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时在绍兴（中）丨与君相见恨晚：沈园与鲁迅故里

吴燕

25年前曾经到过绍兴，游玩过诸暨五泄，鉴湖，西施故里，大禹陵，兰亭，东湖……却还不曾体会鲁迅那座凝聚智慧的老房子，陆游那首留在斑驳墙上被岁月风化的词作…… 今天准备重游绍兴，到那些不曾到过的地方，它们集中在绍兴的越城区，且景点之间步行几分钟即可。依旧和当年的那个“小”伙伴，我俩携着手来场City Walk。 7:45 咸亨酒店一早，在咸亨酒店用餐，尝到了“梅干菜焖肉”。绍兴有名的“三乌”——乌篷船、乌毡帽、还有就是乌干菜（又叫梅干菜）。掐指一算，还不到48小时，“三乌”俱得，绍兴正式到过了！ 咸亨酒店分为三个区域。面街是平房开敞式酒馆，两旁分列着一座土特产品商铺和一幢现代宾馆，建筑风格皆为白墙黑瓦，飞檐画梁，古色古香。还未到营业时间，位于正中位置的酒馆是关闭的，就见正面牌匾上白底黑字写着四个遒劲大字“咸亨酒店”，两边的门柱上悬挂着一幅对联：“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最为吸睛的是左前方矗立的一尊灰黑色青铜铸成的雕像——那个深入人心的“孔乙己”！身着破旧长褂，左手托腮，右手撑台，佝身半倚柜台，我的耳边仿佛还萦绕着“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多乎哉，不多也”的声音，直将人牵回到了百年前的场景。 ▲【孔乙己】孔乙己的形象连带着咸亨酒店已成为人们来到绍兴想了解的第一印象。 咸亨酒店历史悠久，其前身可追溯到1894年，由鲁迅堂叔创建，店名取自《易经·坤卦》“品物咸亨”，寓意“万物得以皆美”，十二岁的鲁迅来到这爿小店当过伙计。由于当时的时代背景，酒店开张没多久就闭门歇业了，二十多年后，因为鲁迅先生写了《孔乙己》等多部作品而名闻中外。1981年在鲁迅先生诞辰100周年之际，绍兴城在原址，以原貌复建了“咸亨酒店”，精明的绍兴人还将这个响当当的招牌挖掘到了极至，旁边建起了鲁迅故里一条长街，鲁迅祖居、百草园、三味书屋、鲁迅纪念馆等分列其中，沿街商埠林立，游人如织。说绍兴人其实吃的是鲁迅饭，细一思量恐怕不全是戏言啊！ 8：00 沈园 ▲ 沈园 沈园和鲁迅故里也就相隔一条马路的距离，比起鲁迅故里，沈园要早半小时开门，那就先膜拜这座爱情名园吧！沈园本是南宋时期当地大户沈槱的私家花园，史称“沈氏园”。当年是“越中名园”，众多文人墨客常到此地吟诗作赋、赏景游玩。现在的沈园是1988年复原重建的，依旧水榭楼台，假山凉亭，绿树成荫，满满的江南园林之色。然而，沈园的魅力不仅在于“景”，还在于“情”。正是园内照壁上陆游和唐琬留下的两首千古绝唱《钗头凤》，才让沈园在众多名园中“出圈”，驻留在壁前诵读的人每天更是络绎不绝。 ▲ 钗头凤 南宋大诗人陆游与唐琬凄婉的爱情故事陆游19岁时娶了16岁唐琬，琴瑟和谐，伉俪情深，婚后一年陆母不满唐琬没有身孕，且担心儿子过分沉溺于爱情影响功名进取，不到三年便摧毁了这份美好的爱情。此后，陆游另娶王氏，唐琬改嫁名士赵士程。十一年后的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陆游来游沈园，偶遇唐琬与赵士程。唐琬将原由说与赵士程听，并以黄酒相待。陆游深感其情，悲羞交加，郁积多年的苦恼，终于浓缩成沈园墙壁上的那首《钗头凤》。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这首词，既是陆游对母亲不满的含蓄表达，也是对唐琬眷恋的真情告白。一年后，唐婉再游沈园，当看到墙壁上陆游的题词，勾起往事，于是也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这首词，是唐琬用眼泪和着血写成的。不久，她就为此香消玉殒了，年仅28岁。陆游在得知唐婉离世后悲痛不已，为怀念唐琬，多次到沈园追忆故人，并留下了十多篇诗文，只是都没有《钗头凤》出名。从文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是不是该感谢陆游的母亲？正是她的霸气干预，才催生了这两首《钗头凤》，让我们有幸读到文学史上最精致动人的爱情悲歌。几乎所有与爱情悲剧有关的文学作品，都是由第三人称代为表达当事人的心理感受的，而只有这两首《钗头凤》，是当事人自己心声的真实表达，由于出自文学素养极高的大诗人和才女之手，因而分外打动人。 ▲【云断石】云断，意为“缘断”陆游的三声莫，唐婉的三声瞒，终是有缘无份，唯此恨绵绵无绝期。如今世上像这般令人泪雨横飞的爱情悲剧还会存在吗？于是，爱情的千古绝唱也就成为了孤本。 8：30鲁迅故里出了沈园，心情有几分惆怅！珍惜眼前人吧！接下来我们要去被誉为绍兴“镇城之宝”的鲁迅故里走走了。鲁迅是绍兴最重要的名片，鲁迅故里作为第三批国宝并非只是因为名人效应，而是完好地保存了鲁迅祖居（周家老台门）、鲁迅故居（周家新台门）和寿家台门（三味书屋）三组古建筑群，其文物价值不可估量啊！ ▲鲁迅祖居——周家老台门 台门最初是对有一定身份和社会地位的人家住宅的尊称，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变化，只要是具有一定规模的封闭独立的住宅庭院，绍兴当地人都称之为台门。鲁迅祖居（周家老台门）建于清朝乾隆十九年（1754），为鲁迅祖辈的世居之地。记住是爷爷奶奶家就行了。是目前绍兴保存最为完好的清代台门建筑之一。 ▲鲁迅祖居——德寿堂鲁迅平时很少来祖居，只有节庆或祖先忌日，必去老台门行礼、拜访。 ▲鲁迅故居——周家新台门周家新台门位于鲁迅祖居以西七十米处，1881年9月25日，鲁迅在这里出生。周家新台门主体部分为新建，但鲁迅住的西侧旧居依然为原物，幸亏未受到买屋的朱家改动。在这里生活的十八年里，鲁迅亲身感受到了整个家族从显赫降为小康，再从小康走向没落的全过程。鲁迅对人生、社会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源于新台门对他的影响。或许正是因为苦难，才铸就了后来的鲁迅。鲁迅自己也说：“我其实是‘破落子弟户’，不过我很感谢我父亲的穷下来（他不会赚钱），使我因此明白了许多事情。” ▲鲁迅故居——德寿堂 ▲鲁迅卧室1910年7月至1912年2月，鲁迅回绍兴任教，这是他当年的卧室。鲁迅的第一篇文言小说《怀旧》在此完成。 ▲百草园百草园是周家新台门的菜园，平时种些瓜菜，秋天过后用来晒米。鲁迅童年经常在此和小伙伴们捉蟋蟀，采桑葚，摘覆盆子，拔何首乌。成年后鲁迅写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流露出对于童年和少年时的浓浓回望和绵绵乡愁。 寿家台门为清代建筑，其东花厅即为著名地三味书屋，也是绍兴目前仅存的私塾建筑之一。 三味书屋是晚清著名的绍兴私塾，书屋并不大，屋子正中悬挂着“三味书屋”匾。牌匾下挂着一幅《松鹿图》，学生每天上学前，都要对牌匾和松鹿图行礼，才开始读书。梅花鹿图旁摆放着私塾先生寿镜吾的相框，那个鲁迅眼里 “极方正，质朴，博学”的老师。馆内正中那张木方桌和高背椅就是老师的讲台，两旁是客座，边上是学生的座位。 ▲三味书屋 ▲寿镜吾先生鲁迅在他的作品中，只提到过三位老师，启蒙塾师寿镜吾先生，日本老师藤野先生，主持民报的章太炎先生。这三位老师在鲁迅成长中担当着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都给予鲁迅深刻影响。 提及【三味书屋】，自然想知道哪三味？我更倾向于鲁迅的私塾老师寿镜吾老先生的解释「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意思是甘做老百姓，不当官老爷；满足于粗茶淡饭，不羡慕山珍海味；以及认真体会诗书中的奥义。因为其中的“布衣暖”精神有明显的反清倾向，传出去会有杀身之祸。故一直不对外讲，但确实和看不起官场的寿镜吾先生很符合。 ▲鲁迅的座位鲁迅先生的位置在讲台左侧角落里，有一次，鲁迅因故迟到，受到先生批评，就在书桌右下角刻下早字，以自勉。不过游客不能靠近看。有一点不太理解：鲁迅先生的椅子为什么是背对着老师的讲台，这样听课效率差呀！（习惯了家长式操心）难道因为不用看黑板？还是上课打盹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我们上学那会儿，《少年闰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孔乙己》《记念刘和珍君》……都是教科书上重点学习的文章，常言到：一怕问文言文，二怕周树人！现在鲁迅已经离开我们八十多年了（1936.10.19鲁迅上海病逝），但是，鲁迅的精神，鲁迅的文字，鲁迅的风骨，依然深深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走出三味书屋，即将告别鲁迅故里，最后再记录一下鲁迅门前的河，桥，树，乌篷船。接来来，我们打算骑车到1公里外的八字桥，书圣故里转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