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看热播电视剧《人生之路》第六集,高加林发表第一篇文章后激动得在山上疯狂地高喊“我文章发表了!我文章发表了!”,同样也让大学的另一个高加林倍受同学老师追捧。这场景,让人想起了35年前自己发表的第一篇文章。随手一翻,还在老文件盒里找到了当年的手稿,真是有点喜出望外,当年的过程历历在目,不由冲动提笔。</p> <p class="ql-block"> 八十年代恢复高考没几年,全国研究生规模也少的可伶,估计不及现在一所985院校的规模。如何培养学生各招生单位也没经验,尤其是科研院所,具体考核指标也不像如今完善,那时候也不知道SCI,没说你必须写几篇才能毕业,所以写论文的动力不是很强,愿写主要是兴趣使然。</p><p class="ql-block"> 当时刘东生先生给我定的研究方向是“黄土中的工程地质问题”,但当时的黄土与第四纪研究室后来的中国科学院地球环境研究所,没有搞工程研究的老师,所以,怎么研究?自己琢磨。这也许是科学院的长处,你可以发散思维,“胡思乱想”吧。</p><p class="ql-block"> 第一年上完基础课回到所里,中国科学院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赞助研究生有个黄土高原科考计划,考察内容自定附带爱国主义教育。由此,在高万一老师的带领下开展了为期一个多月的黄土高原科学考察。所里给配了辆罗马吉普,在当年已是“处级待遇”,因为全国北方一个县城未必能有两辆北京吉普。</p><p class="ql-block"> 第一篇论文由此诞生。</p> <p class="ql-block"> 结合自己本科专业,原计划做些区域黄土工程性质的分区研究,也取了不少土样,但在整个黄土高原核心区溜达了一个多月,转了一大圈,对黄土高原的地貌风土人情有了立体的认知,加上当年最时兴的是环境研究,就像如今的双碳,所以就对环境研究很感兴趣,也特别留意有关环境的信息。</p><p class="ql-block"> 在出发前所里的陕西人介绍了不少陕北的“印象”,比如顺口溜“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叼蒲城野渭南,最不讲理大荔县。”再加上党史课讲述的红色延安,让人对陕北充满了好奇与向往。</p><p class="ql-block"> 从西安出发,经铜川、洛川、延安、吴起、定边、靖边到榆林休整,实现了从关中盆地纵横黄土高原到毛乌苏沙漠的大穿越,经历了从平原,经塬、茆、梁、河洲到沙漠的地理变迁,一路走来,可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人的长相也有明显的地域特征,在当年“铅与火”的信息时代,这为环境研究提供了难得的素材。也让刚出校门的我,大开眼界。</p><p class="ql-block"> 不过让人最为惊叹的是沙漠重镇榆林。</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陕北还没有油田及煤炭开发,吉普车即便在国道跑一天也难得遇上一辆汽车,一般县城能有几公里柏油路,出了县城哪怕国道一样土路,每天灰头土脸,经半个月高原颠簸,终于到达了沙漠重镇榆林。</p><p class="ql-block"> 晚上洗过热水澡,到榆林古街溜达,惊奇地发现,榆林的婆姨姑娘长得好看,皮肤细白水灵,身材高挑,感觉像是在江南水乡。这可是在沙漠之城啊! 回到榆林宾馆开始了瞎琢磨,为啥如此恶劣的环境竟能养育如此多美女?</p><p class="ql-block"> 在大学里上过一门“环境水文地质”课,是林年丰教授自编的教材,讲的是地质环境能引起多种地方病。林教授讲课风趣,就像说相声,说新疆某地因地下水矿化度高,人都拉肚子,县里开会会议室从不关门,因为每人都是“拖拉机”,肚子“嘟嘟嘟”不停地响,都要不停往厕所跑。</p><p class="ql-block"> 什么大脖子病,克山病,食道癌等等地方病都和地质环境关系密切。这个观念被老师彻底灌输进脑海。老师说地质环境能让人得病,但没说会影响人的长相!</p><p class="ql-block"> 自己活学活用,通过黄土高原的见闻,就琢磨“地质环境能影响当地人的长相”,要不一个地方的人为什么都长的相哪?!</p> <p class="ql-block">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考察,又穿越了大半个山西,每到一地先看地貌地层,再瞅人,不断总结不断琢磨,越发坚定“地质环境能影响人的长相”。</p><p class="ql-block"> 回到西安就有了论文的大致轮廓,虽然不是事先安排的研究课题,但自己觉得和专业多少也能扯上边,关键是有新意。立马动手,开稿,基本是一气呵成。尽量工整地写,然后复印。</p><p class="ql-block"> 投给谁? 正真到了投稿时,心里有点怵,编辑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神经病”?毕竟当年好像竺可桢先生说过一个地区人长的相,是因为“看谁像谁”。因为太超前了,也不知道该投给谁,所以没敢投正规学术期刊,就投类似“健美”“环境”一般科普类杂志,有郑州的,上海的,广州的,北京的,基本都是石沉大海。</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慢慢自己不敢再有奢望,但内心并没有否定自己。该干嘛干嘛吧,自己对基础研究没兴趣,退学就到了生产单位。</p> <p class="ql-block"> 88年4月的一天下午,师弟小郑来找我,手里拿了几本杂志,往宿舍的床头柜上一摔,“看看吧,发表了!我劝你不听,非要走!好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拿起《环境》科普杂志,在88年第三期第三页是我的文章《生物表相与地质背景的关系》,杂志社在广州,我和师弟的五羊牌自行车也产自广州。赶紧骑车到小寨邮局,当拿到27元的稿费,心里想哭,我研究生退学才一个月。这个录用汇款单能早来一个月,我也不至于……</p><p class="ql-block"> 谁也不用怪,只能怪自己不自信。</p> <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到了1998年,师弟小郑已是海归,头衔是“科学院百人计划”“长江学者”。一天下午手里拿了份《陕西日报》,往我面前狠狠一摔,“看看吧,你的文章十年后还有人剽窃!!”我拾起报纸仔细一看,整个科技版是“西北农林”一位老师的文章,讲的是地质背景与作物的关系,客观地讲思路和我的文章一样,就是个翻版,无怪乎师弟气的“这他妈不是照抄吗?!”我说“算逑,咱也不干了,生哪门子气。”</p> <p class="ql-block"> 当年回老家洛阳探亲,恰巧在河南大学中文系教书的振勤大大也在家,大大说“我在学校看见你写的论文了,不错,只是没继续做下去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师兄弟们聚会也经常聊起这篇跨界文章,我也经常聊以安慰“以后如果地质环境和生物长相成学科了,我是鼻祖,是开拓者,是学科奠基人。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