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拾零（一）

羅瑞麟

             学 海 拾 零

（一）

罗瑞麟

               

1954年，刚满6岁，还在幼儿园读大班的我，特别调皮，老爱逃学，总和巷子里的小伙伴们混在一起打弹珠，拍洋画。“少年不识愁滋味”，有时甚至结伙翻墙上瓦，有时为争输赢还扯皮打架。母亲见状，十分焦虑，一气之下，停了我的学，随她一起上班，方便把我管教起来。



时年母亲旧照

　　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早年从浙江上虞老家春晖中学毕业后就开始执教。1951年国家掀起教师思想改造运动，要求旧社会过来的教师必须经过培训学习方能从事教学。母亲积极响应号召，报名参加学习，入读武汉教师学院。（后更名武汉教师进修学院）52年从教院毕业，因成绩优秀，思想进步，被分配至武昌武汉军区八一子弟学校。学校在武昌八一路，而家住汉口北京路，离家好远，每日舟车劳顿，加之母亲已身怀六甲，无奈，经过一段时间本人申请，蒙组织照顾，终于调至汉口第五十小学（后更名循礼门小学）任教。汉口五十小地处汉口梅神父路（现更名为江汉北路），因1954年武汉涨大水，学校被淹，五十小整体迁址汉口顺道街私立黄陂小学。黄陂小学较之八一子弟学校离家近了许多，母亲也就有更多的精力来应对工作。母亲对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因其教学经验丰富，常年担任年级组长、教研组长，讲课特别受学生欢迎，在校声誉很高，学校领导很器重她，所以尽管见她每天上班还拖着一个小累赘，也没怎么理会和指责。

那个年代的我

　　在母亲学校里，每次她要去上课前，总会给我布置一堆作业，然后要求我在她的办公室认真书写，并交待，哪里也不能去，作业做完，可以看她给我借的一大堆小人书。就这样，尽管我憋屈着坚持了近两个月，可这两个月我也并未消停。

一次，课间休息时间，我到操场上去转溜，看见几个一年级小朋友正在操场角落打珠子赌洋画，我只稍瞧瞬间，便知道那技术远不是我的对手，于是马上和他们杠上了。三下两下就把两个小伙伴的洋画赢了个精光。小伙伴不服气，他们俩是同班同学，见我个小好欺，于是一人抱住我后腰，一人抢我手上洋画，我也不示弱，和他们抱团扭打起来。正打得不可开交，只听一声大吼，“住手！”，原来是母亲来了。不问青红皂白，母亲先给我一巴掌，然后命令我把手上洋画全部还给了两位小伙伴。虽然心有不服，还是被母亲揪着耳朵拖进了她的办公室。母亲历来如此，从不袒护自己的儿女，只要你在外面扯皮打架，都是自家儿女的错。母亲的理由很简单：“一个巴掌拍不响，缠不起，你还躲不起吗？”。母亲的这份固执，或许正是我们兄妹四人很少与外人发生争吵的原因。

一波刚平，更让母亲担心的事接踵而来。一天，母亲忙着要去上课，无暇顾及给我布置太多作业，不到半节课全部作业做完。而堆在桌上的小人书又都看过，实在无聊，就偷偷溜出学校，跑到大街上逛街去了。母亲下课回到办公室，见我不在，心急如焚，问办公室同事，大家都说不知道，跑到学校操场旮旮旯旯找了个遍，连个踪影都没有，母亲急得团团转。直到中午快放学前，我才从离校不远的新华电影院，慢悠悠返回学校。母亲见到我，不问情由，心火中烧，举手就想抽我，可还是没忍心下手，只是含着泪把我好好训了一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母亲只有求助当时担任一年级班主任的同事童翔云老师，让我作为插班生到她班上跟班就读。童老师很为难，心想一学期快过去三个月了，能跟得上吗?但碍于同事情面，只好勉强答应，并甩下一句话，试试看，如果跟不上，那就明年复读吧。

很快期末考试了，成绩出来，我不但没拖全班的后腿，还名列前茅，童老师当然希望我继续留在她班上，成为她的正式学生。

我的学海生涯，就这样在不经意中开始了。

母亲和我

2021年4月21日于休斯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