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36.1</p> <p class="ql-block">36.2</p> <p class="ql-block">高桂珍来朝鲜前线访问，最想看的地方，就是董世贵曾经战斗过的金城川，再就是上甘岭，她如愿以偿。在访问金城川的日子里，她细心辨认，哪个是董世贵留下的脚印，在哪里抢救过朝鲜姑娘金达莱，哪里的雪山溪流被美国鬼子的细菌弹污染，闹得连一口炒面就一口雪都不行了，只好饿肚子。她想到这里，心里有多痛呀！她对自己说：谁是最可爱的人？我们的志愿军战士。毫无疑问，其中也包括成子哥！板门店北有一座山，叫大德山。当高桂珍随慰问团登上这座大德山的时候，看到几处“景区”，心里好生纳闷。卢燕告诉大家：“这几处是根据彭大将军指示，故意留下的。就是想叫祖国慰问团的亲人们，亲眼看看，我们的战士，就是这样地趴在露天的炮弹坑、潮湿的坑道、低矮的防空洞里，日日夜夜，同敌人作战。”高桂珍和祖国亲人，亲眼目睹了这些景象。啊，我们的战士，我们的骨肉，就是这样和美国鬼子拼搏，战胜了敌人。</p> <p class="ql-block">高桂珍随团从大德山步行，来到上甘岭。卢燕一面引导祖国亲人爬上甘岭，一面介绍说：“上甘岭长2700米、宽1000米，2.7平方公里。战斗从10月14日打响，经历43天激战，中国人民志愿军终于取得胜利。”高桂珍跟随着慰问团，一面听，一面走。她的眼睛不住地四下寻觅，至于卢燕都说了些什么，她似乎一句也没有听清。她终于憋不住，问身旁的王二化：“哪里是黄继光牺牲的地方？”王二化悄悄告诉她：“等一会儿，卢燕会带我们去。”高桂珍抬眼看到一棵被烧焦的木桩子，已经完全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上面嵌满了子弹头和破碎的弹片。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从烧焦的木桩子根基，钻出一棵嫩苗。细细辨认，是一棵白杨树的幼芽。她弯下腰，轻轻地抚摸着，心里说：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呀！卢燕走到一处残破的地堡前，说：“亲人们，这就是特级英雄黄继光堵枪眼的地方。”高桂珍听到后，立即扑上去，摸摸这里，看看那里。她想摸到什么，又想看到什么？想感受黄继光的体温吗？想寻觅到英雄的血迹吗？啊，烈士的鲜血，例数时时刻刻的星星点点，早已血沃江山肥劲草；英雄的体温，历经日日夜夜的风风雨雨，早已寒凝大地发春华。是啊，在英雄的睡梦里，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无不为着祖国只研朱墨作春山的那一天！</p> <p class="ql-block">高桂珍默默地想，这里就是那个给她梳过头、扎红飘带的邓妈妈的儿子黄继光，用胸膛堵住敌人枪眼的地方。想至此，她真想立即飞到邓妈妈的身边，仰天嘶喊：“邓妈妈，我们都是您的好儿女，您就是我们的亲妈妈！”</p> <p class="ql-block">第三十六章</p><p class="ql-block">1953年10月底，高桂珍随第三届赴朝慰问团回到祖国。在回家的那天，河南村大街小巷挤满了人。父老乡亲们笑逐颜开，像迎接从远方归来的亲人一样，这个喊“珍子”，那个叫“珍子姐”，应接不暇。高桂珍从层层人群的包围中，发现了她的爸爸妈妈，她一下子扑了过去，叫嚷道：“爸爸，妈妈——”高鹏远和李兰英两口子笑得合不拢嘴，说：“珍子，今天，从朝鲜回来，算是回门。住娘家，爹娘咋会不高兴呢！”小艾跑了过来，说：“珍子姐，回门，就是回娘家，咋没见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啊！再说，从朝鲜回来，咋能两手空空，总得带点儿外国货吧？”小艾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高桂珍笑笑说：“别的没有，慰问团的同志送我一些喜糖。小艾，你分给大家都尝尝！”小艾说：“喜糖咋会分呀，要扬！”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向人群里，左一把、右一把高高地扬向半空。闹得大家伙眉开眼笑，喜气洋洋。闹过了，也笑过了，不约而同地涌到高桂珍的家里，听她讲从外国趸来的新鲜事。高桂珍说：“过去，我们只是从报纸上和书本里边，看到志愿军蹲防空洞，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呀；和敌人拼在一起，打在一起呀；不怕牺牲，不怕流血呀。只有到现场亲眼看一看，那种感受的的确确不一样了。要讲条件，我们要比联合国军，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可是，我们可爱的战士，从不和祖国讲条件，没有任何奢求。不会因为没有空中支援就放弃进攻，不会埋怨炮兵火力不够，不会怪罪没有足够的给养。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放弃自己的阵地。他们在严寒里整夜潜伏；在熊熊烈火中一动不动；他们中的每个人，都随时准备着拎起爆破筒和敌人同归于尽。在上甘岭，我亲眼看到了黄继光牺牲的地方。他为胜利赢得时间，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枪眼。上甘岭被敌人的飞机大炮，轰炸得仅仅剩下一棵被烧焦的树。这棵树成了一根木桩，上面嵌满了子弹头和炸弹的碎片。”高桂珍说着说着，眼窝里涌满了泪水。小艾从后面挤过来，说：“那些志愿军的事，我们都在黑板报上宣传过了。珍子姐，你就给大伙说说你和董大哥在朝鲜结婚的事，让我们都开开耳朵！”</p> <p class="ql-block">小艾的话，立即得到年轻人的响应。杨来顺、双喜、祥林、满囤、石头，一大帮小子，高兴得“嚎嚎”直叫，差点儿把房抬起来。高桂珍说：“一样，有什么两样？”小艾追问道：“咋会一样？咱们这儿时兴坐轿子。忘说了：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朝鲜前线哪里来的轿子呀？新社会了，时兴骑马，朝鲜前线，咋会有现成的马？”连汤嘴数数叨叨地说：“小艾，高桂珍是谁？她是你姐姐，瞧你，没大没小的，刨哪家子根，问哪家子底？”杨来顺说：“大婶，您甭管，我们都等着听珍子姐的根底呢！”年轻人又是一阵乱嚷嚷：“是呀，是呀，我们都等着听呢！”高桂珍清清嗓子，说：“那天，我跟着河北梆子剧团，一块儿去八连慰问。剧团里首先上演两个节目，一个唱《刘巧儿》，另一个唱《小二黑结婚》。主持婚礼的卢燕，现场耍了点儿花活，叫我和董世贵表演《结婚仪式》，我是随着河北梆子剧团一块去的，都以为我是演员，董世贵曾经演过节目。开初，大家就以为我们在演戏。直到主持婚礼的卢燕正式宣布：董世贵和高桂珍自由恋爱，符合结婚年龄，经贺龙总团长同意，准予结婚。大家还在嘁嘁喳喳，还以为是个节目。一直到宣布‘入洞房’，大家伙才相信，原来不是在演戏！这时候，跑过来一个兵，嚷道：‘入洞房，不能这么简单。旧社会习惯坐轿子，新社会时兴骑马。’另一个小个子兵叫嚷道：‘哪儿有马，你去找！’大个子兵愣了一会儿，突然说：‘马不是现成的！’他拉过一个跟他个头一边儿高的战士，一同蹲下，拉着我说，‘来，骑上。’不由分说，我就被他俩扛在肩膀上。小个子兵也拉过一个矮个战士，把成子哥扛了起来。连长一面笑，一面说：‘不能走这么两步就入洞房，得在青石洞外边儿先绕俩圈儿。’结果，他们四个战士，扛着我和成子哥，在青石洞前绕开了。这时候，河北梆子剧团里吹的、拉的、敲的、打的，一起招家伙，所有在场的，一面拍巴掌，一面叫嚷，直到把我们送入洞房。”小艾笑着说：“等我们结婚时，也雇四个人当马，把我们送进洞房！”连汤嘴挤过来说：“小艾，说什么呢？寒碜！”高桂珍听连汤嘴一插话，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连汤嘴说：“珍子，我是说小艾，没说你，你可别吃心！”李兰英站起来说：“时候也不早了，也该咯嗒咯嗒散散了！”乡里乡亲，老少爷们原本很有兴致，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连汤嘴给搅和了。结果，还落个“咯嗒咯嗒散散”，他们白来一趟了。</p>