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76年春,连队退伍老兵要走了,战友们集中在操场上送行。</p><p class="ql-block"> 战友朝夕相处,并肩战斗几载,早已建立了深深的战友情谊,而今分别,之后天各一方,不知何时再见,也许此生不会再见。一想到这,战友们抱成一团,放声痛哭,整个操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p><p class="ql-block"> 无情的军用卡车徐徐开动了,呐喊,挥手,操场上的战友们追着渐行渐远的卡车。我冲出人群,向卡车上十几名湘籍退伍老兵挥手高喊:“我退伍后会来找你们的!”</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在部队一干就近30年。转业地方工作后,部队战友生活情景时常在脑海闪现。尤其夜深人静时,当兵岁月的战友情深致夜难寐,总想寻找他们。但因忙于地方工作,又不知联络地址与通讯方式,一直没能如愿,兑现承诺。</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的第一个五一劳动节,我下定决心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踏上寻找战友之路。全家原计划趁女儿假期自驾风景名胜地旅游,得知我的心愿后,妻子如以往支持我当兵一样支持我,女儿亦十分理解部队战友情,并改变计划,陪我一同寻找战友,我很高兴。于是,一家人从长沙出发,踏上寻找战友路,第一站来到了200多公里远的洞庭湖区南县。</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战友,我来兑现承诺了。</p> <p class="ql-block">洞庭湖与岳阳楼</p> <p class="ql-block">东洞庭湖湿地</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连队一班长苏立和是七0年兵,曾在边防执勤点一排当班长,代理排长两年,后因部队裁减干部没能转干而退伍回乡。我在排里当新兵时,他手把手地教我学军事技术,带领我执勤巡逻,生活中如兄长般关心照顾,热天夜里起床帮我压蚊帐打蚊子,冬天为我盖好被子,使我倍感战友情谊与部队温暖。这次我通过省公安厅的朋友查找过他,得知他是南县浪拔湖镇人,其他信息不详。我到南县后,联系了我在湖南人民武装学院任政委时的学生孙文华,他在一乡镇担任领导,没费多少功夫就查询到了苏立和的详细信息资料,并帮拨通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好奇的声音,就是他!听到40多年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尽管声音带着岁月沧桑,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巧,他在县城一亲戚家喝喜酒,得知是我,显得很惊呀和激动,不容我说,他按下老人手机关机键,立刻在外孙陪同下坐摩托车来到了我住在县城的宾馆,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一会才松开。</p><p class="ql-block"> 在聊天时,得知他退伍回乡后一直在家务农,结婚后有一子一女,子女都没读什么书,也跟着他守着几亩田过日子,30多年前建了三间平房,现在已成为旧房子了,前几年儿子结婚时打算加建一层,因没经济来源没建成。不顺心的是他在部队训练时伤了左脚,退伍时伤痛不明显,也就没申请残疾证,随着年龄的变老和繁重的劳动,左脚越来越疼,走路一拐一拐的,劳动做事有很大影响,甚至越来越困难。“没申请评残?”他笑着摇了摇头,“71啦,不麻烦政府了。”我一时无语,知道他在部队时就是个实在人,那时他家庭困难,父母身体又不好,排里上报困难补助,他坚持不肯,撤了回来,也是“不麻烦部队了”。望着眼前的他,一脸的皱纹,门牙也缺了,很沧桑,我既十分同情,又由然而生敬意,这就是在部队锻炼出来的扑素的农村共产党员。</p><p class="ql-block"> 到吃饭时间了,我请他在宾馆吃饭,喝两杯,他有些为难。外孙解释说亲戚家儿子结婚办酒席,还等着他外公坐上亲席呢,我只好作罢,送他到大厅门口。晚饭后,他打电话来,说已与家人回家了。我按两人之前约定,开车来到了他的家里。</p><p class="ql-block"> 周边都是两层或三层的楼房,只有他家患的是平房,里面墙门等处还未粉刷,我知道粉刷一遍花不了几个钱,但仍让水泥红砖裸露在外面。房内都是老家具,且简单,客厅几张旧木凳就是待客凳了。灯泡是节能的,瓦数不大,显得有些昏暗。房子前坪不大,菜地就在边上。我坐了半个钟头,因心情有些沉重,聊的也是东扯西拉,打算下次再来看他,就起身回县城了。临走时,因天黑灯暗没法合影,便告诉他儿子过天帮我照一张他父亲照寄给我。这一夜,我没睡好,脑海里在翻滚着。</p> <p class="ql-block">苏立和战友住宅</p> <p class="ql-block">苏立和战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战友黄凯云住在华阁镇华西村七组,之前己通过同一部队的战友了解了他的基本信息,并′电话联系上了。我开车去他家时,尽管有导航,还是在狭窄的机耕道上七拐八拐,并打了四五个电话,才算开到了他家。 这是一栋一层两间的两层楼房,房屋建在水渠边上,门前是一小片菜地,屋后圈养了几只鸡,房内陈没简单,做客厅的一间除几张椅子和茶桌外,堆放的杂物占据了一半。黄凯云告诉我,房子是儿子结婚前向亲戚借钱盖的,因钱不够,所以只砌了两间。</p><p class="ql-block"> 洞庭湖区大都种水稻和棉花等经济作物,文化不高的黄凯云退伍回乡后买了部压棉花机,做加工棉花生意,有一次不慎左手被机器压断,成为残疾,给劳动和生活带来困难。两个子女都是农民,成了家生了崽,经济上日敷一日。所以,他与老伴生活过的紧巴,经多年申请奔走,去年才被列入农村低保户,一个月拿点低保金,加上退伍军人每月补助百多块钱,再自己种点菜养些鸡,日子就这样凑合着。</p><p class="ql-block"> 他很热情,见我来看他,马上张罗杀鸡做饭招待我。我为了不给他增添麻烦,事先巳在镇上订了歺,谢了他。他见我不吃饭就走,便将准备杀的老母鸡硬塞进我车的后备箱里,我推辞不掉,收下了。我知道,这是战友的情谊与心意。</p> <p class="ql-block">黄凯云战友(右)。身后是其住宅。</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战友苏泽军今年69岁,住大通湖区政府附近的湖新小区。他退伍回乡后选举为村支书,因有能力有水平,办事公道正派,人缘关系不错,上下口碑好,一干就是一二十年。卸任后安排在镇自来水厂工作,直至退休。现在,他每月有几千块钱退休金,两个子女又都有体面的职业,经济收入不错,常“孝敬”他们,他和老伴不愁钱。早两年,他将原来的房子卖了,在靠近子女的小区购买了一套140多平方米大的楼房。平时,他每天上午看看书看看电视,下午搓搓麻将,晚饭后散散步,周六两个女儿女婿带外孙回来住两天,聚在一起,日子过得称心如意,有滋有味,无忧无虑。</p><p class="ql-block"> 我之前从同一个团的战友崔启昌那得知苏泽军的电话,并联系上了他。这次战友几十年后再见面,依然一见如故,显得很激动,有说不完的话。他为了接待我,推掉了节日期间与亲朋戚友的往来应酬,招拢子女们,一大家子招待我这个“省城来的”,并提前在酒店订了包厢,一大早就取出柜中存藏的好酒等我来。有趣的是,当招呼我到酒店吃饭时,酒却不见了,大家四处寻找也没找到。原来,是他因为太高兴,来回几次拿出放进,上车到酒店前又将酒锁进家里的柜子了。老伴笑他老糊涂了,子女们笑他太激动了,饭桌上气氛一下子就进入高潮,好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他的侄儿与一女婿曾经也当过兵,午饭结束时,非要由他们宴请晚饭,说是“新兵请老兵”。当兵的都知道,这理由很“传统”,我拗不过,答应了。还有个原因是同一个团的战友黄明灿就住在附近不远,他在部队与我都是连队文书,退伍后凭自己能力水平,从镇武装部干事到县政府秘书,在南县文化局长岗位退休,久仰大名未见其人,苏泽军承诺叫他过来一起吃饭,很想趁机见见。</p><p class="ql-block"> 晚上,我就住在大通湖城区。不过,找宾馆招待所却费了一番周折,因五一假期住宿一房难求,找了十多家都爆满。正当失望离开最后一家宾馆时,忽听到背后有人退订房,谢天谢地,终于弄到了一间双标间,而且还是城区最好的宾馆,别提有多高兴。</p> <p class="ql-block">在苏泽军战友家留影。右为苏泽军战友。</p> <p class="ql-block">(左一为黄明灿战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南县那批退伍战友有7人,遗憾的是,还有两个战友因在外地回不来没见到,不过通上了电话,也欣慰。倒是另两个战友段政球、徐志根因病多年前就去世了,真是人生无常啊。我自责起来,假如我早些年就来寻找,就能够见到他的。我想,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健在的我们,应该珍爱今天美好时代,享受美好生活,度过幸福晚年。我决心加快寻找其他退伍战友的速度,过些日子再出发,以全部兑现自己45年前的那句承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