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赵语林的怒火

故里红颜(欧阳海霞)

<p class="ql-block">  赵语林回到家已快到晚上十一点了。</p><p class="ql-block"> 赵语溪躺在客厅的床上,被子蒙着头。</p><p class="ql-block"> 冷尘珠和赵乘风坐在火盆旁烤火,两人在低低交谈着。</p><p class="ql-block"> “天寒地冻的,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冷尘珠看见赵语林回来,不满地嘀咕。</p><p class="ql-block"> “矿阳哥喝醉了,呕吐肚子痛,我和豹哥把他送到医院去了。”赵语林疲惫地走向洗漱间,准备洗洗睡觉。</p><p class="ql-block"> “你去他那里干什么?那个穷瘪三醉酒关你什么事?他就是醉死了,也轮不到你去管!”冷尘珠尖利的嗓子像一把利剑刺向赵语林,“给你修车少收了几块钱,你就当他是大爷了?”</p><p class="ql-block"> “你自己很了不起、很伟大吗?你不也是个农村妇女?只不过爸爸有单位,让你来他单位做了临时工而已!”赵语林忽地回过身来,蹬着一双豹眼怒视冷尘珠,像岩浆喷发,“我和两个姐姐不也是农民穷瘪三?那我是不是也不能追求比我条件好一点的女孩子,姐姐们是不是也只能找穷瘪三结婚?!你还让大姐去攀附厂长的傻儿子做什么?势利小人!”</p><p class="ql-block"> 赵语林是冷尘珠的心头肉,平常她是半点舍不得骂赵语林的,遇上黎矿阳的问题,她对赵语林失去了理智。</p><p class="ql-block"> 平素温和如玉的赵语林发起火来,冷尘珠一时也吓住不敢吱声。</p><p class="ql-block"> “矿阳哥的钱多得没地方放吗,买这些东西来给谁吃?这些东西喂狗,狗还会摇尾巴。”赵语林红了双眼,奔到桌子旁,把黎矿阳买来的两袋水果点心狠狠砸到地上,那些水果点心在地上乱滚。</p><p class="ql-block"> “喂狗,喂狗!”赵语林狠狠地踩着撒落到地上的水果点心,踩得地上果汁四溅,他还不解恨。</p><p class="ql-block"> “矿阳哥昏迷不醒有生命危险,还在抢救室抢救,这下你们满意了?!他的父母还没到医院,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是凶手!”赵语林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虎,模样非常可怕。他又转向赵乘风,“爸爸,你是有工作单位的,当初找这个农村女人做老婆,她娘家穷得天天吃冷红薯喝稀饭,她和你门当户对吗?”</p><p class="ql-block"> 赵语林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赵乘风,等着他的答案。</p><p class="ql-block"> 屋里鸦雀无声,只有碳火偶尔不合时宜地爆一声。赵语溪一动没动,似乎睡熟了,万物在她梦外。</p><p class="ql-block"> “小黎在医院抢救?什么病,醉酒不会这么厉害吧?”良久,赵乘风才迟钝地眨巴着眼睛,像做贼一样,小声地问。</p><p class="ql-block"> “那不然呢?和你们一样,舒舒服服地坐在火盆前烤火?”赵语林一个炸弹朝赵乘风扔过去,“从我们家出去后,喝空心肚酒,急性胰腺炎,医生说生命垂危。他不过也是个十九岁的男孩。”</p><p class="ql-block"> “矿阳哥多好的一个人,模样好,人好,心地善良,他小小年纪就出来闯荡社会,自食其力。除了没读大学,他哪一点配不上我姐?”赵语林的眼泪和鼻涕双管齐下。</p><p class="ql-block"> “噗”、“哐当” ,一张小板凳恰好在赵语林脚边依着,他像射门一样,疯狂地一脚把它踢到墙上,板凳击到墙上又跌落下来,发出刺耳的两声。</p><p class="ql-block"> “该死的东西!”赵语林踢飞了凳子骂了这一句,才稍稍解了气。</p><p class="ql-block"> 屋里如黑夜般的沉寂。</p><p class="ql-block"> 骂架没了对手,赵语林偃旗息鼓,个人卫生也不搞了,愤愤地进到自己的屋子,关门时把门砸得地动山摇。他把外套鞋袜一脱,就躺在了床上。</p><p class="ql-block"> 赵语林的眼睛肿胀发热难受,像是烧了两团熊熊的碳火在眼珠里,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他把冰凉的双手敷在眼皮上,怎么也压不下那两团滚烫的火。</p><p class="ql-block"> 冷尘珠心里懊恼。她倒不是懊恼自己拆散了黎矿阳和赵语溪;也不是懊恼把黎矿阳逼到了阎王殿前;而是懊恼自己平常和赵语林说心里话、忆苦思甜,把娘家曾经的窘况告诉了他,吵架时让他有了话把。</p><p class="ql-block"> “你说你儿子是不是有神经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我们大吼大叫?”冷尘珠想挑起赵乘风的同情心,让他站自己这一队。</p><p class="ql-block"> “你最有病!整天和个疯婆子一样!”赵乘风怒骂了一句,起身去睡觉。</p><p class="ql-block"> “我今天成了靶子了,人人都向我射箭。”冷尘珠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点,没敢河东狮吼,边起身边小声自言自语。</p><p class="ql-block"> “咕咕咕,”有几只勤快的鸡已经在打鸣了,夜色却是最黑最浓时。</p><p class="ql-block"> 屋子里全部静下来后,赵语溪掀开被子透气,背角和枕头已经潮湿了,眼泪还源源不断地出来。</p> <p class="ql-block">  黎怀泓和魏雪文搭早上第一趟中巴车,七点多到了县人民医院,医生还没交接班。</p><p class="ql-block"> 他俩找到值班的护士一问,才知道黎矿阳昨天晚上病危,县人民医院技术有限,他已经被转送到了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救。</p><p class="ql-block"> 黎怀泓两口子急急喊了一辆的士,打车到了市中心医院。</p><p class="ql-block"> 在市中心医院消化内科的住院部,黎怀泓和魏雪文看到了欧豹。</p><p class="ql-block"> 欧豹眼睛凹陷,眼白混浊,脸色黑黄,头发乱七八糟地耸着,一身工作服憔悴地趴拉在他身上,像是沦落风尘多年的街头流浪汉。</p><p class="ql-block"> “欧豹,矿阳怎么样?”魏雪文大喊一声冲上去拉住欧豹的衣袖。魏雪文的喊声在安静的住院部里突然一响,把护士站的护士们吓了一跳,她们都看着魏雪文。</p><p class="ql-block"> “医院不能大声说话。”一个护士发声。</p><p class="ql-block"> “阿姨叔叔你们来了。”欧豹看见他俩,像个小老头一样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矿阳昨天有点严重,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可能还没醒,我刚才还在向医生打听情况,应该没有事。”</p><p class="ql-block"> “怎么进了重症监护室?”黎怀泓也急了,“你昨天不是说情况不严重吗?”</p><p class="ql-block"> “噗通”,魏雪文急火攻心,一下倒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护士站里一个小护士迅捷地冲进了一个房间,不一会儿推出了一个轮椅,喊:“快,把她扶上来,喊我们值班医生看看。”</p><p class="ql-block"> 值班医生在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嚷道:“让我看什么?快送急诊抢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阵兵荒马乱后,母子同心,儿子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床上,魏雪文躺在急诊室的抢救床上。</p><p class="ql-block"> 护士给魏雪文输上液后,黎怀泓像丢了鸡蛋的老母鸡,围着魏雪文的病床走过来走过去。欧豹站在旁边,歉意地看着黎怀泓。</p><p class="ql-block"> 十多分钟后,魏雪文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猛地坐起来,哭嚷一声:“我的儿,矿阳怎么样了?他醒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她的手走了针,护士过来给她重新扎针,她边嚷边要下地:“我不打吊针,我好得很,我要去看我儿子……”</p><p class="ql-block"> “病人家属过来帮忙按着点儿,”护士朝黎怀泓喊。黎怀泓和欧豹上前帮忙按住魏雪文。</p><p class="ql-block"> “矿阳怎么样了?他醒了没有?”魏雪文期盼地看着欧豹,“他应该没事的,平素身体强壮,喝点酒有什么大事?他还这么年轻。”</p><p class="ql-block"> “师傅没事。”欧豹安慰魏雪文,“医生说很快就会醒来的。”</p><p class="ql-block"> “他怎么喝醉的?”魏雪文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以前他从没喝成这样。”</p><p class="ql-block"> “高兴。”欧豹想不到自己成了撒谎高手,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还非常流利,这也是昨天晚上黎矿阳进医院时打下的腹稿,“昨天生意好,赚了点小钱,师傅说要庆祝一下,喝多了点。他膝盖受伤后,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可能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喝酒,伤了元气。”</p><p class="ql-block"> “哦,”魏雪文被黎怀泓扶着缓缓躺下去,“等他出院后,我回家捉几只土鸡来给他补补身子,以后不许他喝太多的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