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孤独；你的自由

叶承欢

一缕魂飘散在天地间，我成了一只没有意识的孤魂野鬼，战战兢兢走向奈何桥，孟婆指引着我喝下用彼岸花熬制的汤。走过奈何桥，阎王把一生的剧本摆放在我面前，他告诉我，这一世，我是人。——引子 “是个女娃，6斤2两。” 婴儿的哭泣声响彻产房，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她正在冲着我笑。我看着她的笑容，亲切感涌上心头。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我的妈妈。在这段婴儿时期，有许多人抱过我，但他们都是来了又走。我冲着每一个抱着我的人都是“咯咯咯”地笑，并不是我真的开心，而是因为我希望他们能够多抱一会儿我。 我不喜欢那个冰冷的摇篮。平常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摇篮里度过，我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我只知道我需要大人们的关怀和关心，还有他们对我的称赞。我是孤独的，非常孤独，我不敢哭，不敢闹，只有吃喝拉撒的时间才敢闹，因为我怕被大人们讨厌。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伴随着我的童年。 直至我会走路的时候，每一次跟着大人们的步伐，总是追不上，他们有些会停下脚步等我，甚至把我抱起来。但有一些，他们总是走在前面，等待我过去，有时，我会怕他们丢下我，不再等我，我会加速，拼命往前走。奈何，我的脚就只有那么大，只能走那么远的路。那一瞬间，我心里就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像他们一样走得那么快，就不会害怕被抛弃了。 后来，我真的在长大，上幼儿园的时候，有很多小伙伴，有很多好吃的，有很多好玩的。唯一不好的就是，等到傍晚放学之时，欢声笑语过后，我成了班里最后的那个小孩。看着一堆的玩具和黑板上老师刚刚画的各种图案，心里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小朋友都走了，我还没有走。我不理解父母的迟到，还有他们过来没有一句道歉，而是直接拉着我，跟老师聊了许久才走。 他们看出我的不开心，然后用我喜欢的东西哄住我。我也是很容易被外界的东西迷惑，一下子就忘记刚刚经历的孤独感，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教室的那种害怕和委屈感，那是一种小时候的孤独感。 小学的数学题真的好难，我不懂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但老师是这么说的，我也就这么写。背不下九九乘法表，分辨不清oe的读音，老师总会因为这个罚我在课堂上读完再回家。伴随着暗黑的天色，一个人战战兢兢走着几百米的路，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是因为背不下九九乘法表和oe才晚回家。 那时候，我学会了撒谎，每当有人问起为什么晚回家，我总会说“想在学校写作业，那样才会更认真。” 教室门外站着一些迟到的同学，每次去学校都掐好表，生怕自己会站在教室门口。大家喜欢聚集在一起讨论各种事情，讨论着吃的玩的，我生怕自己是被孤立的那一刻，于是成功打进他们的圈子。 开心之后，是落寞，我看着独来独往的同学，经常有嘴碎的人，我每次都不吭声。 当班里有同学的东西不见时，大家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那个独来独往的同学，就连老师也是这么认为的。老师拿起她的书包，翻了一遍又一遍，搜不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我看着那个同学，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我不懂，她做错了什么。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人，一个个体，即使我融入了他们，我也只是我。 青春期，有的是脸上的青春痘和正在发育的身体。敏感就像暴风雨一样侵袭而来，窗户早已经被风刮得什么也不剩。大雨淋湿了全身，像是赤裸的自己站在了空地上。他们的眼神带着恶意，嘴里说着许多脏话，双手只能紧紧抱着自己，衣不蔽体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 乌云和地面紧紧贴着，泪水和雨水早已分不清，赤裸的身体增添了许多凉意，这是一个凉爽的夜晚，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空地上，只有自己，在死和活之间挣扎。 书本早就已经遮挡住了头，试卷像山一样堆积着，月考周考日考，数不清的考试像一层接一层盖住身体的棉被，已经厚到看不清被盖住了几层。无数个因早起背单词的早晨，无数个因解答数学题晚睡的深夜，被知识填满的充实感，在告诉着我，努力这一次就够了。 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感，嘴上说“没关系，下次继续努力”，心里却想着“这道题我为什么会做错”。 面对失败，一个人隐忍着失望和父母训斥，已经“尽力”二字这样的话到嘴边噎住。这时，才明白，这条高考的路，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走。只是我以为，他们在陪着我罢了。 就这样，十八岁的年华在空荡荡的教室，在一声声尖叫中，在脱下白色的校服后，落幕了。 校园里的悬铃木一年又一年，后来，我看不到它开花了。披上学士服，拿着证书，一声声“茄子”后，就把大学这两个字从生活中抹去。 往后，只剩下回忆和无限的怀念。宿舍的床位空了一个又一个，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宿舍这么大，少了热闹，多了清凉感。短暂的拥抱之后，泪水成为了最后的告别，该往何方，何时再见。一个接一个未知数在脑海里闪耀。 冒着大雨，顶着寒风，奔跑于各个城市的街头，拖着繁重的行李箱，一步步踏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拖不动行李箱的那一刻还在使劲，后来才发现行李箱的轮子坏了。繁忙的街道，人来人往，硬是找不到一个人帮忙，只能一个人扛着有自己一半体重的行李箱缓慢行动。 那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大。 春去秋来，离开了一个又一个出租屋，漂泊于陌生的城市，哭鼻子的习惯越来越少。哪里都充满着我的气息，又哪里都不是我的归宿。 车水马龙的街道，都市里的人眼神充满疲惫，还有空洞，但有一些人，他们的眼里依旧有着光。多少人是这个城市的过客？又有多少人在此栖息？ 冷漠的时光侵蚀着所有人的心脏，孤独感成为了勇往直前的勇气。有些人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有些人成为了自己的垫脚石，有些人成为了城市的垫脚石。而我，想成为一个与现实生活共存的理想主义者。 …… …… 不知多少年后，我们终会成为一缕魂魄，飘散天地之间。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茫茫人间，自由且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