭为蒋氏氏族所拥有。

山岩殿

该殿位于山腰古道旁。唐代骆氏自义乌迁徙于前骆村，有人把泥塑观音像安放在双岩之间夹缝。岩石巨大，岩石下冒出一股涓涓泉水，色清味甘，久旱不涸，过往行人饮用止渴。后有人以泉水洗眼，顿时明亮清爽，于是民间传闻：泉水乃治眼疾之神仙水，去眼疾能复明。此后行人喝泉水，洗眼睛者增多。

明朝时定居合涧的蒋氏，于泉水前建造了一间殿舍，靠墙壁装置长木凳两排，殿正中供奉着胡公大帝，从此亭庙合用。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殿宇安儒蒋舍万发起修缮。《重建山岩殿记》载：“岭属文衢，往来者或因寒暑而憩息或遇风雨而栖迟，则又妙境天开，为停骖之要地焉……”

深塘岭古道

大盘山余脉在东阳中部延伸，于槐堂来龙山地段，衍分为南北两支山脉，南面为官清岭向西至木杓山、石鼓岭。北面是天神尖（海拔429m）双岩岭（432m）牛坞岭（376m）向西至岩山顶。两山脉之间是一峡谷，自宋元之后形成三个小村庄：东面叫上陈村，村民全姓邵，1982年改村名“邵陈村”；中间是下沈村，是路西陈氏的一支后裔，村史较久；西面地势较低有一个小村称为深塘下村，村民以会源蒋氏为多，另有一户姓许、一户姓陆。这三个村旧时属仁寿乡五十六都，解放后属紫溪乡，后属大联乡，当今属南市街道。三个村六十年代时各自独设行政村，撤扩并后，组合成一个行政村，称为“山联村”。山联村东面一条古道与安儒至大田头的皇天坞古山道衔接。下沈村内通道是山岩岭古道通往紫溪村的必经道路。而沿下沈坑涧旁的古道，经深塘下至征山村，叫深塘岭古道，是梅塘、官清岭头、朱岩、殿前和来山至黄田畈赶集市之捷径。

从前从深塘下村口出发，沿岩山山脚一直下坡，行约十里，可至征山村，前面即为宽阔平野。经巉头、下葛、檀塘、吴宅等村，可到达集镇黄田畈。1958年画水公社兴建景山水库，征山村全部移迁，旧道消失了，于是人为在水库尾部山脚拓通一条道路至石鼓岭下的上街村。经祠堂后、月塘畈，可抵黄田畈。

凤屏岭古道

安儒村向南至大田头、南马，有条古道叫凤屏岭。从梨坑村后上岭，原有一座砖墙黛瓦、华丽之亭子，雕栋画梁，是梨坑村木雕状元刘明火的作品，属刘明火与安儒人合作之义举。该道路原要经过殿前村、朱岩村，翻越天神山尖余脉的皇天坞。此地为深山冷坞，四周高山峻岭，旧时白天路过行人曾遇到山寇强人抢银，无法躲避，唯仰天长呼：“我命休矣！”这种情况下，就是呼唤皇天也没用，此地故名皇天坞。走了六里光景到达官清岭南面岭脚之“新凉亭村”。该村与官清后宅相邻。地势也变得平坦一些了。

石鼓岭古道

石鼓岭在我市南四十里，古道东起南马镇下安恬村西瑶自然村北的石峰山，西至石鼓岭下，东西走向，长约十里，连接南乡旧时称作“岭里”和“岭外”的两大盆地——南马盆地和画水盆地，两地就以石鼓岭为界。东南接安恬、南马、横店、千祥，以至台州、丽水、温州等地；西通至佛堂、义乌、孝顺，以至金华、严州、徽州。是从南马、前宅、下湖头、石鼓岭头，岭下、月塘畈、吴宅、黄田畈会源街、梅岘讨饭亭、上宅岭头、许宅街、王坑岭，至义乌雅治街古道的一段，基本保留古道原始风貌。

石鼓岭最早见于郑缉之的《东阳记》，称“晋隆安中，孙恩遣偏师谢咸攻东阳（东阳郡）。东阳岑山下民闻岭上有鼓声，若数万人。咸破溃，而山上鼓声亦绝。”石鼓岭原属义乌东冲要地，东汉末年有吴宁县（东阳）和长山县（金华）时，永康尚未从乌伤（义乌）析出，则此古道在东汉以前就已经是重要的道路了。

石鼓亭与石鼓

岭口曾有自然村名“石鼓”，住户姓朱，县志载“石鼓塘，58都，20亩”，村以塘名。从桥头村石鼓坑口进入约3里路，经岭畔坑（里半塘）水库边行，右边有小道通紫溪。水库尽头即到石鼓亭。石鼓亭供路人小憩，2014年紫溪村重建。石鼓亭为骑路亭，三间，两边开券门为通道。重修后原青石质亭匾已卸下，亭匾“石鼓亭”三字行书阳刻，两侧阴文记有纪年文字，字迹漫漶。依稀可辨“民国壬戍年（1922）春月重建”，联系清光绪年的《浙江省水陆道里计》已有“石鼓亭”的记载，则此亭已历经多次重修了。亭东有石门槛遗址，应该是旧时施茶人的住房。

石鼓亭壁旧时题有一谜语：“

前面岩山有脚无头，十枝成豆枝无树木；

两上进京功名不成，棚盖合口笠帽合顶。”

此谜底为“石鼓凉亭”。此谜还活画了旧时乡村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名落孙山的落魄心境。

石鼓亭西行是岩坞段。这里植被茂盛，风景秀美。挂钟山、狮子山两峰夹峙，桃花坞坡脊起伏，神仙洞空旷幽深，美不胜收。古道在右侧，至今还留有石板桥跨河，路段石板和卵石混铺。石鼓亭出来20余米处，路边颇有一些大石，或立或卧，或依或背，各具姿态，石鼓即在其中。

石鼓，民间传说中被视为金鼓，扣之有声，回音动听。乡民代代相传，岩下自然村金鸡笼地段还有金鸡、金锣、金麦磨、金猪。每天早上，锣鼓齐奏，金鸡啼鸣，金麦磨就会转动，磨出白花花的豆浆。用它制成豆腐，鲜美白嫩，味道鲜美。附近贫苦的农民四处售卖豆腐，从而养家。传说中的石鼓，位于岩坞路段，石鼓亭外，为一圆锥形巨石，顶部有一圆形凹坑。本来嵌有金鼓，后被善于识宝的徽州人挖走了，只剩下这块石头。

品泉池

沿河旁古径前行，山中谷地多为水田。至两山闭锁的最窄处，原建有神庙，至今犹剩磡井一口，名称“品泉池”，泉水清冽异常。临近居民好以大桶来此处盛水，据说其泉水经过检测，可以直接饮用。

石鼓岭头

再行3里路，即到画水镇月峰村岭头自然村。这是个原生态古村落，有着八百多年的历史，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条山沟沟里。近年仅剩几位最后守护山村的老人。清末民初，石鼓岭上还驻有道班，有七八个人，就住在岭头施良信家里。石鼓岭这段路在当时还叫黄包车路，据说金华、义乌、永康等地富豪官宦可乘黄包车往来于此。道班每日巡视路段，填补卵石，及时修好被水流冲垮的路磡。某日，村民发现道班突然撤了，后来听说是杭州被日寇侵占，道班的工资没处领了。道班所在的房子2017年夏因旧村改造被拆了，只留下一段残壁断垣和一个生满铁锈的破钟趴在地上。

仰止亭

过石鼓岭头，上坡路段旁有两荷塘，清风徐来，荷香清悠，令人心清气爽。两边水田有蛙声迎步而止，便见一亭翼然，砖石拱券门，额题“仰止亭”。亦为骑路亭，硬山顶建筑，面阔三间，均敞开，梁架系五架梁前后单步，用四柱五檩。中间四根圆型石柱楷书阳刻楹联。此亭建造于民国廿五年（1936）冬，历经修缮，保护完好。

仰止亭石柱刻有两副对联，分别为：

此地如甘棠树下；其人若舞雩沂中。

仰望行人堪驻足；止留过客得轻身。

联中“甘棠树下”源出《诗经》中的《甘棠》：“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据说，召公奭外出视察民情，累了就坐在甘棠树下休息。“舞雩沂中”出自《论语》的《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篇。儒生曾点的话体现儒家实现大同社会的愿景。

百步峋

此后，经一段石板心平路，就是“百步峋”。该路段垂直高度约80米，全由块石垒成600多级台阶。旧时物资上下全靠肩挑背扛。石鼓岭穿行之难，难在这行人欲度愁攀援的百步峋。由于倾斜度太大，挑物上岭可谓艰难不堪，步步惊心。百步峋中间立有大石，可供上下岭之人中途歇坐，稍作休整，以继续完成攀登或下岭任务。解放后，随着黄板车、手推车的应用，六十年代在百步峋附近另辟新路，以牛拉车来完成该路段物资运输的任务。岭下村为此专门饲养一批私牛，为过路客人提供过岭拉车服务，从中收取一定劳务报酬。报酬从起初的每趟2角增加到后来的5角。

石鼓岭下

百步峋下就是石鼓岭下，原名“鼓峰”。村前古木参天，祠堂巍峨，石鼓塘明澈如镜。祠堂原分三进，现剩中厅，始建于明天启辛酉年（1621）。曾长柱若林，匾牌满堂，还设置了戏台。其梁枋雕刻之精美扬名南乡，更令路人赞叹不已。岭下村段古道系街巷，由上街、下街组成，长达1华里，全程路心均嵌石板。民房参差，巷道幽深，设有餐饮店与客栈，可供人饮食宿夜。有民谚戏曰：“长长岭下街，走破一双鞋。”小宗祠立有路标石柱，刻有“西至佛堂，北至义乌县”。

1938年岭下祠堂开办象山小学，培养出诸多乡贤。从艺者多，走出了大批木雕工匠，其中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陆光正及多位省工艺美术大师。毗邻义乌国际小商品商贸城，年轻夫妇们去商贸城开店，年长的在家做手工艺品——“中国结”。

道路变迁

除了走亲访友做手艺，过岭之人以生活必需品类物资运输为主。东阳等地常有挑盐客，从沿海挑盐至江西销售，并从江西带回景德镇瓷器。江西青花瓷品质好，瓷体青白且牢固，而东阳的乌碗常常缺角。每逢黄田畈三月三，很多赶场做生意的人从这儿经过。千祥、磐安等地的木器、篾器、桶器经此而过，一夜走到天亮。像田耙竹、杉木等商品集聚量都非常可观。因为要提前借石鼓岭下、月塘畈等村囤货，手艺工匠和贩夫需要多次返回家中取货，由此增加了交通拥挤度。南马九月半庙会时此岭则有大量货物从岭外向岭里输送。

20世纪80年代以来，岭里岭外沿南江公路贯通。黄田畈至大阳乡机耕路在八十年代中期建成，随后路面拓宽，并进行了沙改水泥，再改沥青路。石鼓岭行走人员逐年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