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准诗行·基准诗节：创作格律体新诗的两个诀窍

万龙生

有人一听说格律就头疼，因为近百年来，除新月诗派盛行的几年外，自由诗几乎一统诗坛，许多人不知西方诗歌也有格律可言。他们“自由”惯了，不愿受任何约束，就像野马不愿被套上笼头。闻一多当年提倡新诗格律，为了强调其必要性，用了一个极端的比喻，说是要“戴着脚镣跳舞”，可把他们吓坏了。其实，凡是比喻都是跛脚的，而喻体与本体不能混为一谈。这样说无非表明，艺术创作只能在一定限制下才可能进行，正如游戏，正如比赛。这难道不是千真万确的真理吗？ 其实，格律体新诗早在新诗诞生不久就产生了，只不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得到一个公认的名称而已。经过近百年的尝试、探索，如今它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整套规则，产生了许多代表性作品和优秀的格律诗人。写格律体新诗，只要掌握了几个诀窍，并没有多难。 节奏是最重要的格律因素，而“音步”是最基本的节奏单位，是构成诗行的基础。对音步的理解与把握，也是一个难点。作品音步的准确划分，与创作中音步的正确使用，主要靠实践，暂且不谈。这里就谈基准诗行和基准诗节：在初步掌握音步概念的前提下，前者是写整齐式格律诗的入门钥匙，后者是参差（对称）体的入门钥匙。 整齐式格律体新诗的要求是全诗每行的音步数和字数都相等*,就是现代的“齐言诗”。在格律体新诗发展的过程中，曾经出现只管字数相等而不顾音步的相等，因而实际上节奏紊乱的现象，以致被讥为硬切的“豆腐干”。现在，大家都认识到，必须保持两者都一致，才能得到良好的效果。除了特殊需要，一首整齐式格律诗每行的字数通常在7-12字之间。7字/行以下和12字/行以上，不是过于简单，就是显得复杂，只是在表达需要时才会采用。由于在一定字数内，可能包含N个音步数，每一种行式就可能呈现若干种节奏，即音步构成模式。试列举如下：
七字音步：232，322，223（后一种近于古诗节奏，慎用）；
八字音步：2222，332，323，233；
九字音步：3222，2322，2232，2223；
十字音步：3232，2323，3322，2233，2332；

十一字音步和十二字音步变化就更多一些，可以类推，不赘述。

掌握了以上各种诗行的内部结构，使用起来就非常便当。写下第一行，就给全诗的节奏定位，以下的诗行只要是在既定的字数内，都不能脱离那种模式。那么，第一行就成为这首诗的基准行式。试举秋水涟滟的一节诗为例：

阳光下 青青的 一片 草地 3322
无意间 隐藏着 惊天 秘密 3322
七千年 奔腾的 历史 长河 3322
从这里 流出 第一粒 水滴 3232

这是标准的十言四步体，其第一行就规定了后面每一行都必须是四音步；当然，节奏摸式可以变化。如示，第四行发生了变化。那么，这第一行就是全诗的“基准行式”了。

需要说明的是，经过学者们的研究和诗人们的实践，一致认为格律体新诗最基本的节奏单位是音步（音组，音尺，顿），而最宜用也最常用的是二字音步和三字音步。一字音步是有了特殊需要不得不用时才用；四字音步可以化解为两个二字音步，或者把后面的助词后靠，从而转化为三字音步。所以，我们在这里没有涉及这两种情况。
可以这样做一个结论：凡标准的整齐式格律体新诗，其第一行就是该诗的基准诗行。
下面再谈基准诗节：它就是参差式格律体新诗的第一节。这一节的模式确定以后，后面的诗节就是“依样画葫芦”，不断按需要“克隆，”仿照它生成诗节。看看微斋的《秋忆》，就很容易明白这个道理：

也是秋天也是夜晚也是小楼 1
也曾有身影飘飘 2
也曾有话语滔滔 3
秋在楼外人在楼中楼在心头 4
.
又是秋天又是夜晚又是小楼 1
又听得风雨潇潇 2
又见有灯影摇摇 3
楼在梦中梦在秋里秋在心头 4

可以看出，各节的第n行完全一致，也可以说相应的各行尊奉着同样的行式。

这样看来，基准诗行与基准诗节有着密切的关系。其实，基准诗节的各行都是后面每一节相应行的基准诗行。

比较复杂的参差式格律体新诗，往往出现两种甚至更多的基准诗节，那么，就形成各各对称的局面，同样很有秩序，不会乱套。这样的参差体格律体新诗，我们称之为n重参差体。 顺便指出，创作整齐式格律体新诗，在确定基准诗行以后，还有建节（几行为一节）和随之而来的韵式问题。整齐式格律体新诗因为行式，韵式、节式的变化，也可以体现其体式的极大的丰富性，据此即可有力地破除“豆腐干”之诬。 再引申一下吧：整齐的诗节与参差对称的诗节在一首诗里，因为表达的需要而同时出现，那么这种照片就成为格律体新诗的第三大类：复合式格律体新诗。这样，格律体新诗的样式就会层出不穷，完全实现了先贤闻一多先生“量体裁衣”的理念。拿我们如今通行的话来说，就是格律体新诗在创作中具有“无限可操作性”。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按照何其芳的观点，音步数相等而字数不等就可以了。那是一种不完全的格律状态。我们把仅仅是每行音步相等而字数不同的作品，称之为“准格律体新诗”。 【附记】在文档里查到此文，记不起是何时所写了。觉得讲清了创作格律体新诗的最初步骤，很适合初学者入门之需。于是略加修改，加入美篇。不妨说明，诗人何志（何房子）当年做邹绛先生研究生时提交的一篇论文中最早使用了“基准诗节”概念，功莫大焉。可惜他自己后来写自由诗去了。而“基准诗行”则是在下仿照“基准诗节”所得的收获，还得感谢何房子老弟呢。一笑。

万龙生2023·3·30清晨，悠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