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一场雨，山河故人归

踏雪无痕

盼了许久的一场春雨，终于落了下来——在夜深人静的午夜时分。雨滴洒在窗户上，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像啮齿动物在啃食心底的那一树叶子，显得落寞难耐，让人顿生“山河辽阔，故人(国)何在？”之感。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更断夜漏，凄风苦雨，辗转难眠。遂惦念着，千年前，夜里的那场春雨，一切都错的李后主是不是冷得彻骨？

万物有伤痕。群山有万壑，造就其雄奇壮丽。时空有缝隙，才能看见永恒的希望和光。每个人也都有伤吧，身体的，灵魂的，本身的，外来的。唯其有伤，才会忧伤有时，明媚有时。忧伤时忧伤，明媚时明媚，方能造就饱满而苍凉的人生底色。

然而，在绝望的顶点，会怒放生命之花。譬如，沉香。据说，沉香树在受伤后，会分泌出油脂，在外界的作用下，产生一种神奇的化学变化，慢慢形成树瘤。原来沉香，是受到创伤后树的结晶。(张爱玲的《沉香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创伤？)

再譬如，李煜，“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从一国之君到阶下囚，从繁华到幻灭，其词作从承袭五代十国绮丽柔靡的花间习气，到意境开阔深邃，言语清新自然，情感丰富细腻，对后来的宋词有了深远的影响。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故而王国维给予其超高的评价:“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他的一生，可谓“词中千古帝，帝中伤心人。”他以一颗赤诚之心，将凄楚坎坷的生命，融入了千古绝唱，今日读来，泪湿衣襟。

雨还在下，由澎湃转而淅沥，将断欲断，像一场不甘谢幕的戏。在后来，除了放牧一场阳光，旖旎风光，捂热一些词语，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