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前

邓述端

雨 前

雨，洒了几滴，小院的青石板上落下了几点印迹。大雨真的要来了吗？这几天，什么气象台呀，应急管理厅啦，都在一个劲地聒噪：要下雨了，还是大暴雨哟！

几点洒过，竟沒了下文。问挺在院中的黄皮树，顶上的新枝望着天，微微摇头；问篱下的香水月季，两朵花儿无纷无扰，矜持不语。

雨没下下来，却把我忙了个够呛。栽种的29盆辣椒，有15盆正开着花，经不得雨打，得把它们转移到树下；14盆未开花的、或结了椒的，就不惯着它，让它们原地坚守。缽大盆重，搬完了，我的腰也酸了。今年辣椒不占地，全部改用盆栽，算是一项改革和发展。原来有39盆，10棵不适应，坏掉了，占比25％。好在我老伴又育了一点辣椒秧，按计划完成种植任务没有问题。

我喜欢苋菜，腾出来的4厢地，3厢种了它，1厢种了豇豆。其余的什么菠菜呀、茼蒿呀、油麦菜呀、厚皮菜呀等等，不怕虫子的，都赶到篱外新垦的地儿去了。

南方种苋菜，可要把时机掐准。这儿雨水多，海边的天更像川剧的“变脸”，说变就变。去年种了几茬苋菜，都碰到了下雨，不是被雨闷了生不出来，就是生出来被雨打得七零八落。最后一次，好不容易长起来了，可又遭到虫子的偷袭，还是白忙一气。为了吃上嫩漾味儿足的苋菜，我一次次地忙活，又总是一次次地泡汤，弄得我泄气没有了斗志。

怕困难可不行，过去不是总讲迎难而上么？不负春光，今年我还要试一试。作好准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的杂念斗。思想一领先，行动就上前。

地里还有一些过了季节的菜，索性拔了它。紧接着，一个流程下来，紧锣密鼓，三厢菜地就盘好了。趁着天晴，我不敢怠慢，赶紧把苋菜籽儿播了下去。对付虫蝶，得讲绿色环保，于是我一厢一厢地绷起支架，罩上了双层丝网。这，可真算是做足了功课。那几日，每天都忙到天黑，每次都是孙子喊了几遍“爷爷吃饭”后，我才罢手走出园子。

几天功夫，苋菜就生出来了，青翠翠，齐刷刷，一厢厢，那个景象呀真让人高兴。

广州三月，气温急升，到了下旬径直转换成了出汗模式。一日午后闷热，莫非有雨？一查预报，果不其然，当晚就有雨，次日将有大雨，随后还拖着一个长长的雨季。

苋菜苗生死悠关的时刻到了，我得马上行动。于是急如星火地买回塑料薄膜，马不停蹄地牵拉翻盖绑扎，好一阵忙乎，终于成功了三个大棚。弄完，已是摸摸漆黑。我暗自好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纯农民？心里也很痛快，感觉似乎回到从前，那时常常事情忙毕，归途已是一片无忧无虑的夜色了。

是夜，窗外没有雨声，雨没落下来。

第二天，雨仍然没有落下来。

海边的天气经常干这种事，说来不来，常常爽约。天气预报也不好意思，一天三变，跟着天气节节后推。

我的小苋菜可受不了，在棚里闷了一两天。我只好掀开一角，拉来长长的水管，一厢一厢地往里喷水解渴。

第四厢是豇豆，几天不注意，豆苗一下子都长得五、六寸高了，壮壮实实，很是喜人。浇洒中，我突然想到，苋菜苗怕雨，这脆嫩柔弱的豇豆苗岂不更怕雨吗？快放藤了，又不好支棚覆盖。想想，只有赶快插上竹竿，再用一个硬犟一点的绳索团住它，然后将之固定在竹竿上，如此这般，应该就百事无虞了。

心里有事，一夜睡不安稳，梦中也在豇豆地里插竹竿，半夜醒来，自觉好笑。不料，梦的下半场竟还是在干这个活儿。我暗骂自己：你呀，就只有这点出息！

早上，雨还是没下，但雨云已现。

雨前，我还得找忙。

呃呃，总想未雨绸缪，到头来还得临渴掘井。

2023.3.26. 写于广州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