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遗愿

王洁

　 小时候，父亲是山、是树，为我们的成长提供了依靠和保护；

长大后，父亲是灯、是旗，为我们的奋斗提供了指引和舵机；

成人后，父亲是朋、是友，和我们一起互相倾诉，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各自随心，彼此在意。

到现在，父亲是烟、是梦，每逢佳节袅袅升起，日日夜夜如梦相随。

父爱就是一座山！是支撑我们生命伟岸的山！

今年是我们的父亲去世18周年！

18年前父亲因心梗意外去世，享年81岁，做儿女的我们将父亲的骨灰和7年前去世的母亲骨灰一起存放到了殡仪馆的壁葬箱里。

父亲生前留下遗嘱：死后将他的骨灰一半和我们母亲葬在一起，另一半送回老家天水，和他的母亲葬在一起。

这是父亲的第一个遗愿。

去年国庆节（2022.10.1）时，我们将原父母住过的老旧房子卖掉，腾房交房时意外发现了父亲去世前两个月写就的回忆录，通过阅读，感受到了父亲对“生于斯长于斯”家乡的关切和对老家亲人们的感恩反哺之情，从而感受到了父亲的“第二个心愿”——也是现在来说的遗愿：愿家乡发展好起来，亲人们生活好起来。

父亲的老家位于现在的甘肃省天水市麦积区石佛镇大坪村。

　　

01

父亲的老家

父亲在他的回忆录里是这样描写他的家乡的：

我出生的家坐落在天水市北道区（现在改为麦积区——作者注）石佛乡大坪山村，那是一个贫瘠的山坡村，土地高低不平，似梯田形状，全村都是旱地、山地，人们靠天吃饭，天下雨就有收成，天旱就欠收，生活难保。

从我记事起，家庭状况在父辈和兄长们辛苦劳作下还比较能过得去，在正常年间能维持生计，多少有点儿余粮，遭受天灾就难以维持生活。节吃俭用有时也食不果腹，可以说我的家庭是个中等生活家庭。

老家，是父母长期居住过的地方，儿女或许从小在此地成长；或许是过年过节时能回去聚会的场所；或许仅仅是履历表中填写的一个陌生的地理位置。

老家——它能承载的内涵很丰富，例如：有文化渊源、家族历史、割不断理还乱的浓情、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等维系中国人一生的文化传承。

老家——是自己生命的起源，也是人生的初步；人离故乡越远，心离故乡越近！

虽然我们这一代出生在大城市里，小时候和父亲老家的家族亲友来往不多，但我们的一生在父亲的熏陶下，对老家的那份感情日渐情深，再加上后来父亲将老家的多位亲友接过来安排一些临时工作，我们接触的机会也多了，乡音逐渐耳熟能详了，父亲的老家也就成为了我们心中的“老家”了。

因为父亲的老家按父亲的描述在过去的年代过于贫瘠，生活艰苦，并因家乡处在秦岭山脉陇东山原的黄土高坡上，交通不便，所以直到父亲去世都没有带我回到老家看看，老家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圣地”，回老家看看，看看父亲的故乡和儿时生活的地方，中年后就成了我心中的向往和心中的挂念。

2009年国庆假期，我们夫妻俩和在西安打工的堂弟夫媳一行4人由我开车前往天水，第一次来到了老家——我心中“神秘的圣地”。

从中滩镇出发到杨家坪山脚下，走了5-6公里惊险的“盘山路”（就像开车进陕西秦岭的盘山路一样），说它惊险，是因为沿路而上的仅是一车道宽路，路上不仅弯道多急转弯也多，而且上坡的土路雨天是泥坑，晴天是深深的、如悬崖峭壁的车辙道（都是农用三轮车压出来的）。走在这条路上，一边是荆棘丛生的坡脊，另一边——那就是百米深、万劫不复的坡底。

▲ 姑父家的老宅

　　首先来到了姑姑家（杨家坪），第一次见到了姑父一家人（姑姑早年去世了），家长里短寒暄之后合影留念，非常遗憾，姑父患有重疾，两年后（2011年）就去世了。
随后就继续赶往此行的目的地——王家坪，探望我们王家父辈唯一还健在的老人，我的四爸（这里人都是这样称呼四叔的）。

　　四爸，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我参加工作前（其实是少年时代）见过几次，陌生的是近40多年了没有见到过四爸，此次再见，四爸容貌已老，但乡音未变。

四爸在我的一生中都是我要感恩的人。

上世纪60年代正是我们从童年到少年长身体阶段，那时粮油米面供应定量，为了我们能吃好，父亲每年秋冬季都委托四爸在老家买只羊，屠宰后将羊肉带到西安我家。

那时交通不便，四爸背着羊肉（有时还有土豆）从家里出发，走10里山路，下山后再走20里乡间小路到达天水北道火车站，乘火车近20个小时到达西安，这一路的辛苦只有他老人家才能体会到。

2009年，此时的四爸已经79岁了，见到他时让我“大吃一惊”，只见他：身体强壮，目光炯炯，精神矍铄，谈笑风生。

他带我们到村子周边转转时，只见他：步履轻盈，行动敏捷，珊珊如风；上坡下坡如走平路，半米高的土梁不用人扶，一跨而下，我看得目瞪口呆，自愧不如。

此时的四爸平日仍在劳作，种菜、种树不亦乐乎，我再一问，每日去菜地要走好远，上下几次高坡。

看到四爸如此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我高兴极了，祝福他老人家生活愉快，健康长寿。

（四爸91岁时去世，是村里最长寿的老人）

▲ 老家（大坪村）就是登上了黄土高坡顶上

▲ 当年老家的房屋（已倒塌了）

▲ 父亲曾经住过的房屋（要上坡）

▲ 79时的四爸精神抖擞

▲ 我们和四爸、堂弟一家人合影

▲ 我俩和爱菊堂妹、妹夫的合影留念

▲ 四爸带领我们查看王家的祖坟墓地（之一）

▲ 临走时再看一眼老家的黄土高坡

02

完成父亲的第一个遗愿

中国有句成语：入土为安。

入土——旧时土葬，人死后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其所，家属方觉心安。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经济的不断发展，赖以生存的土地资源消耗越来越多，尤其是在大城市，死人与活人争地，严重阻碍了城市建设的发展，于是政府提倡要打破传统观念，人死后诸如树葬、海葬、花坛葬、壁葬、骨灰还林等，这些新型逝者“身后事”的方式渐渐为大众接受。

1998年母亲不幸去世，经和父亲商量，为了便于祭奠扫墓，选择了就近壁葬的方式安葬了母亲。

在当时，壁葬的费用远远高于远郊（城市边缘地区）的墓地土葬费用。

▲ 母亲的壁葬方式安葬

　　母亲去世后父亲一个人生活，父亲也随我们一起年年清明给母亲扫墓烧纸祭奠，寄托哀思。

但，人老思乡，情系桑梓，叶落归根，故土难离。

多年后随着父亲身体状况的不断老化，他自己考虑起身后安葬之事。

父亲随后给我们（包括四爸的长子金仓）留下遗愿，嘱咐我们在他死后把骨灰分成两份安葬，一份和妻子安葬在一起，另一份和母亲（包括祖母）安葬在一起。

骨灰分离，在中国人的常规观念里是多么的不能接受，但父亲心中那种对故土思恋，对他母亲（包括祖母）的养育之恩的报答，又是那样强烈的、每日每时的萦绕在心中，正如父亲在回忆录中所说的那样，“我这一生中最敬重、最爱戴、最不能忘记的三个女人是祖母、母亲和妻子”。

生不能在一起，死后不能再分离。

这就是父亲的情愫，常人不能做到的感恩情怀！

　　2005年4月，父亲不幸去世，遗体火化后骨灰和我们母亲合葬在一起，安葬方式——壁葬。

壁葬一次性缴费可壁存20年，20年后如果继续壁存就得再续费。

从母亲1998年壁葬开始到2018年的20年，恰巧我于2017年退休，有时间在20年后可以选择是壁存还是入土，经和兄妹协商，完成父亲的第一个遗愿：

选择父母骨灰入土、回归故里。

我们考虑到骨灰盒都是木质的，入土后没有多少年就会腐烂，于是我们在景德镇瓷器厂定制了陶瓷骨灰罐，将父母的骨灰更换到陶瓷罐内埋入地下。

　　2018年11月，我们选择了西安寿阳山墓园合葬了父母亲（父亲的一半骨灰）。

寿阳山墓园，它位于位于西安市东南郊，鲸鱼沟中段，依山傍水，地势高爽。

鲸鱼沟山势屈曲环绕，藏风聚气，优雅的自然环境融入独有的风水格局，是逝者安息的风水宝地。

　　早在2017年10月，我们兄妹三人和我父亲的长孙晨晨（他是我们家孙子辈回老家第一人）一起赴天水老家再次探望我四爸，并和四爸商量关于父亲部分骨灰安葬王家祖坟墓地事宜，当讲述到父亲的愿望是和他们的母亲和祖母安葬在一起时，四爸欣然同意，欢迎他的二哥魂归故里，并带我们去查看了王家祖坟墓地。

这块王家祖坟墓地位于大坪村外的一片山坡上，离四爸居住地很近。

墓地坐北朝南， 居高临下，墓地“风水充盈”。

向上看，蓝天白云，每日的阳光温暖的照耀在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上，让逝者天天沐浴阳光。

向下看，眼望川流而过的葫芦河，过河后东到石佛镇，西到中滩镇，静待繁华。周边野草、荆棘繁茂，果树成荫，就像用生命的另一种方式来陪伴逝者。

祖辈们生前辛勤劳作，生儿育女，创下王家产业，好儿女志在四方，一代又一代的王家人从这里走出，他们身在五湖四海，心系桑梓，祖坟墓地就成了他们心中的永久丰碑。

墓地排列很有讲究，第一排安葬着父亲的祖辈们，第二排安葬着父亲的父辈们，第三排才是父亲这一辈们。

尽管墓地安置很紧张（周边已经是别人家的果园了），由于我们不下葬棺木，只是骨灰罐，在四爸的安排下，选定了一块和父亲兄弟们在一起的位置安葬，随后只等风水师选择吉利日子来下葬了。

　　2019年4月27日，是本村的艺人（风水师）选定的骨灰入土下葬的吉利日子，这一天完成了父亲的生前愿望，骨灰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母亲和祖母身边。

老家起坟还有个规矩（地方习俗），当年为平坟，三年后才能填土为冢，且都不立碑。

那就再等三年吧！

这不是那种“奈何桥上等三年”的诅咒吧？

我相信不是的，因为父亲不相信他生前愿望的遗憾和无奈。父亲在他的回忆录“引子”中写道：

我的人生是平凡的，也是平常的人生，是对人类社会贡献不大但也做出过贡献的普通人生。在我的人生中，曾经历过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工作生活经历过酸甜苦辣，艰苦窘迫，经历过“十年寒窗苦，九载熬油愁”，也经历过多次生命危难和化险为夷。

　　时间过得真快，三年间转眼就到了2022年。

2022年由于全国疫情没有结束，到处都是封控，出行受到了限制，就连去近郊扫墓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只能再等等了。

哎！真是的，就算走过了奈何桥又奈何谁？

2023年初，肆虐了3年的新冠疫情在中国落实开放政策不到两个月就突然销声匿迹了，人们的生活又回到了过去和从前。

2023年3月25日，这一天是艺人选择的吉利下葬动土日子，我与妻子和兄妹一行4人赶到老家和堂弟金仓、表弟小兵一起为父亲的平坟填土起冢，烧香祭奠，从此了却了父亲的遗愿，了却了我们的心愿，父亲从此可以永远的安息了！

望着父亲的坟冢，我心中无限惆怅，这真是：

过往音容何处，剩一堆黄土，枯守家门。

18年了，父亲的第一个遗愿实现了！

03

老家的巨变

我父亲说过，过去的老家那是一个贫瘠的山坡村，土地高低不平，似梯田形状，全村都是旱地、山地，人们靠天吃饭，天下雨就有收成，天旱就欠收，生活难保。

从地形上来说，天水老家是处在黄土高原区域内，平均海拔在1300-1400米左右，是千万年来洪水泥石流冲刷和地形隆起而形成的。
从气候上来说，黄土高原区域属于半湿润、半干旱两个干湿区。黄土高原夏秋季多雨，而冬春季干旱少雨，年降水量不足120毫米。
黄土高原的水分蒸发量普遍高于实际降水量，由于农田水分亏缺严重，因此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采用地窖储存天上来水而生存，农田粮食作物则完全是靠天吃饭。

历年来，各家各户随着人口的增多，虽然劳动力有了，但吃饭和生存还是很艰难，于是常年外出打工的、定居在外的人占到了村里人口的大多数。
对此，我父亲在他的回忆录中多次描述了老家生存状况，包括平时也常常对我们谈起家族关系和老家生活，都非常感慨万千，一是希望老家人能脱离苦海（走出去），二是尽量为老家的发展繁荣付以绵薄之力。

时代的变迁来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在共产党的率领下，改革开放，发展经济，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对这个黄土高坡的乡村而言，改革开放的红利为老家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简单说来：
变化之一是全国剪除了延续2000多年的农业税，减轻了农民身上的一大笔负担，老家人基本不为种地发愁了。
变化之二是农村60岁以上的老人都有100-200元不等的养老金了，村村有合作医疗了，村民一年交几十块钱，在村里看病几乎不花钱，大病慢病报销比例很高（有时高达90%以上）。我多次问过四爸和其他亲友对这种变化感受如何，他们都说感谢政府，感谢共产党。

变化之三是国家的系统工程“村村通”政策的落实，给老家的生活和出行都带来极大的便利。
比如我2009年回老家时，走的是泥坑路，2017年回去时走的是硬化的渣土路（比泥坑路好多了），现在是水泥路到各村各户，真是方便极了。
自来水从石佛镇水厂通过提升引到家家户户，吃水问题解决了，人们的幸福指数提高了，几百年来家家户户的水窖几乎成了摆设和历史文物（当然了现在还是有用的）。

过去父亲常对我们说，老家缺水严重，经常是要走10多里路下山担水，来往2-3个小时，一路走一路洒，担回来常常也是两个半桶水。现在好了，靠天喝水日子过去了。

现在电也送到了家家户户，光纤网络也进来了，村里也有罐装煤气可买。

电有了，水有了，煤气有了，家家户户的厨房、卫生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燃气灶、电冰箱、电磁炉、豆浆机、电烤箱、洗衣机、电热水器、太阳能热水器、浴霸等，城里人有的他们都有，再加上WIFI上网聊天、看电视，真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了。

还有，过去厕所的蹲坑现在都改坐便器了，过去晚上外出漆黑一片，一般没事不敢出门，现在都是太阳能LED路灯了，年轻人的夜生活也多了起来。

…………

你说老家变化大吗？

大！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 今夕住房对比

▲ 院落内部

▲ 道路、路灯和停车

有人问，他们的环境、硬件基础改变了，变好了，那么他们现在依靠什么生存呢？
由于种地还是看天劳作，都是坡地和梯田地，主粮（小麦、玉米）不适合种植了，养猪、养鸡、养羊也不能大力发展起来了，生活的必需品米面油只能靠买了，现在种果树（苹果）和花椒树是老家人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

我站在高坡上四周看遍，方圆几十平方公里的坡地种满了果树和花椒树，这里的苹果品种是“蛇果”，蛇果——当地人称为“红五星”，品质很好。
你若在百度上查“蛇果的原产地在哪？”，回答如下：
蛇果原产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又名红元帅，为红香蕉（元帅）的浓条红型芽变，是世界主要栽培品种之一。中国蛇果产地多为山东、陕西铜川、甘肃天水。

老家的气候和土地非常适合种苹果，种苹果也给老家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丰硕收入，只要你肯干勤干，要不了几年就能盖房、买车，生活都衣食无忧了。

▲ 丰收时节老家的蛇果

我们今年回去在老家呆了两天，住了一晚上，丝毫没有感觉到这里与城里有何不同？有何不方便之处！
如果说有不同那就是这里的天很蓝，空气质量很好，晚上出去看到满天的繁星在闪烁，视觉的穿透力很深很广，似乎能看到天际的银河系。
来到这里就会让人流连忘返！

小妹说，春天到这里踏青洗肺，夏天到这里避暑乘凉，秋天到这里摘果吃鲜；我说，其实冬天也可以到这里来，因为四方院子的主卧房坐西朝东，清晨的阳光从日出开始直到下午阳光西斜，坐在院子里，能让你晒足了冬日温暖的日光，晚上家家有热炕，柴火多的烧不完，让你睡得香、梦不醒，你不用为被窝的冰冷而操心了。

这就是我们的老家，父亲冥冥之中的老家。
看到近年来老家的巨变，让我们高兴极了，这种巨变是在国家政策扶持下，在老家人们辛勤双手劳动创造下实现的。
父亲的遗愿实现了！

04

后记

堂弟金仓说，清明时节，是老家大家族集体上坟扫墓的日子，到时候会给每个先人们扫墓祭奠，在此我们就拜托他们了！

还有，去年国庆节发现的父亲回忆录，我们把它录入整理好，打印后自己装订成书，这次回去给金仓和小兵每人送一本留存，将来有机会去景泰时，再给永仓大哥和爱荣姐妹们送一本留存，这可是我们王家先辈们第一个留下的文字记录，弥足珍贵！

成人后我们才知道，母爱是无私、慈祥的爱，也是世上最伟大的爱。
而父爱，是男人的承担、忍耐、责任、继承，负重前行，他给予子女坚强、自立、自强、自信、宽容，是世界上最厚重而深沉的情感和爱。
儿女们，好好的爱你们的、我们的父亲吧！他为我们的付出，值得我们一生去报答和感恩。

父亲是火，在冰天雪地里给予我们温暖;

父亲是伞，用身躯为我们遮挡风雨;
父亲是灯，在成长路上为我们指引方向。

▲ 自己编辑装订的书籍-父亲的回忆录

两年后（2025年），就是父亲诞辰100周年，如果这个世界是和平的，如果我们的身体还是健康的，如果………，我们还会回到老家——父亲的出生地，共同缅怀我们亲爱的父亲。

王洁，2023年3月30日写于西安

2023年4月1日修改

　　我们站在黄土高原上，脚下的土地是父亲出生和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